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鬧,混賬。像什麽樣子?要不是徐夫子及時趕到,估計你們兩個連小命都給丟了。”宋禹章指著範小息就是一頓劈頭蓋罵。


    陳鴻景低頭不敢說話,雖然宋夫子是在罵範小息,但是他昨晚那大義凜然的行為也被徐慧心說了出去,宋禹章惡狠狠地盯了一眼陳鴻景,結果就開始罵起範小息來,要是這時候自己再多說一句話,估計下一個被罵的就是自己了。


    嗯,冷靜,我是一個木頭,不,我是一根沒有感情的木頭,什麽都聽不見。


    範小息歎了一口氣,仿佛什麽都沒發生一樣,慢悠悠道:“哎呀,我說宋老師啊,我這不還是活生生地坐在這裏,聽著你教訓嗎?再說了,年輕人不經曆一些風雨,怎麽能見到彩虹呢。”


    “見彩虹,你們還想見彩虹?你不看看裏麵那個?”宋禹章指著山洞內,怒吼道:“裏麵那個都半死不活了,見閻王就有份。還想見彩虹?說了讓你們待在村子裏,就是不聽,是不是你也想躺在裏麵,等著我為你療傷啊?”


    見到範小息沒有還嘴,宋禹章怒哼了一句,也沒再罵下去。事已至此,再罵下去也無補於事。


    徐慧心從山洞中走了出來,對著宋禹章說道:“沒事了,讓他歇上一會,就把他背回村莊當中。而且不適宜長途奔波,隻能在村莊裏療養幾天,正好這幾天我們順便把村子與那白熊的事情一一解決了吧。老娘我就不信這個邪了。”


    宋禹章點了點頭,便把事情一一講述出來。他們這支隊伍來村子已經有好一些日子,村子裏的人得的病說不上奇怪,就是普通的發熱,咳嗽。可是就是治不好,就算治好了,過個兩三天,就會複發,而且還會口吐白沫,全身乏力,脫水。


    “那不能用山上人的丹藥來試試嗎?”陳鴻景脫口而出,下一秒,又覺得自己好像說錯話了,自己都能想到的東西,宋老師還能想不到嗎?


    “試過了,有兩個人自動請纓說要試一下山上人的藥,我們肯定不給。藥有三分毒,還沒找到真正的病因之前,隻能按部就班的醫治,不能隨便吃。更何況,山上人的體質又怎麽能夠山下人比。”


    “可是他們家裏人,包括村裏的人都支持著,其中就有一個學生偷偷給了他們丹藥,結果他們吃了不到一個時辰,口吐黑血,青筋暴出,哪怕我及時運功療傷,也無力回天。”


    “也正是因為這件事情,導致村子裏的人開始憎恨我們,排斥我們,認為我們根本不懂醫術,沒有醫德,什麽藥都敢開給他們吃。從那天起,他們就不敢開我們醫治,對於他們來說,能活一天就是一天。寧願相信老天爺,也不相信我們。”


    不敢相信宋禹章他們的村民們,病情不斷加重,雖然他們不肯服用開醫療隊的藥,但是還是看到醫療隊每天在每個地方用一瓶瓶粉末撒在村子的各個地方,殺菌消毒。


    一開始村民還是不領情的,久而久之,又要幾戶人家傳出死了幾位,他們又再度驚恐起來,於是又開始主動找到宋禹章他們。


    直到有一天,宋禹章在農田當中,為一位老大爺療傷之時,聽到他與另外一位老大爺的聊天,才知道了白熊的所在。


    “於是,我們帶領著幾位學生,去到他們所說的地方。確實發現一頭白熊躺在那裏,我們前去解剖,提取了一些血肉。證明所得,村民所得的病,確實跟這頭白熊的屍體有點關係。”


    驗證沒錯,高杼橄帶回來的藥,讓村民們服用後,確實好了很多,但是就不能完全痊愈。但是,這並不是問題,既然知道了病因,又有了對應的藥,就再也不用來回甘草堂那麽麻煩了。在甘術城,誰不知道甘草堂宋禹章的稱號啊。“行走的煉丹爐。”


    然而就在前天,白熊突然詐屍,主動攻擊村莊,宋禹章帶領著他的學生們一起去迎擊白熊。打了一天,才把白熊給擊退。可是,宋禹章可不會眼睜睜看著藥材在自己的眼底皮下溜走,讓學生們保護好村民,隨後就追了出去。


    講到這裏,宋禹章又惡狠狠地瞪了一眼範小息。範小息立即挺直腰板說道:“沒錯,我在這裏再次說一下我和高杼橄所犯的錯誤。我加入到隊伍當中,應該服從老師的指令,第一時間應該保護好村民。而不應該去追尋白熊。還有,我真的不知道那兩個黑衣人是什麽來頭,還天天嚷嚷著讓我把高竹竿給交出去。”


    “我就奇了怪了,高竹竿是有什麽神奇之處嗎?我這麽一個醫德高尚,醫術高明,煉丹第一小天才不要,要這麽一個高竹竿。想不懂,實在想不懂。”


    徐慧心用心聲把大概的情況跟宋禹章說了一遍。兩位學生就這麽坐在地上,看著兩位老師在自己麵前沉默地交談著,兩人也開始嘀咕起來。


    “喂,我說你這臭小子怎麽也跟來了?你這傷勢好啦?唐老頭允許你來的?該不會是我這美麗動人、沉魚落雁的師父抓你過來的吧?”


    陳鴻景白了一眼範小息,沒好氣說道:“你問我我問誰啊?反正還真被你說對了,我就是被拐來的。”


    “那估計是唐老爺子允許你過來的了。來來來,跟你說一下,你範大哥我是如何以一敵二,成功抗住兩位黑衣人的攻擊,還能順勢保下高竹竿。那一晚,月黑風高殺人夜.....”


    陳鴻景一邊聽著範小息在一旁嘮嘮叨叨,一邊在玩弄著地上的泥土來分散注意力,緩解自己身上的疼痛。


    其實當他們來到這裏的時候,陳鴻景的身體就突然開始疼痛起來,替範小息接了那一腳,整個身體都好劇痛無比。而現在,那痛感從每一根經脈傳輸到天靈蓋上,然後又從天靈蓋運輸到心髒處。


    四肢顫抖到越發不受控製,每呼吸一口氣,感覺整個身體快要炸開一樣。


    “嘿喲,我說你這小子可以嘛,竟然能夠接得住那黑衣人的一腳,那黑衣人的功力原本一般般,誰知道打不過小爺我。他就開始耍賴了,你不知道,他有多耍賴。”範小息說著,就一手搭在了陳鴻景的肩膀上。


    範小息那一搭,壓垮了陳鴻景身上的最後一根稻草,就好比天雷擊中一樣,耳鳴,眩暈,麻痹,全身被針紮似的,他忍不住了,在眾人麵前倒下。


    “啊!嗬嗬嗬嗬.......”陳鴻景大喊著,不斷喘氣,呼吸著越快就越痛,越痛就呼吸著越快。仿佛就像一個煎熬的輪回。


    其實陳鴻景喊得很嘶啞,可以說一點聲音都沒有發出。眼睛布滿了血絲,不斷在地上抽搐著。


    “不要碰他,現在碰他無異於就是再次拿劍在他身上千刀萬剮。現在隻要讓他吐出那一口血就行了。”徐慧心一手抓住了範小息,不讓他亂碰。


    知道他遲早會發作,但是沒想到竟然讓他撐到這個時候,是該說他體質特殊呢?還是說他忍耐力強呢?


    “臭小子,趕緊引導一口血給吐出來,嚐試著找到那一口血在哪個位置。氣管,胸腔,還是什麽位置,趕緊的。要是你不想死的話。”徐慧心大聲道。


    “師父,你這不是為難他嗎?新生還沒學到這方麵的內容吧。”範小息在一旁說道。


    “沒學到又怎樣,要麽現在自己領悟到,自己救自己。要麽就等死,要想在這個世間生存下去,就必須要隨機應變。別人幫不了你,靠的隻有你自己,聽到沒有,臭小子,忍著疼痛,運氣好好引導那一口血,吐出來。”宋禹章也朝著陳鴻景喊道。


    陳鴻景試著運起一口氣,所有的感覺翻倍朝他湧去,從一開始的耳鳴變到現在有兩把劍在他耳邊不斷摩擦產生出的噪音。無數的細針再次穿透著他身體的各個角落。


    可他正想著放棄的時候,那痛感更是不給他這個機會,現在的他感覺自己裏外不是人,他隻能忍著那疼痛找到一口血,慢慢地把它移動,吐出來。每移動一步,就感覺整個身體被五馬分屍一樣。一個字,疼。


    “啊!!噗”陳鴻景強忍著被人撕開幾部分的痛感,吐出一口血,瞬間就暈了過去。


    徐慧心撕下陳鴻景的衣服,用準備好的草藥塗在他的背後,笑道:“還行,死不去,不過看起來已經廢了一大半。這小子這麽做,估計我倆都要被挨罵了呀,老宋。”


    宋禹章怒哼道:“罵?要是他們敢罵一句,我就加倍疼愛你的好徒兒。”


    “不行。怎麽可以這樣子?”徐慧心怒道。


    就在範小息想感到的那一瞬間,徐慧心又說道:


    “怎麽可以讓你一個人加倍疼愛他,帶上我一個。”


    範小息想死的心都有了,好了,這下玩大了,為啥偏偏就有自己不暈過去呢?自己暈死過去,估計也沒那麽多煩心事了。


    ————


    一方雲霧環繞的山水院子裏,一姑娘手執一顆黑棋,懸掛在空中,不敢下。


    “師姐,下這,下這。下這肯定能贏得了師父。”稚童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在棋局旁邊。


    隻見一指彈彈在了稚童的腦袋上,稚童“哎喲”一聲,順勢往後翻滾了幾圈,躺在地上裝死。


    “知道何為觀棋不語嗎?”姑娘終於把手上的那一枚黑棋下在了棋盤上,並不是剛才稚童指的方向。稚童沒有回答他師姐,依然趴在地上裝死。


    “怎麽,你的老朋友來了,寧願在這裝死,也不去迎接一下嗎?”白棋下到棋盤上的那一瞬間,稚童立即坐了起來。立即跑到老僧人背後,邊捶背邊說道:


    “師父,這一步,好棋啊。真的好,就連師姐都比不上您這一步棋,不過要是剛才師姐聽了我那一步的話,估計也能讓師父撓一段時間腦袋,可惜了可惜了。”


    老僧人揮了揮手,笑道:“得了得了,知道你在打什麽主意了。想拿的,我都放在殿前了,自己去拿。”


    稚童把手一鬆,撒腿就跑:“謝謝師父。”


    “還有,今天之內,抄五百遍《金剛經》給我,抄不完,別想吃飯了。”


    稚童瞬間撲倒在地,撕心肺裂道:“師父,佛祖說過,慈悲為懷啊。”


    “佛祖還說過,修行要有耐性,要能甘於淡泊,樂於寂寞呢。再不走,那就再加抄五百遍吧。”


    稚童嗖地一聲跑了出去,毫無一點猶豫。


    “哼,都七老八十了,還那麽幼稚。”姑娘笑道。


    “你師弟,雖說是頑皮了一點,不過,他也隻能在我們幾個人之間頑皮一下了。你也是,你心性雖穩,但是你惰性也大,你今晚也抄五百遍《金剛經》才能吃飯。”老僧人笑道。


    “唉,早知道就沉默是金,好好下棋了。”少女問道。


    “哈哈哈,下完,就去抄書吧。”老僧人看向棋盤,這下子輪到他沉思起來了。


    薑止坐在台階上,四周都是雲霧環繞,讓他看不清這裏是哪裏,都是他可以肯定的是,這裏是天上。


    傅恒澤走到他身旁,也坐了下來,看到薑止的表情,便自找話題說道:“這景色啊,也是天下四絕之一啊。好好觀賞,下次也不知道要等到什麽時候了?”


    薑止答非所問:“我們來這裏幹什麽來著?為什麽不帶上那孩子?偏偏要帶我來。這裏是天上吧。”


    傅恒澤站起身來,走到邊上,雙手負背道:“這裏是四象之一的白虎境地。”


    薑止聽到後,也立即站了起來,回頭重新打量著那一塊刻著慈悲為懷四個金字的牌匾。


    說起這四象之地,這恐怕又要翻開那一本老黃曆了。相傳這天下的初始是一團混沌,有一天,混沌被一條線所分割,那條線據說是神界下砍下來的。這一砍,便把這一團混沌一分為二。一陰與一陽,這一陰一陽被稱之為兩儀,便化作這天下的一天一地。


    久而久之,天地又分出四象之地,每一處都有一隻神獸坐鎮。這天地過了許久,坐鎮一方的神獸逐漸死去,人類也開始慢慢出現在這一世間。有人說是那神獸死去,那魂魄所留下化作自己的族人,延續下去,試圖著將來有一日,靠族人讓自己複活過來。也有人說是那神界看著這方天地空乏,便造出了人來。是真是假,那就說不清了。


    又不知道過了多久,開始出現了百家爭鳴的現象。而這四象之地,就被佛家,道家,儒家所占領了三處之地。


    “不是應該是佛教、道教、儒教。怎麽由‘教’變成了‘家’呢?”薑止最近一段時間正好在殷天殿看這方麵的書籍。


    “一開始是家,後來經過了百年多的文化沉澱,聖人們覺得不妥,能看到的東西,領悟到的東西已經所剩無幾了,但是依然摸不到那神界的門檻,為了能夠得到更多人不同的心得領悟,才轉換為‘教’。”


    “而為了讓其他名家重新進來,沒有一象之地,誰肯重新進來啊。但是隻有最後一象之地,那固然是不夠分的。於是乎,就在這四象之地當中,又以三教當中的幾位聖人聯合出力,在四象之地的中央建立裏一片新的土地,也孕育出了新的神獸,麒麟。其他名家,都集結於麒麟之境當中。”


    “這麽多名家,就這麽擠在麒麟之境當中,不會鬧翻?”


    “鬧翻?那你是不知道麒麟之境相對於其他四象之地來說,靈氣、資源更加的充足。而且永遠都不會枯竭。”


    “是因為四象之地會源源不斷地為麒麟之境傳輸能量?”


    傅恒澤點了點頭:“正是如此。”


    “這裏是佛教聖地,西方極樂,白虎之境。那東方就是那道教聖地,日出東方,青龍之境了。那麽儒教聖地又是在何方?另一方的聖地又是被哪一家占領著?”


    “說不上聖地,別說神界的門檻了,就連仙界的門檻都摸不著,算什麽聖地啊。儒教就在那北方,玄武之境。老實穩重,總是喜歡實踐出真理。至於那南方嘛,朱雀之境,被兵家與農家占領了。敢於嚐試,在思想上也別人跳得活躍。”稚童手拿一串大佛珠,走到了門外。


    隨手就把那一大串大佛珠丟給了傅恒澤,眼神打量著一旁的薑止,搖了搖頭道:“老傅啊,這麽快就換人啦?不過,我看這個還不如那個阿方呢。”


    “還別說呢,小師父。孩子嘛,還小,還需要慢慢磨練的啊。”傅恒澤打了個稽首說道。


    “罷了罷了,不說了,我還有東西要做呢。下次再請你喝茶吧。這次就沒空搭理你了。”稚童說完又跑了回去,大門都沒關。好像就是讓傅恒澤帶著薑止隨便亂逛一樣。


    “走吧,進去帶你逛一圈就回去吧,阿方估計也煮好飯了。”傅恒澤笑道。


    “你到底想要幹嘛?”薑止忍不住問道。


    “想要幹嘛,也沒多大點事,我想跟上麵幹一架而已。”傅恒澤邊走,邊指了指天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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