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當!


    聽到這話,賈郎中一激動,不小心撞倒了身旁的一把鋤頭。


    糟糕……魏清辭急忙罵道:“上午我背的時間久,下午你多背一會那小丫頭。”


    賈郎中反應也是極快:“你的親妹妹,你不背誰背?”


    寺院正屋是一間佛堂,裏麵很久沒有香火供奉,遍結蛛網,甚至連佛像都沒有了腦袋,十幾個衙役此時正在裏麵燒著火堆,一邊烘烤衣服,一邊閑聊吹牛皮。


    聽到外麵動靜,一個黃牙衙役出來查看,怒罵道:“都他娘的老實點!”


    兩人連忙點頭哈腰的陪笑,要多狗腿就有多狗腿。


    他們所說的小丫頭叫魏青梨,是原主的親妹妹,今年六歲。


    本來發配流放,老武王幼女可以被幸免遇難,但小丫頭自從出生起就沒見過爹娘,寧死也不願意離開唯一的哥哥。


    皇後娘娘自然玉手一揮,滿足了她這個找死的願望。


    這一路上,魏清辭白天自己使用小破鏡子,晚上就把鏡子給小丫頭用,不然以她虛弱的身體絕對抗不到現在。


    但就算如此,小丫頭的身體也已經到了極限,特別是在昨天魏清辭又被那大胡子找茬,周圍犯人全都冷眼旁觀,唯有小丫頭不怕死的撲到他身上,幫忙挨了幾下拳腳。


    最後賈郎中實在看不下去,忍無可忍的衝出來,吸引了大胡子的怒氣幫忙挨了頓毒打,才救下可憐的魏清辭兄妹。


    也正因此,本就身體虛弱到了極限的小丫頭,身體徹底垮了,昨晚還發起了高燒。


    不說是自己名義上的親妹妹,單單就是一個普通孩子,魏清辭也做不到眼睜睜看著她病死無動於衷,更別說這小丫頭還是幫他挨的打。


    在昨晚,魏清辭本來想去求大胡子等衙役,準備過去就直接跪下喊爹,讓他們找找樂子,然後幫小丫頭治病,反正他自認也不吃虧,丟的是身體原主人的臉,吃虧的也是原主人親爹。


    結果卻被身旁的賈郎中攔下,認為他過去,也隻是被那群畜生衙役白白羞辱折磨一番。


    當時賈郎中讓魏清辭幫忙擋著,自己裝作因為擔心小丫頭身體,坐在她身旁拔出頭上的破爛木簪,小心擰開簪頭,接著從中倒出幾根細細的銀針,借著月光開始為女孩針灸治病,暫時幫她退了燒。


    但今天白天趕路,小丫頭還沒走兩步,就直接昏了過去,魏清辭和賈郎中都被嚇了一跳。


    近些年,大離王朝的邊境大大小小戰爭不斷,急需大量補充士兵戰力,魏清辭他們這些犯了罪的重犯,除了必須殺之以平民怨的一些人,其餘的全都是一個個‘壯丁’。


    不過在邊境戰場上,需要的是能成為士兵的男人,女人都很少會被派上戰場,更別說一個壓根兒沒什麽用的小女孩。


    因此大胡子直接殘忍的要把影響趕路的小丫頭扔掉,魏清辭苦苦哀求,甚至迷迷糊糊醒來的小丫頭,嚇的牙齒打顫,話都不敢說,隻敢學著平時那些大人囚犯的模樣,跪在地上不斷磕頭,很快她額頭上便破了皮流出血,混入泥沙後看著就痛……


    最後被羞辱一番,由魏清辭和賈郎中答應,輪流背著小丫頭趕路,絕不會掉隊,大胡子才勉為其難繞過他們這一次。


    也正因為白天的事,魏清辭發了狠要弄死大胡子那個畜生。


    ……


    此時待那凶神惡煞的衙役進到屋裏,賈郎中才敢壓低聲音說:“你作死啊!?”


    “你不是也說…這大雨天的適合殺人後毀屍滅跡?”魏清辭一愣,滿臉懵逼。


    “我說的是這鬼天氣要是到了晚上,咱們剛好可以逃了。”賈郎中一臉看白癡的表情。


    “就咱倆這瘦弱小身板,一起上都不夠大胡子一隻手收拾,再說其他的衙役難道是死人?”


    “要不是這群畜生太過分,我怕被他們弄死在半路上,連逃跑的心思都不會有。”


    這群衙役以大胡子為首,根本就不把犯人當做人看。


    路上所有犯人不敢隨意交談,但心裏卻都精的和猴一樣,隊伍裏有幾個女人失蹤這事,他們心裏門清。


    眾人本就是一群重刑犯,少幾個人算個鳥事,到時候報上去說路上病死了,上麵也不會管是真是假。


    賈郎中又道:“你畢竟是一位王爺,就算被流放到邊境,但大胡子也不敢真的在半路上弄死你,最多虐待你幾次,忍忍也就過去了。”


    “但我和小丫頭不一樣,小丫頭身份雖然尊貴,但年紀太小真死在路上,誰也不會有所懷疑,而我命賤,死了更是屁大點事。”


    這就是平民與權貴的不同,就算同樣落魄,但命的輕重貴賤依然不一樣。


    魏清辭豈會不明白這個道理,不管是前世今生,都是有權有錢的才是大爺。


    但大胡子等人如此草菅人命,又一次次找自己的茬,他真的已經忍無可忍。


    況且,賈郎中是自己朋友,魏青梨更是自己名義上的親妹妹。


    忍無可忍,無需再忍。


    為什麽要壓抑自己的天性?他必須要弄死這群畜生!


    魏清辭眼角看向佛堂方向:“你不是老吹噓自己醫術了得,隻是空有一身本事,卻無處施展?”


    “找一些有毒的藥草,給你那銀針塗上,其他的事都交給我來辦。”


    賈郎中咽了口唾沫,呆呆看著身旁的少年。


    淋了雨,少年臉上的灰塵已經被衝淨,五官俊朗清秀,身體單薄,再加上蒼白的皮膚,倒是有點女人的陰柔。


    但此刻清秀少年神情淡漠,眼神深邃,說要殺人就如說同吃飯喝水一樣語氣平淡。


    讓他心裏不禁升起一股寒意……


    良久,


    賈郎中低聲道:“看到門口那片紫紅色雜草沒?血迷草,若是夠量,獅子老虎也能放翻,但不能致死,應該是以前廟裏和尚們種的,用來幫附近百姓治傷的藥草。”


    “你再多等幾天,我在路上再找找其他的藥草,來個……一擊斃命。”


    這小子可以啊,要麽不做,做就做個徹底,而且估計也是真的被逼急眼了……魏清辭微微點頭,同意了這個提議。


    多弄些毒藥更能萬無一失,最好讓這些畜生再多遭點痛苦,那就更好。


    魏清辭想起了一句話:


    忍和殘忍在本質上並無區別,忍無可忍即為殘忍。


    而通過昨晚上為小丫頭針灸治病,他也對身旁小子的醫術稍微放心,在之前對他則隻有心虛……


    因為這姓賈的小子的確是個大夫不錯。


    但他沒有藥鋪,在京城時隻是背著藥箱在大街小巷四處賣藥,而賣的藥很厲害,名字則更厲害……賽虎鞭!


    這名字光聽就不得了,藥效那更是不得了。


    一個富家老爺想變的威武霸道,在家裏重振夫綱,然後就買來吃了這神藥。


    結果他的夢想的確是實現了,但好家夥,就在當天晚上,世上就又多了一頭耕地累死的老黃牛……


    而賈郎中也因此鋃鐺入獄,和原主在獄中成了一對苦逼的鄰居。


    此時魏清辭拍了拍身旁小子的肩膀,語重心長道:“賈郎中,這事就靠你了!”


    賈郎中沒好氣道:“賈家世代行醫,醫術那是杠杠的,但你再喊我‘假郎中’,我可真的要翻臉了。”


    “好的,賈藥兄弟。”魏清辭滿臉真誠。


    他覺得這小子的老爹,取名字的本事,就和那祖傳神藥一樣讓人心生敬仰。


    賈藥:“……”


    “你單喊我郎中就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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