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天殿大殿中,隻有一人坐在其中一個角落當中,看著書籍,他的身旁已經堆放了一大堆的書籍,都是從他來到殷天殿第一天就開始閱讀,直至今天。


    傅恒澤來到阿方的身旁,看到他拿的書籍與他平時看到的有所不同,便問道:“怎麽今天不看曆史,軍事,古跡,醫術之類的書籍,反而看起了這情愛之書籍啊?難道,你情根已起嗎?”


    阿方搖了搖頭:“傅大人就別笑小的了,我隻是突然來了感覺,想了解一下情情愛愛之事而已。理解得了,最好,理解不了,隨緣。”


    傅恒澤點了點頭,沒有繼續打擾阿方看書。這個年紀看點情情愛愛的書籍,很好。而他傅恒澤最喜歡的一句情話就是: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


    章河鎮外的一片山林當中,梁醇生雙手持著長劍,氣喘籲籲地怒視著雙手負背的大漢。


    大漢也打量著滿臉血跡的年輕人,加上他穿著一件喜服來,血跡與喜服混跡在一起,兩種紅色顯得亦然地耀眼。


    大漢搖了搖頭,苦勸道:“小夥子,何必呢?打又打不過我,何必為了一個自己都不確定喜不喜歡的人,而去浪費自己的生命呢?妖怪也有情的,趁我現在對你起了憐憫之情,你趕緊走吧,要不然,你們兩個都被我吃了,隻能在地府團聚了。能走一個,是一個,不是嗎?”


    梁醇生吐了一口血水出來,淡淡道:“子非魚,安知魚之樂。你怎麽知道我不確定喜歡不喜歡她,我喜不喜歡她,是由我自己的心來決定的,而不是你來決定的。”


    “可笑,就憑那天你遲鈍了,猶豫了,我就知道你不是死心塌地喜歡這個姑娘。”


    被大漢一說,梁醇生又一下子怔住了。


    “不是嗎?還真的被我說中了吧。凡人的七情六欲,本就不靠譜,也就是被自己的所占有衝昏了腦袋罷了。要是時間過了,也終究會衝淡了一切。”大漢嘲笑著那個還在向他一瘸一拐走來的年輕人。


    “你懂什麽?活得久又如何?你們妖怪活得久,終究還是日複一日,重複著過著每天的生活,你根本不懂我們凡人之間的感情。有些人,哪怕隻有一天,也活得死而無憾。有些人,哪怕出去打仗保家衛國,永遠回不來了,他們的另一半也會繼續等待,好好活著。等到死後才相聚。”


    “至於我,為什麽會猶豫。沒錯,當時的我,確實是懦弱了。但我懦弱的關鍵是,要是我死了的話,心怡怎麽辦,我爹娘怎麽辦,心怡這麽善良的一個女孩子,被人欺負過,被人傳出了流言蜚語,要是新婚當天,就死了個新郎官,傳出去,豈不是更讓人說她的不是。”


    “我隻是想讓她開開心心,快快樂樂地生活下去,我有錯嗎?我不想她被別人指指點點,不想別人說她的是非對錯。”


    “不過,我今天想通了。無論日後如何,我都要把我的新娘子娶回家。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誰知道日後會發生什麽事情呢,哪怕明天天崩地裂!天災人禍!關我屁事!我隻知道!”


    “我隻知道!要是我今天不來娶我心怡的姑娘回家,照顧她,保護她,我就會後悔一生!”


    梁醇生再次仰望著天空,嘶吼著:“祝心怡!你別害怕,你相公梁醇生就在這裏!你再等等,很快,很快就會迎娶你回家!這次,咱們不低調了,不管了其他人的看法了,我要把你風風光光地娶我梁府!日後,我們生七八個大胖娃娃。一起過中秋,過春節,每一個節日,我們都要過!”


    “說完了嗎?說完了,你就可以去死了。”大漢一瞬間飛躍到梁醇生麵前,掐著他的脖子,舉了起來。


    爹娘,來世繼續做你的兒子。心怡,我們也要,來世再續夫妻之名吧。


    孩童時期,一個男孩子在書齋上,看上了一個女孩子。那個女孩子的名字叫做祝心怡,男孩子很想過去跟她聊天,把自己一天的所見所聞都想講給這個女孩子聽,他想把他的一切都分享給她。


    可是,心怡有一個青梅竹馬,那個男孩子叫馬子軒。馬子軒不僅僅長得比男孩子高,而且比男孩子幽默,風趣。很多女孩子都喜歡聽他講故事,但是,他更願意把時間花在祝心怡心上。


    男孩子看著馬子軒自己寫的名字,一筆一劃,是這麽的筆直,這麽的幹淨利落。他又看了看自己寫自己的名字,好一個東歪西倒,墨水出邊的梁醇生啊。


    男孩子搖了搖頭,把自己寫的那張紙給揉成一團,丟進婁裏。梁醇生啊,梁醇生,男未婚,女未嫁的,你怎麽就不能去爭取一把呢,或許自己才是祝心怡心目中的人選呢?怎麽就對你自己一點信心都沒有呢?


    青年時期,梁醇生還是打破了自己的懦弱,與祝心怡和馬子軒成為了好朋友,但是僅僅是好朋友而已。祝心怡和馬子軒家裏都是開茶場的,而梁醇生他家裏則隻剩下他獨自一人,他的爹娘也在他十多歲的時候離開了人世。


    夫子一群人在一旁看著梁醇生與祝心怡兩人背靠背的籠罩在白色的光圈當中。


    梁司恒看著兩人背靠背,還是不能理解。問夫子:“不是說好了隻測試新郎官的嗎?怎麽連新娘子都在圈子裏麵啊?”


    兩人進入了白色的光圈,裏麵是考驗兩人對彼此之間的感情。


    “愛情是雙向奔赴的,其實有問題的不僅僅是新郎官一人,新娘子也有問題,例如,為什麽新娘子不主動向新郎官說清楚她自己的心聲呢?為什麽想都不用想,就覺得自己配不上新郎官呢?卑微著的喜歡,沉默不語,錯付的那將是兩個人的一生。”夫子淡淡說道。


    黃弈曉立即說道:“夫子,我們這才幾歲,這麽快就跟我們講情情愛愛之事?有所不妥吧。”


    “我倒覺得無所謂,每個人走的路都不一樣,學到的東西也會有先後之分,可能這一步,我們學的比較早而已。並不是讓我們現學現用。就好比,我現在看到了書籍上的江湖人士,武林高手都那麽厲害,一個個去行俠仗義,難道我現在就一定要去行俠仗義?自己有幾斤幾量,自己要掂量掂量。不要打臉充胖子。”


    鍾小凡剛說完,就看到旁邊的三人同時看著他。


    “誰告訴你這些道理的?”夫子笑著問道。


    “還有誰,阿強唄。老是在我旁邊叮囑我一定要記得自己現在幾斤幾兩,別老是想說他。還說認我當大哥,那腰間葫蘆裏的酒,倒是一口也不給我喝一口。”


    “噢,小凡還想喝酒不成?”夫子笑問道。


    鍾小凡立即漲紅了臉,拚命地搖著頭:“沒有沒有,阿強哥阻止了。我倒是不想喝,我對這些東西暫時沒興趣。暫時沒興趣。我還是知道自己幾斤幾兩的,夫子。嗬嗬嗬,嗬嗬嗬。”解釋完了,臉還是燙得不停,鍾小凡真想一巴掌拍死自己,肯定是跟梁司恒混多了,混傻了。


    夢境中,祝心怡與馬子軒兩人去踏青,馬子軒出奇地把梁醇生也給叫上了。等到祝心怡一人去撲蝴蝶的時候,馬子軒就問梁醇生,是不是喜歡祝心怡,梁醇生漲紅了臉,本來想否認的時候,內心中有一個聲音喊了出來:連承認自己喜歡女生的勇氣都沒有,更別說把她從妖怪的手中救回來。


    梁醇生剛想點頭,又有一個聲音喊了出來:你真的喜歡她?你能保護她?你低調娶她的目的,是為了保住自己梁府的名聲,還是為了讓她別聽到那麽多流言蜚語呢?得了吧,別不承認了,名聲比一個女子重要多了。


    “別說了!別說了!啊!”梁醇生並沒有回答馬子軒的問題,瘋了似的離開了......


    就這麽一別多年,馬子軒與祝心怡成親的事情傳到了梁醇生的耳朵當中。梁醇生猶豫了多天,終於來到祝家大府的門口,停留了許久,還是離開了......


    庭院當中,馬子軒把同一個問題丟給了祝心怡:“你知道,我從來都是把你當作親妹妹,而你把我當作親哥哥。你明明知道自己內心當中最重要的人是誰,那年踏青,也是你讓我叫他去的。怎麽連心愛的人,都不敢說,你是打算錯過一輩子?”


    祝心怡搖了搖頭:“我喜歡他,可他會不會因為自卑而怕自己配不上我呢。我已經很努力地表達自己喜歡他的了,可是他還是感受不到啊,要是跟他在一起有壓力的話,我倒希望他永遠開心快樂。”


    “你希望,僅僅是你希望,你不說,他不說,兩個人就這麽你等我,我等你,有什麽意思呢?你是在擔心你自己給他的壓力,還是在擔心他的壓力,你又知道他擔心不擔心?或許在一起之後,你們兩個什麽都不怕了呢。”


    祝心怡被馬子軒說得,把臉低了下去。


    成親當天,祝心怡看著那大門,她多想有人撞開那大門,大聲地說一句:“我來娶你回家。”


    然而,並沒有……


    時隔多年,馬家和祝家同時破產了,馬子軒也吐血身亡。馬府說祝心怡是掃把星,把祝心怡趕了出門,而祝家也不再認這個女兒。而此時的梁醇生有了一兩家小店鋪,生活過得去,唯一的不足或者說是優點那就是:未婚。


    當他聽到祝心怡被趕出家門的消息之後,他放下了手中的帳,淋著大雨,走到了大街上,尋找他喜歡的女子的下落。


    他找到了,在一處破廟裏找到了,他看著她,而她淋雨過度,昏迷了過去。他堆砌起了火堆,去藥店買了幾包藥,照顧了她幾天,等到她恢複意識之後。


    兩人對視了起來,他看著她,她也看著他。


    他隻留下了一句話:保重,好好照顧自己,有什麽事情的話,隨時來找他。


    又時隔多年,此時的梁醇生已經是古稀之年,他坐在書房當中,看著眼前的那副畫,是他偷偷讓畫師把他心目中的女子給畫了下來。這時候的他,已經把所有的財產捐給了窮人,隻留下了一座空房子給自己,這麽多年了,還是沒有勇氣去找她。隻能偷偷地遠處關心著她。


    而她也沒有勇氣去麵對他。


    此時,一團絢麗的煙火照亮了整個夜空。他在書房當中看著,她在破廟當中看著。


    “煙火真好看,你說我們永遠地在一起看煙火嗎?”小女孩問道。


    “可以,當然可以。我的娘子。”小男孩樂嗬著。


    “喂,過家家都過了,不許再叫了,再叫的話,我就翻臉。”小女孩紅著臉,生氣地說道。


    “好好好,不叫了,不叫了。”現在不叫,反正長大了,我也要娶你,到時候,日日叫,夜夜叫,每時每刻都叫你。每時每刻都保護你。


    梁醇生立即跑出了書房,他想起來了,他都想起來了,從孩童時期,到她成親那天,他都想起來了,他要保護她,愛她一輩子,時時刻刻都叫她娘子。


    祝心怡也想起來了,那時候的她,心裏可甜了,真想一輩子叫他相公,奈何女孩子太過於靦腆,不敢說出口,不知道如今說的話,會不會有點丟人。不管了,老太婆我今天就要說了。


    兩人重聚於那一條街道中,人很多,但是兩人還是在人海當中,看到了自己心愛的另一半。


    “這次,我絕不會放手。”


    白色的光圈漸漸消散,兩人的呼吸也慢慢緩和下來。


    梁醇生艱辛地說道:“對不起,讓你等了一輩子,這次,我絕不會放手的了。娘子。”


    祝心怡笑道:“上輩子不敢跟你說,這輩子,我要纏著你,說一輩子我愛你。”


    “呀,這總算是皆大歡喜了!大木頭,聽我的準沒錯吧。哈哈哈哈。”阿強一邊對自己豎起了大拇指,一邊對淩風瀾說道。


    淩風瀾沒理會阿強,走到大漢身旁,你這也算是心願已了,是不是要跟我兌現承諾了。


    大漢笑了笑:“如果說殺了幾個壞人,也算做壞事的話,那你怎麽不去抓那些江湖俠客,你們人殺人還不多嗎?為什麽我們這些妖怪殺幾個壞人,就要對我們窮追不舍呢?你們那些就叫做行俠仗義,而我們這些就叫做濫殺無辜?說不過去吧。”


    “沒人說你不可以殺壞人,這個世界本就是個強者為尊的世界,但是你殺的壞人是山下人,凡人,而且,不僅僅殺了壞人,你還殺了好幾十個無辜的老百姓。這,我就不能放你走了。”說完,淩風瀾便打開一副千嶼圖,大漢震驚了,千嶼圖裏麵濫殺無辜的,的確是他自己。他的回憶也慢慢地回想起來了。


    他苦笑道:“原來如此,難怪你追我這麽久。好吧,大概我知道是怎麽回事了。我會兌現承諾的,不過你要讓我做完最後一件事情再說。”


    長話短說,大漢便把抓祝心怡的事情都告訴了梁醇生。梁醇生聽完後,羞愧不如,直接朝著大漢跪了下來。


    “恩公,感謝您當年把心怡給救了下來。”跪了下來之後,又立即朝著大漢磕了個響頭。


    “趕快起來,我救心怡是因為他們家對我有恩,僅此而已。不過你那時候的舉動確實讓我失望了。”嚇得大漢連忙阻止梁醇生準備磕第二個響頭。


    這麽一說,梁醇生那響頭更想磕下去了。


    “不過,你這次的表現並沒有令我失望,我很滿意。”


    梁醇生牽起祝心怡的手,說道:“我們先在這裏,行個禮。讓恩公先喝上一杯茶。”


    祝心怡看向大漢:“恩公,你能當我的父母嗎?”


    大漢眼眶都濕潤了,什麽話都說不出口,隻能連忙點頭。


    梁醇生握緊祝心怡的手,細聲道:“我來幫你梳發。”


    夫子連忙自薦當儐相,本來阿強也想自告奮勇的,結果還是被幾個孩子一個眼神給嚇壞了。


    幾個孩子撒花,阿強吹嗩呐。淩風瀾和薑止則在一旁拍手叫好。


    梁司恒還在他們那幾個孩子當中嘀咕了幾句,你看看,他們兩個好丟人啊,連花都沒得撒。待會吃席的時候,他們兩個肯定沒有多少吃。


    結果就被薑止和淩風瀾送了一人一個敲腦袋。


    “一拜天地!”


    第一拜拜的是對天地的敬畏,萬物的肅敬。


    “二拜高堂!”


    第二拜拜的是對父母的養育之恩,長存孝心,一代傳承一代。


    “夫妻對拜!”


    第三拜拜的是對另一半的責任,白頭偕老,相濡以沫。


    薑止拿過一杯茶,遞給了新娘子。


    新娘子喜極而泣,哽咽道:“恩公,我可以叫你一聲師父嗎?雖然你沒教過我什麽,可是,一日為師,終生為父。”


    她知道,今天過後,恩公也就會離開她了。


    大漢點了點頭。


    “師父喝茶。”


    大漢接過茶,先喝了祝心怡那一杯,再喝了梁醇生那一杯。分別給了兩人一個紅包。


    “你們兩個日後好好相處,有什麽的,都說出來,別憋著。憋著是解決不了問題的。好了,祝你們白頭偕老。”


    拜過了堂,喝過了茶,新婚夫婦便與夫子一群人風風光光地走回梁府。隻剩下淩風瀾與大漢在這。


    大漢雙手打開,全身發出了金色的光芒。大漢的做法,不僅僅是把自己全身僅剩的修為化為福氣,允澤一方百姓。更是連同自己的內丹一並煉化。


    “瘋了不是,連內丹都不要?”淩風瀾淡淡道。


    大漢回想起自己的一生,自己也有喜歡過的人,不過人與妖是不能相愛的,他隻能看著她成親,生子,老去。


    大漢搖了搖頭:“不了,要是還有來生的話,我要選擇當一個凡人,哪怕這世間不太好。隻要有她,就足矣。”


    “還有,淩風瀾,你應該也可以肯定了。之所以我會濫殺無辜,是我入魔了。至於我是如何入魔,什麽時候入魔的,這層我自己就不清楚了。要靠你自己去尋找答案了。”


    大漢的身形逐漸透明,但是他的笑容還是那麽燦爛:“祝願他們情比金堅吧。對了,我挺想知道你下山的目的是幹嘛的,不單單是曆練這麽簡單的吧。”


    見淩風瀾並沒有回答,大漢也沒再問下去,散盡最後一粒金光,徹底消失在這人世間。


    梁醇生與朱心怡手牽著手,走到了那一天迎親被抓的地方,一團金光來到兩人頭頂上,緩緩地融入到兩人的身體當中。


    梁頁生夫婦兩人在鎮外守候著,一對穿著光鮮豔麗的老人望著一對身著大喜慶的紅袍新人,兩雙眼睛泛出了淚花。


    福氣在心中,喜酒醉人間。


    陳鴻景莫名地想起了一個人,他弟弟。


    “夫子,你知道嗎?”


    “怎麽了?”


    “我弟弟的名字叫!”


    淩風瀾淡淡道:“我是下山追殺一個人的。”


    “他叫陳雀清。”


    陳鴻景與淩風瀾異口同聲道,兩個不同的地方,同時響起同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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