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道菜名叫燴千食,顧名思義就是把多種菜品搭配到一起,並不需要多華麗的刀功,也不需要嫻熟的廚藝技巧,隻要把湯料提前煮好,味道調製完成,將所有菜品按照一定順序下鍋煮,輔以蘸料,回味無窮。


    燴千食最大特點就是麻辣鮮香,不慣辣味也可以做成鴛鴦鍋,亦或是其它不同口味,既可以吃辣,也可以吃原味,他也是好久都沒有嚐到這種味道。


    豬血,還有平時一些鮮菌,加上肉類,聶錦程等湯料散發出香味之後,一股腦兒把菜都倒下去,動作笨拙,哪裏像一位大廚,就連拿湯勺的姿勢都不對,若不是桌上這些香料,加上天露鬆,這一鍋燴千食不知道還能不能端上桌。


    更搞笑的是,菜品熟沒熟都不能自行判斷,甚至多次用筷子去鍋裏夾菜,放到嘴裏咬,用這種方式判定,算是令人大跌眼鏡,一般大廚看菜的顏色變化程度,以及對時間的把握就能知道菜品是否熟透,聶錦程算是另類。


    後廚很多菜都是昨天采薇練手時切好的,包括一些肉丸子都是提前做好,這也省去了尷尬,免費被落下一個切菜真難看的因頭。


    做菜可真難啊!


    他心裏嘀咕著,很想從現在開始就練刀功,把他能理解的廚藝都提現在身體力行上,有時候看采薇做菜那種狀態,把菜品端到桌上,看著客人的讚歎真心喜歡,不知道什麽時候,他已經徹底愛上庖廚之事。


    他不停用湯勺攪拌著,以他的理解來做出這道燴千食,好在當初動手做過,父親也有指點過,應該不至於在大家夥麵前出糗,燴千食算是他自己開發的一道菜品。


    “真香!”


    這道菜看來成功了!


    獨自完成一頓飯,對他來說有一種莫名成就感,原來做菜可以這麽快樂,在精神上得到滿足,年少時時常癡迷於武功,不理解父親做廚的初衷,現在想來,這也是遠高於人生一種境界,隻要用心去做一件事,無論任何事情都能感受到千滋百味。


    “好香啊!”


    坐在院子裏聊天的蘇醒鼻子就跟雷達一般,這股香味誘使他鑽到廚房,看到聶兄弟那一鍋血紅色的燴千食,感覺很有食欲的樣子,菜品漂浮在湯料上,說明已經熟透,可以立即出鍋。


    “這是什麽菜,怎麽看著不太好看的樣子。”


    “燴千食,這種菜一般都是尋常百姓吃的菜,上不得席麵。”聶錦程用這種方式替自己找台階下。


    “管它呢!隻要吃著好吃就行!”


    蘇醒協助聶兄弟把這鍋燴千食端到院子裏,果真滿院飄香,幾個人還是第一次看到這種做法,稀裏糊塗一大鍋,雖然賣相不好,味道可是實實在在不錯。


    蘇醒迫不及待想要品嚐,一眾人眼巴巴看著他,單看菜色還真不好下口,都想從他口中知道是個什麽味道,蘇醒吃了一口之後,隻說了一句話:


    “再不動手,豈不是辜負了這一盆美味。”


    三人也顧不上什麽餐桌上的禮儀,大家都是熟人,也顧不得什麽吃相,包括采蘭在內都津津有味的吃著,采薇苦笑著,站起身來,縱使再好吃的菜品對她來說都一個味道,她徑直走向後廚,聶公子又解鎖了新菜品,想第一時間了解如何製作。


    聶錦程把灶台收拾整齊,看到采薇走進來,她受失味之症侵擾,食不甘味,日漸消瘦。聶錦程看在眼裏也很心疼,想早點出發去雁門關,一來可以早點看到母親,二來也想抓緊時間,看能不能找到黃葵蕬,聽聞這種野生藥花隻在當季盛開,邊塞氣候幹燥,極少有雨季,現在這個時節有間斷性下雨天,通常這個時候是尋找黃葵蕬的最佳季節,也是花期最旺盛之時。


    素聞黃葵蕬花期曇花一現,這才是它極難覓得的原因,花謝以後就跌落峭壁,化作一抹塵土,重歸於天地,又從天地之中重生,周而複始,要經曆過多少劫難,才會有一株花苗重新綻放,然後又走完短暫一生,周而複始。


    “采薇姑娘,你怎麽不去吃飯呢?”


    他們之間相處這麽久,聶錦程一直用姑娘稱呼,采薇心裏有說不清的酸楚啊!落花有意,流水無情,聶公子或許心有所屬,這種邂逅注定會是漸行漸遠。


    “我是沒那個口福,什麽美食佳肴對我來說都是浮雲。”


    “噢!是我唐突了,不過隻要找到黃葵蕬,就可以治愈你的失味症,那個時候你就不會如此痛苦了。”


    “我看小妹他們吃得挺開心,能教我怎麽做嗎?”


    聶錦程說這個沒什麽學頭,湯料熬製好之後就可以下鍋煮,等著煮熟就好,唯一的好處就是不管什麽食材都可以用這種方式做,普通人家都能輕易上手。


    話語間,聶錦程把剛才那鍋湯料裏的佐料都告訴她,讓她親手嚐試做一鍋,估計出自采薇之手的燴千食比他做的要完美的多。


    采薇處理的菜品的確與眾不同,厚薄適中,聶錦程又突發奇想,是不是可以在沸騰的湯料中涮著吃,味道會不會更美,食材現做現吃,必定比燴千食更有滋味。


    果然,聶錦程在采薇身邊,創造力爆棚,涮著吃也是一種享受,在燴千食的前提下又開發一種新餐桌食物,他把這種菜式傳承下去,一時間又想不到好名字。


    “就叫玉溪鍋吧!我們可以試著設計一種特殊的用於涮菜的鍋,那就太好了。”


    采薇提議,聶錦程腦海中馬上就浮現一種樣式,看到一邊有筆墨紙硯,他跑過去,把自己的構思畫在紙上。


    這種樣式就是近代涮鍋的雛形,中間是圓筒,兩邊有凹槽,盛湯料用,凹槽比較窄,跟圓形涮鍋連通,跟采薇起名的玉溪鍋呼應,美觀直白。


    采薇含情脈脈看著聶公子,本想對他說兩句心裏話,這個時候蘇醒闖進來,扒拉著聶錦程,要跟他打聽做燴千食的方法。


    “去吧!我就留下來,嚐試練習做一下這個玉溪鍋。”


    剛才做那一盆燴千食差不多已經見底,三個人還在嚷嚷著想學,燴千食看起來沒有那麽難做。


    采薇興致勃勃從後廚出來,就坐在門檻邊,單手托著頭,呆呆看著三人幾人在那裏交談,他早就預感到聶公子要離開,隻不過誰都沒有說破,不說穿無非是想留點念想。


    聶錦程簡單提了幾句,蘇醒似懂非懂的點點頭,他一直都在懷疑聶公子身份,這麽一流的廚藝,怎麽可能流落到這種鄉間小村,就算去大城市也能立足,他的廚藝自是沒得說,隻見他突然站起來,臉色瞬間變得嚴肅。


    “你就是禦廚之子!”


    其他人眼色凝重看著蘇醒,聶錦程本人雙手緊握,這個身份他從來沒有提起過,蘇醒現在直說他是禦廚之子,是不是已經查到端倪,他身份一旦暴露,等著他的隻有殺身之禍。


    “蘇兄,你這酒量不好,上一次喝醉,這一次又來,是不是拿兄弟開心呀?”


    “不對呀!當今禦廚聶恩因為謀害天子被收押入獄,其家人都被流放,可是聶家的兒子好像已經死了,怎麽可能流浪到這裏拋頭露麵,不符合常理呀!”


    林少卿做腳程生意,走南闖北,對這種市井消息還是很靈通,蘇醒說出這種話,是不是聽到什麽風聲,這種話不能亂說,否則跟聶家有牽連之人也沒好下場。


    “幹嘛這麽看著我呀!我的意思是他的水平都快趕上禦廚了,采薇的進步你們都看到了呀!”


    “說話能別大喘氣嗎,嚇死我了!”采蘭一巴掌拍在蘇醒後背。


    聶錦程手心都是汗,好在虛驚一場,蘇醒的確想知道聶兄弟真實身份,趕忙走到他身邊,問他師承何處,是不是來自省城大廚,如此種種,都是想替應家姐妹解開疑惑。人家沒問並不代表不想知道。


    “行了行了,飯也吃了,該幹嘛幹嘛去!”采蘭好氣沒氣,對蘇醒翻白眼。蘇醒知道自己可能說錯話,帶著林少卿走出應家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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