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了許久,跑過了深林,跑過了高殿,長樂都不敢停腳,就怕下一秒又被從雲給抓了回去。


    她突然又不知道自己該去向何處了。


    不願被命運安排,不願乖乖與帝少成婚,那她想去的地方是哪裏呢?


    她又想到了一些事情,記憶隨著混亂的思緒模糊成一片,隱隱又頻繁地現出一個少年的影子。


    她覺得自己最近好像有些犯魔怔了。


    為什麽會頻頻地回想起一個人?


    這種感覺,似乎是能與畫本子,戲班子裏所見的那些場景重合了。乍見不知其意,再見已是滿懷情愫。久別重逢裏的挺身而出,無明黑暗中正合時宜的曙光,無一是他,無一不是他。


    似乎一切發覺的有些太晚了。確切的說,明白的說,她好像有點喜歡小少爺了。


    即便她從未見識過喜歡,但純粹的感情上了心頭時,什麽都顧不住了。


    可是小少爺,他那般高傲又不好說話的人,怎能知曉她這般小女子的心思呢?


    還未尋到一處恰當的藏身之地,就覺得身後有人跟了上來。她拚了全力地瞬移趕路,終是抵不過來人的高強法力。


    頓頓的無力感一點一點侵襲而來,長樂索性收了手,不再掙紮了。


    混沌之中,她睜大了雙眼,望進一譚深深的幽泉中。


    小少爺眸光深沉,閃了一閃:“你躲什麽?我又不會害你。”


    人生的大起大落莫過於此了吧。長樂狠狠地深呼吸幾下,如釋重負道:“我以為……是我姨娘來抓我。”


    小少爺攤手:“無事了,我替你掩藏了你的芍藥花氣息,她一時還跟不過來。不過,有個問題倒是一直困擾了我。”


    長樂心中暗慌,一時覺得事情不對,卻怯怯的不敢發問,隻得沉默住。


    小少爺一字一句,敲進了長樂心裏:“敢問女仙是何人?”


    她正欲抬腳便跑,被人硬生生地鉗製住了手腕,不得動彈,感到手腕發疼的同時,她聽到他說:“我想說的是,我們應該,坦誠一些。”


    長樂感到心跳漏了一拍,驟然緊張了起來。鼓足了勇氣,她抬眼看向身前偉岸的身軀,又對上了他躲無可躲的的目光,一瞬間隻覺得腦子裏麵什麽都忘幹淨了。


    長樂感覺嘴都不是自己的了,口中囁嚅道:“你……你,你想問什麽?”


    小少爺一臉無奈,隨即道:“我們欠彼此一個稱呼,你,還不明白嗎?”


    剛理清還來不及思考,長樂隻覺得思緒更混亂了,她悶悶地想了一會兒。


    她有婚約在身,這個身份若是告知於小少爺,他定會遠離自己的,而他這般一個法力高超,容貌極佳又常常出入神妖兩族的少年是誰?


    忽的地上騰起層層霧氣,銀發仙使俞馳探了頭。


    長樂一見他就熱絡地上前勾肩搭背問候:“俞馳老兒,你怎的來了?”


    俞馳哈哈笑道:“白瑟瑟已經布置好了捕抓賊人的陷阱,我便可高枕無憂,四處遊蕩了。自然是要來探一探小祖宗你的。”


    長樂偷偷看了一眼身旁之人,歎息對俞馳問道:“你,認得東海少主嗎?”


    俞馳麵現疑色,不答反問道:“東海老君膝下無子,何來東海少主?”


    長樂隻覺得站不住。小少爺順手扶了她一把,輕聲道:“其實,你的真身不是芍藥花,是掌管天地日月的禦月神女,你不知曉嗎?”


    聞言,俞馳一驚,而長樂簡直不敢看他,忙抽身出來,低頭道:“我不知曉,你不用同我講,我不知曉……”


    既然小少爺不是東海少主,那他又該是誰?九重天,妖界,四海,來去自如,百般尊貴,這等人……長樂忽然想到了一種可能。


    一種會讓她發瘋的可能。


    假如,他是三界之中最尊貴的神族帝少江蕪夜呢?


    那個與她有著一紙婚約又遲遲未曾謀麵的神秘少年。


    她簡直不敢往下想了,對二人抱拳,便竄逃而走,匆匆拋下一句:“我想,我得回家一趟了!”


    正在前麵跑著,聽見身後傳來俞馳的囑咐和小少爺的喊聲。


    她什麽都聽不清。


    可是,有句話如鍾鼎回音一般震蕩進了她的耳朵裏。


    “敢問女仙是何人?”


    一模一樣的問題,聽到這句話卻是截然不同的心境。


    長樂覺得,這次她有勇氣答上來了。她也覺得,她能答上來了。


    夜色深沉而寂寥,別具一格的柔和。她自風中回首,衝他大喊道:“是與你訂婚兩千年還未過門的妻子!”


    她騰雲一路奔著,迫切地探向帝都的方向,雙足落地的一刻,人已經朝殿門的方向而去了。


    還未踏進殿門一步,守門的兩個仙侍便手持畫戟,將她給攔了下來,悶聲道:“長樂殿下止步!”


    她頓住了步子,疑問道:“作甚?我有急事,快讓開!”


    仙侍厲聲厲色,召來了一群仙兵仙將,一個刺耳的聲音傳了過來:“將她給我拿下!”


    循著聲音望去,長樂看見了妖族大長老,正摸著胡子快步趕來。


    長樂心中突生一股不祥之感,還沒來得及琢磨是怎麽一回事,幾個仙兵便到了跟前,將她團團圍住,慌亂之際,她張揚聲勢喊道:“大長老,你此舉是何意?”


    大長老自不遠處的高台俯視而下,居高臨下,頗具威嚴,雄渾的聲音一字一句貫入長樂的耳朵。


    “罪妖長樂謀害妖帝,給我拿下!”


    “什麽?!”她不可置信,拔劍以對眾人,防衛著後退,衝台上之人道,“大長老,你一定是弄錯了!我今日戌時還見過姨娘的,她,她……她怎麽了嗎?”


    “押回去,讓你好好看看!”


    大長老冷哼,隨即一聲令下,眾仙兵又圍了過來。


    永樂劍自她手心脫落,摔在地上發出清脆的一響。


    至於一片寂寥之地,長樂頓感十分熟悉,此地正是她逃匿出來被從雲姨娘逮住的地方。


    越往前走便越出現更多的仙兵,眾多仙兵重重把守,她心中那個不太好的猜想愈加深重。


    果不其然,走到了一眾仙兵守衛的地方,緩緩地現出了地上白衣人影的形態。


    長樂看都不用看就知曉那是從雲姨娘。


    她感到眼前發黑,站不穩腳,狠狠地跌到地上。


    再度睜眼,四周已是陰暗漆黑,不通外界的地牢。


    從前她頑皮又不聽話,有幾次惹得從雲姨娘大怒,將她關入了地牢。


    此番再度進了地牢,竟又別是一種滋味。她抬眼環顧四周,


    除了石門外把守的幾個守衛,便再無他人了。


    她混亂的思緒開始有了條理,終於將前因後果理清之後,她才開始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從雲姨娘實在戌時一刻與她分開,才不過兩個時辰,便遇害了嗎……


    她覺得心口發堵,一時都不願意相信這是真的,怎麽會……那般法力高強的姨娘,怎會如此輕易的說遇害就遇害……


    大長老的意思,莫不是認定了她謀害了從雲姨娘?


    可她與從雲相遇,並設計逃走的事情,怎會被大長老知道?


    等等……她逃走的時候,用了


    迷惑人的法術,令人周身盡軟,可持續半刻鍾。


    問題便一定出在這半刻鍾裏!


    有人在那半刻鍾內對姨娘動了手腳!


    她心中震驚,腦中頻頻閃過各種猜測,卻又無可奈何,一時間這石門破也破不了,走又走不開。


    坐了一陣子牢,首先等來的是俞馳。


    他自牆角而現,抬手掩去了陣陣霧氣,對滿麵驚訝的長樂噤聲道:“我來了,我來了。”


    長樂忙對他噓寒問暖:“你怎的進來了?地牢堅不可破啊。”


    俞馳自信地撩了撩頭發:“本仙是何等人物?區區小牢,還能難倒土地仙?我幹這行的,小祖宗。”


    “不說了,”長樂重新坐回了原來的角落裏,一麵的生無可戀,“你在外界聽到了什麽?從雲姨娘的事情,與我有很大的幹係嗎?”


    “你脫不了幹係,”俞馳堪堪行了過來,倚在牆邊,恨鐵不成鋼道,“你說你怎麽這麽會惹事呢?我前腳剛到西海還沒來得及歇腳,就聽到丹姝傳信於我說你捅了亂簍子。你與妖帝……怎麽解釋?”


    長樂十分鬱悶,麵上表情難言的複雜:“我那晚,不是問你認不認得東海少主嗎?你同我說,東海老君膝下無子。一直以來在我身旁的那個少年,便是帝少江蕪夜。我隻是,不曾見過他,此前我與姨娘說,我此生定要與所愛之人相守,斷然不會接受聯姻。可,那晚我後悔了。我想回去告訴姨娘,我……願意嫁給帝少了。”


    俞馳聽了半天,終於從一席話中尋到了關鍵信息,俯下身來問道:“小祖宗,你,不會是喜歡那個帝少吧?”


    長樂不知所措,更是無法回答,隻得道:“這不重要,就是那時我與姨娘說我要退婚,她不同意,我便想辦法逃走,路上被她抓住了,我又設計逃走了。我用的是從帝少那裏學的術法,讓人周身盡軟半刻鍾,後來我回帝都,便被大長老抓了,他帶我去看從雲姨娘,我,沒太看清,也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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