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菜跟做人一樣,都會有某種偏好,若是你去酒樓吃飯,必然心中有所好,一位廚師隻顧著把自己的拿手好菜放在你麵前,但是這不是你心中所想,即便千滋百味,想必也會對它敬而遠之吧!


    “若是你了解你的客人,站在他的立場上,考慮他需要的是什麽,就算一碗普通的食物,在他看來也比得過山珍海味。金大廚今天這桌菜,若是上了百姓的餐桌,那今天獲勝的就是您了,百姓生活清苦,大魚大肉對他們來說不常見,必然會對做菜之人大家讚賞,可達官貴人、文人墨客不一樣,他們追求的隻是一種韻味,而絕非菜品多麽複雜。”


    這一直都是父親奉行的做廚之道,用心做廚跟為了名譽而做廚就不在一個檔次上,名廚之所以能成為名廚,隻是不見得他們有多厲害的天賦,隻是更能懂得為食客著想。


    聶錦程說得都是最平常的道理,可是世間有幾個人能理解到呢?有時候總是在怨天尤人,暗自抱怨自己空有一身本事,就是得不到欣賞,從來沒有站在別人角度上看待問題,這也是他父親下獄後,自己摸索出來的。


    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


    金大廚此刻才明白,做廚不單單是把菜品做得多麽紛繁複雜,貼近客人喜好才是真正意義上的美味。


    聶公子年紀輕輕,不曾想有如此覺悟,看上去他的段位估計在廚神層麵,憑他廚師直覺,那位應小姐應該不如他,聶公子才是最強王者。


    “您過獎了,我就是應家小廝而已,隻不過把應小姐的話以瓢畫葫蘆罷了,耳濡目染,肚裏自然有點墨水。”


    “看樣子,我要找機會好好跟她聊聊,願賭服輸,就算讓我做她小弟都不成問題。”


    “金大廚!!!”


    “別叫大廚了,就叫我金哥就好!我今天算是遇到貴人了,看來這次周府之行沒有白來。”


    “我也很榮幸!”聶錦程回複,用這種方式化解矛盾再好不過。


    客套話一句接一句,聶公子看上去根本不像應家小廝,若應家光是身邊小廝都這麽有水平,那應小姐不知道厲害成啥樣子。


    當初隻聽說她在鬥廚終賽贏了柯掌櫃,充其量也就是廚賓段位,沒想到這位廚賓竟然在短時間內爆發出如此潛力,太可怕了。


    “我聽說應家有位男子,叫應煋,不過幾個月前離世,你可知緣由?他的天賦其實也不錯,早些日子他跟柯掌櫃比試過,我當時也在場。”


    “是嗎?”


    “也真是可惜了,天妒英才吧!好在應家小姐能繼續兄長未完成的心願,我想她一定能成功。”


    “借你吉言,希望如此。”


    哈哈哈,聶錦程跟金大廚達成共識,會心一笑。


    周老太爺把采薇請到雅間,鄭重跟她致歉,嘴上沒有明說,但是她心裏比誰都清楚,沒想到這小丫頭竟然比過金大廚,真應了那句老話,長江後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強。


    “承蒙姑娘出力,若姑娘方便,能否留在府中,老朽還想親口嚐嚐姑娘的手藝,不知意下如何?”


    “多謝老太爺厚愛,采薇自當竭盡全力。”


    周員外親自送應小姐去客房休息,一路上也在跟她說抱歉,弄成今天這種局麵他於心不忍,掏出一袋銀子交到采薇手裏,說是為他的愧疚做出一點補償,但采薇沒有收,畢竟周員外也出於無奈。


    他們簡單吃了點飯,到周府臨時準備的客廳休息,采薇盡顯疲態,靠在椅子上閉目養神,向三嫂回憶著之前那些菜,一直都在琢磨怎麽能把青菜做出肉的味道,這聽起來像是天方夜譚,不過采薇確實做到了。


    向三嫂的疑問,聶錦程做出回答,今天他們也辛苦,透露一點訣竅作為回報並無不可。


    做菜有一項技能,叫做入味,跟竄味有本質區別,入味就是把一種食材的味道帶入另一種食材中,並且覆蓋原來的味道,但不影響食物本身,但是這種做法極其考驗廚師功底,稍有差池就會謬以千裏,做成四不像,那就成了竄味,竄味最影響口感,所以要想做到入味而不變成竄味,需要對食材充分理解才能做到。


    “太深奧了吧!”


    聶錦程這說了等於沒說啊!


    “看樣子聶兄弟比采薇還懂行啊!”向三哥說。


    “我不過就是打下手的小廝,真早想學到本事,就多跟在采薇姑娘身邊,看得多自然就會了。”


    采蘭在一旁偷笑,聶公子此舉往二姐臉上貼金,心裏看來還是有二姐的,可能是不善表露感情,不知如何開口,他過兩天就會去邊塞,到時候等他回來,自己歸想辦法爸這層窗戶紙捅破。


    “應小姐!!!”


    金大廚興匆匆走來,將采薇從夢中驚醒,這是專程來拜謝,虧得聶公子大人有大量,沒有讓他顏麵掃地,給了他台階下,這不,帶著徒弟們專程來送上薄禮。


    “應小姐你大人有大量,不跟我一般計較,若你不嫌棄,從今往後我就尊稱你為大哥。”


    “您嚴重了,金大廚你也算長輩,小女子何德何能,在您麵前自稱大哥呀!”


    金大廚如是說,剛才他跟周老太爺見麵,這次他鬥廚失敗,但是聶公子給他留了幾分薄麵,不至於讓他聲名狼藉,單這份恩情他就不知如何報答,這種宅心仁厚完全配得上大哥稱謂。


    “別再爭了,私下叫大哥也沒什麽不可以,不過在眾人麵前還是稱呼您為前輩,畢竟我們這些後生晚輩今後還要麻煩金大廚多多關照。”


    金大廚跟采薇寒暄一陣,樂嗬嗬走了,聶公子竟然收服望梅閣的大廚,還讓他做了小弟,這男友力簡直爆棚,若是以後真能進軍廚藝界,聶公子就是當仁不讓第一功臣。


    采蘭很會審時度勢,眼下周員外家的滿月酒宴結束,聶公子就要離開,什麽時候回來還是一個未知數,二姐現在還有很多話要說,她立即把向三哥跟三嫂叫出去,讓二姐跟聶公子獨處。


    果然采蘭一離開,采薇麵部表情就發生變化,或許明天以後,就是聶公子離開之時,她有太多思念,也有很多話想說,但是腦海裏組織的語言不知道什麽時候沒有蹤影,思緒也開始打結。


    “這個給你!”


    一直沒有交給采薇的香囊,現在終於給到她手裏,香囊預示著他們要分開,采薇突然覺得香囊壓在手裏如千金重擔,如果把它扔掉可以讓心儀之人留下來,她會毫不猶豫把它扔進火盆裏,即便這是所有大廚都夢寐以求的菜譜。


    “我去邊塞有要事,我答應過采蘭小妹,就算要離開,也要幫你贏得廚尊名號後再走!”


    聶公子要去邊塞,采薇更加感動,她一直以為是蘇醒提到隻有邊塞才有可能找到黃葵蕬,他一定是舍身犯險去尋找黃葵蕬,替她治好失味症。一路走來,聶公子都在用實際行動為她保駕護航,努力讓她名聲大噪。


    采薇是一個不太懂得表達之人,不像小妹那樣有勇氣說出來,很多時候都把想法憋在心裏,隻要對方不提及,她可能永遠都會觀望,即便內心再愛慕也隻會默默守護。


    “我有點累了,可以借你肩膀靠一下嗎?”


    聶錦程張開臂膀,采薇緩緩走近他身邊,將頭埋進他溫暖的懷抱,縱使這一刻很短暫,她都會永生銘記。


    “這些銀子你拿著,去邊塞路途遙遠,盤纏要多帶著,若不夠,我再去小妹那裏取一些來。”


    “不用,我自己可以想辦法。”


    “拿著吧!”采薇強行把銀子塞到聶公子手裏。轉身出門,氣氛有些悲涼,她想一個人出去透透氣。


    “我去跟周老太爺討要晚上的食材。”聶錦程也不想一直沉寂在這種悲憤的情緒中,隻有忙碌才能讓他稍微好受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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