當清晨的陽光升起,疲倦的少女在一眾女仆的服侍下起身。


    她的雙腿似乎並不方便,更衣洗漱在女仆的幫助下完成後,她就被放在了輪椅之上,被女仆們推著離開房間。


    “簡小姐,這些便是關於黑山鎮的情報了,還請您過目。”


    女仆長將一摞文件放在了桌上,雖然黑山鎮本身的事情並不複雜,甚至可以說在那個夜晚有太多的地方發生了暴亂。


    可唯獨黑山鎮那邊是曾經出現過邪神分身,並且隕落了一位暗月賢者。


    簡身為翡冷翠的代理公爵,必須要在自己母親不在的時候穩住局麵才行。


    在這樣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的態度下,簡的策略確實有用。


    那一天的夜裏翡冷翠也爆發了幾波邪教徒的作亂,不過好在守軍的兵力充足,輕易就將騷亂鎮壓了下來,隻是……


    “聖女大人回來了嗎?”


    “昨夜剛剛進城,如同是還將黑山鎮殘餘的居民帶了過來,似乎想要為他們在翡冷翠安頓下來。”


    女仆長的回答讓簡有些頭疼,雖然以翡冷翠的利益考慮她的選擇沒有問題,可這樣的選擇是否會惡了那位聖女大人。


    教會那邊是否有釣魚的意思暫且不論,翡冷翠一方確實沒有派出傳奇強者前往支援,甚至連宗師都沒有安排一個。


    如果暗月賢者沒有出現倒還能推脫,可根據手頭的情報來看,暗月賢者確實在那一晚出現了。


    聖女似乎和黑山鎮本地的一位神眷者聯手將其消滅了。


    情報上雖然隻有寥寥數字,可簡也能品味到其中的風險。


    鮮血神子、暗月賢者、無光之夜、邪教動亂……在那一天一起發生,那位名叫莉莉絲的聖女能活下來並且反殺了暗月賢者,這側麵也印證了她驚人的實力和天賦。


    光明教會果然人才輩出啊。


    “母親大人什麽時候回來?”


    “抱歉,目前並無這方麵的消息。”


    一旁的女仆將備好的早點端來,上麵盡是簡平日裏最喜歡的東西。


    前些天翡冷翠遭遇了邪教徒的襲擊,雖然沒有造成太大的人員傷亡,可城市的建築還是遭到了不小的衝擊。


    簡這些天就是在負責修繕翡冷翠的事宜,如今這些事情告一段落,聖女又要成為必須要處理的事情。


    顯然這位代理公爵的工作並不輕鬆。


    “聖女大人現在在哪裏?”


    “聖羅琳大教堂,由雅各布主教親自接待。”


    “帶我去那裏,走小路不要被其他人看到。”


    簡雖然還沒有從她的母親那裏繼承爵位,可作為唯一的繼承人這種事情幾乎是板上釘釘的事情,所以她從小就有學習一個上位者的處事方式。


    對於貴族而言,公眾的場合不過是一個宣判結果的地方,真正的利益交換往往是在台麵下完成。


    唯有這樣貴族們才能在所有人麵前維持“從容不迫”的神態。


    貴族一旦犯錯其身上的高貴與特權就會受到懷疑,這會降低貴族們的威嚴,讓下屬們心中滋生不必要的心思。


    當然要避免自己犯錯,完全可以用出甩鍋大法,將功勞自己包攬,將過錯留給下屬,不過這並非長久之計。


    簡這次秘密去見莉莉絲,便是要在台麵之下將利益談妥,免得在正式的場合讓自己陷入被動。


    至於隻帶一個女仆長,這當然不是簡沒有安全意識,而是她明白這個女仆長完完全全就是她母親用來監視她的人。


    能被那位冷血的優菈公爵相中,怎麽可能是一個俗手?


    “請您安心用餐,我這就為您準備麵紗和便服。”


    女仆長緩步離開了房間,備用的衣物就在隔壁的房間,僅僅一道牆尚且不能隔絕她的感知,短暫的離開並無大礙。


    不多時女仆長就帶了一身較為樸素的衣裙。


    那是一件暗紫色的連衣裙,由於簡行動不便這件衣裙穿在身上略顯寬鬆,蒼白的麵上被一張黑色的薄紗蓋住了下半張臉。


    女仆長輕輕轉動機關,一個密道就出現在房間之中。


    通過這個密道,便能輕易進出公爵府,不會有任何人發現簡偷偷離開。


    “接下來就是那些災民的事情了嗎?”


    距離聖羅琳教堂還有一段路程,女仆長的腳步刻意放緩了許多,為得便是給簡留出足夠複盤的時間。


    根據情報顯示,這次莉莉絲帶回來的黑山鎮成員一共187人,男女老少都有。


    要安置這些人在翡冷翠可並不容易。


    這並不是說翡冷翠容不下這些人,而是一旦給這些人安排了工作,那麽勢必會擠壓本地居民的工作崗位。


    如今的翡冷翠可謂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簡可不想為了一些災民而引起更多的麻煩。


    特別是她的一舉一動還被那位遠在天邊的母親所監視者。


    簡如此想著,特意看了一眼一旁的女仆長,而女仆長則是報以微笑,仿佛她什麽都不知道一般。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簡不相信莉莉絲真的想要為那些災民做些什麽,常年和貴族們打交道讓她見慣了蠅營狗苟,很難再用以前天真的目光去看待他人。


    那些災民不過是獲取道德製高點的砝碼,他們不過是手段而不是目的。


    如何給自己這個“見死不救”的代理公爵上點眼藥才是對方的真實意圖。


    在這一瞬間,簡在內心模擬了無數種對話的可能,她盡量甄別什麽樣的對話對其有利,不知不覺間已經靠近聖羅琳大教堂了。


    同時,一些孩子們嬉戲的聲音也傳了過來。


    “小孩子的聲音?”


    簡如果沒記錯的話,教堂這邊除了禮拜日之外,都不會有小孩過來才對,畢竟教堂的神父和修女都太過一板一眼了。


    “聖女從黑山鎮帶來的孩子,據說很多是當地的孤兒。”


    女仆長在一旁解釋。


    隨著她們的到來,孩子們下意識將目光放在她們身上,然後很有默契地走遠了。


    一群孤兒在短短幾天就有這樣的默契嗎?


    簡的內心泛起一絲疑惑,即便是翡冷翠裏比較優秀的孤兒院也無法讓孤兒們如此聽話。


    “請問雅各布主教在嗎?”


    女仆長推開了大門,貿然去見聖女太過唐突,以簡的身份通過本地的主教引見是最好的選擇。


    可教堂之內空空如也,除了一位翻動經書的神父之外,再無其他人。


    “雅各布主教出門去了,不過看看時間也該回來了,如果小姐不介意的話可以稍等片刻。”


    年輕的神父有著一頭黑色的碎發,雖然麵色蒼白仿佛剛剛大病一場,可那一雙眼眸卻比同樣體弱多病的簡要有神許多。


    這不過是套話罷了,至少在簡看來是如此。


    簡自然不相信一位小小的神父能知道雅各布主教的行蹤,比這中間實在差了太多的階級。


    不過她卻不能就這樣打道回府,這會顯得她對主教以及聖女的輕視。


    “神父,我想懺悔。”


    簡如此說著,這當然不是她真心想要懺悔,隻是她想通過眼前的神父透露出一些信息。


    眼前這個神父雖然年輕,在教會的地位顯然也不會多高,不過身為今天第一個和她見麵的人,事後必定會受到教會的盤問。


    那麽她想要表達的意圖就能透過這一渠道來到聖女的耳中。


    “如您所願,美麗的小姐。”


    年輕的神父合上經文,並且非常紳士地打開懺悔室的大門。


    簡被推著進入懺悔室,而年輕的神父則在另一邊,兩人就這樣隔著一個小窗交流著。


    “將你的罪過說出來吧,在神的見證之下我絕不外傳。”


    年輕神父的話從對麵傳來,透過紗窗簡看不清對方的麵容,不過對方話語沉穩有力。


    顯然並非第一次傾聽懺悔。


    要知道傾聽他人的懺悔一般需要一位德高望重的修士,畢竟這是一種傾聽對方隱私的事情,一般情況下這種年輕的神父應該接觸不到這樣的工作。


    可你為什麽那麽熟練啊。


    不過簡還是壓下了內心的雜念,懺悔不過是表達態度的手段,神父是誰她不在乎。


    接下來的懺悔其實很簡單。


    簡將黑山鎮的事情比作一位仆人家中出了事情,她原本可以施以援手,不過為了保護自家更多人的安全而猶豫了。


    這樣的結果便是“仆人”家中損失慘重,不過還留下了不少人,她希望對這些人進行彌補,從而祈求神的原諒。


    雖然這句話將各式各樣的人事物做了代替,可本質上沒有任何的問題。


    喬治伯爵在黑山鎮是貴族老爺,可來了翡冷翠在公爵麵前和一個仆人也沒有多大的區別。


    如今喬治伯爵的家破人亡,簡承諾拂照那些僥幸逃脫的人,便是對莉莉絲表達自己的歉意,希望有事好商量不要將事情鬧得太大。


    畢竟翡冷翠也真的遭遇襲擊,她舍小保大的決定以一位代理公爵的角度來說也不能說有錯。


    接下來就是一些客套話,比如神會原諒你之類的吧。


    簡都已經猜到了對方的話語了,可是她的期望卻落空了。


    “這位小姐,雖然我能理解你在當時做出的決定,不過你此時並不覺得自己有錯,所以你的懺悔並不能傳到神的耳中。”


    即便隔著一層薄紗,簡也能聽到對方話語之中的確信。


    可是他們應該是第一次見麵才對,為什麽那個神父能做出如此確定的判斷。


    “你的話語之中有著許多的情感,不過並沒有任何的歉意,而且有些事情我能理解卻不認同,正如你一般隻是想述說而非懺悔一般。”


    明明兩人並未麵對麵,可對麵的話語卻仿佛看穿了簡的內心一般。


    她的內心也許有著黑山鎮事件的惋惜,可那絕對不多至少不能幹涉一位貴族在談判之時的判斷。


    大局上她的做法無可厚非,翡冷翠無疑要比黑山鎮要重要許多,可這也不妨礙那些死裏逃生的鎮民們對這位代理公爵的埋怨。


    當然這也隻是埋怨,真正的罪魁禍首還是那些邪教徒罷了。


    “你是誰?”


    簡冷靜了下來,她第一次覺得自己這一步是否走錯了,眼前這個年輕神父似乎並非所謂的小角色。


    雖然沒有任何的證據,可這樣的想法湧現在簡的心頭。


    在這個神父麵前暴露了自己虛偽的一麵,在未來也許會成為一招後悔萬分的臭棋。


    “這裏是懺悔室,我們不應該追問對方的身份不是嗎?我隻是一個神父,你隻是迷途的旅人。”


    對麵傳來了神父起身的動靜,顯然對方已經要起身離開了。


    一旁的女仆長顯然察覺到了簡的意圖,在後方推著輪椅就要追上那位年輕的神父。


    太被動了。


    簡不由暗罵一聲。


    秘密出行讓她下意識認為自己的行動無人能知,同時又因為年齡問題而小覷了別人。


    從剛才的對話來看,對方應該是猜到了簡的身份,所以才如此信誓旦旦地給出了那樣的回答。


    對方如何得知自己的身份?


    這絕對不可能是簡自己暴露,畢竟兩人接觸的時間太短了,就算那個年輕神父如何聰明也不可能一瞬間推斷出來。


    讀心之類的能力必然會牽扯精神力,一旁的女仆長不可能沒有察覺。


    簡思來想去唯一的答案便是教會在公爵府上安插了釘子,而眼前這個神父年紀如此之輕就能接觸這麽多東西。


    其地位絕對……


    “約書亞,你是剛傾聽了他人的懺悔嗎?”


    就在此時一個少女的聲音從門外傳來,簡循聲望去就看到了一位少女對這年輕的神父如此說這話。


    少女的身後有著一位山羊胡子的老者,簡自然認得對方便是他所尋找的雅各布主教。


    那個少女能走在雅各布主教之前,同時並沒有人有異議,毫無疑問她便是聖女莉莉絲,而那個年輕神父卻能和聖女平等交談……


    “小姐,那個黑山鎮的神眷者似乎就是這個名字。”


    女仆長在一旁提醒道,這時簡才反應過來,這位年輕神父就是在黑山鎮與聖女並肩作戰的神眷者。


    隻是……他們真的隻是戰友關係嗎?


    簡看著一路小跑來到約書亞身邊的聖女如此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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