祛除執念是一件麻煩的事情,甚至不小心的話還會沾染上因果。


    隻有尋其根源,追溯其因果,方能將送回輪回之道。


    當對宋彌一無所知時,對於季寒月而言,他隻不過是一個連妖怪都算不上的強大邪物。


    甚至他險些殺了他們幾個。


    隻是當季寒月逐漸了解宋彌的過去,卻開始有些憐憫他。


    以血肉之軀成佛,受萬民跪拜,以一人之命換百萬人的命,似乎是一筆很劃算的與神佛的交易。


    高高在上的神佛,並不會在意宋彌是否願意承受,為那些吃了他父親血肉的人而死的痛苦。


    他們要在長安待一個月,一個月內的時間,就要尋到蛇妖,還要祛除宋彌的執念。


    顧拾秋在長安城他們租了一間三進三出的別院,院內布置上了一些法陣,和風惠暢,空氣暢通。


    先前在臨安他們做了幾樁生意,給一座大戶人家看風水,順帶超度了幾隻小鬼,賺了不少銀兩,夠在長安住一個月了。


    季寒月在樹下練劍,劍氣帶起的風在空中破開,額頭上覆了一層薄汗。


    時七坐在一旁的桌子,手裏握著個水杯捂手,順帶著灑了幾顆枸杞進去,等涼了還能喝。


    半明半昧的光影下,時七看到樹枝上坐了一個淺淺的黑色虛影,長發一直到後腰,手中握著一把玉骨扇,輕輕地扇著風。


    一陣陰涼的風隨之而來,驅散些許的熱意。


    季寒月如有所覺地抬起頭,卻什麽也沒看到。


    “變成貓,變成老虎,變成被雨淋濕的狗。”


    “主人,你又在說些我聽不懂的話了。”


    “沒關係,你當個小傻瓜也很好。”


    時七覺得自己的眼睛有些酸澀,揉了揉,看到了季寒月身上飄著淡淡的紫氣。


    “完了係統,我好像在古代就開始散光近視了,看什麽都帶著點散光,你看樹上有個黑影,師姐身上還有一層紫色的光。”


    “師姐是仙女,仙女身上帶點光很正常。”係統十分篤定。


    時七伸手把茶水給喝了,把枸杞多嚼了幾下,求個心理安慰。


    中午的時候街上很熱鬧,據說是北國皇帝歐陽清宴請南國主將顧雲煙。


    敵對的兩國經過多年的戰亂,簽訂了和平協議。


    黑色的高頭戰馬,鬃毛漆黑如墨染,馬上端坐著一個身著黑衣,英姿颯爽的女子,隻見她眉眼輕佻,唇角帶著若有若無的笑意。


    她烏黑的發用金色的發冠束著,有幾縷發隨風而動。


    沉寂的黑色穿在身上,更襯托地眉眼如畫,蘊藏著幾分風流不羈的意味。


    她身形高挑清瘦,挺拔地坐在馬背上,手勒著馬韁,慢慢地走在街上。


    在紙醉金迷,姹紫嫣紅,繁華無限的長安,她就像是衝入了花園的獵豹。


    六角的宮鈴在風中泠泠作響,聲音清脆悅耳,沉香木做成的馬車散發著奢華的香氣,人魚紗隨風搖曳,四匹毛色潔白的馬,更是天下難尋。


    一隻素白的手揭開了人魚紗做的簾子,唇色嫣紅,美目流轉。


    華麗的金流蘇發飾,襯得露出的半張臉的膚色如同白玉一般無暇。


    國色天香,說是驚為天人倒也不為過。


    她便是南國的公主宋無憂,天生謀略無雙,足智多謀。


    她對著馬車伸出手,很快便有一個穿著飛魚服的侍衛打扮的青年打馬過來。


    宋無憂伸手招了招他,巧笑倩兮,“阿緣,上馬車上來。”


    青年耳尖紅了紅,足尖輕點,腳步落在了馬車上,宮鈴泠泠作響,響起了清脆悅耳的聲音。


    黑馬揚起了馬蹄,帶著南國的女將軍和公主很快地離開,往著皇宮的方向去了。


    時七揉了揉眼睛,恍然間竟然看到了將軍身上濃鬱地近乎實質的紅色煞氣。


    隻不過是看了一眼,時七就覺得自己有些被燙的疼,下意識地退了一步。


    她被一隻手伸手捂住了眼睛,冰冰涼涼的。


    她睜開眼,對著手眨了眨,目之所及,是白皙的手指虛虛地籠著。


    “你最近新開的天眼,不要隨意視物,不然很容易失明的。”


    他渾身散發著藥氣,藥的苦澀的香氣縈繞在時七的鼻尖,她的耳尖動了動。


    時七緩緩地闔上眼睛,“好,我知道了。”


    片刻後身後的人鬆開手,他弓著脊背咳嗽了起來,蒼白的唇角溢出了血。


    萬籟俱寂,周圍沒了聲音,他從袖子裏拿出了一塊雪白的帕子,係在了時七的眼睛上,疊得十分整齊,帶著和他身上相似的藥香。


    “萬物的流動都有其色彩,與五行相通,不要試圖去窺探更多,隻看上天送到眼前的。”他低聲道,聲音有些啞,卻還是個小少年的聲音。


    在顧拾秋和季寒月擠過層層疊疊的人,看到的便是時七靜默地矗立在原地,眼睛上被人蒙著一塊雪白的帕子。


    一個頭發用雪白綢緞係著,身上穿著玄色的蟒袍,金線勾邊,貴氣非凡的小少年正從時七旁邊離開,天生的單眼皮,嘴唇單薄,看著是個貴氣又短命的麵相?


    顧拾秋看向了少年的背影,“看著是短命的,和小七一般大,真是可憐。”


    “他應該就是河洛書,是司天監占卜出來的濟世之才,拯救萬民之人。上能觀天命,下能測吉凶,百算百靈,從不出錯。”


    顧拾秋沉思道:“河洛書?被稱作是天垂象的小孩,據說他生來就有天眼,能觀萬物之氣,還能看到古今未來,師父說他天命便是如此,所以並沒有把他招攬入卜算宗內。”


    時七伸手,手指拂過帕子,心中有些疑惑。


    真的有天眼這種東西嗎?天眼的世界會是什麽樣的?


    “師妹,你眼睛是不舒服嗎,怎麽蒙了帕子?”


    時七猶豫了下,“師兄,師姐,咱們回去說。”


    她伸手按了按河洛書給的帕子,伸手牽住了季寒月的手指。


    樓上站著一位紫色長衫的女子,看著他們離開後,也轉身往著另一邊的樓梯走去。


    她的手中拿著羅盤,手指纖長而指節分明,膚色極白,隱約可見青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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