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采薇在院子裏照料已經占據一小塊地的碧欏野山椒時,發現雷家為她準備好的食材車隊已經過了橋,由林間小路緩緩駛來。


    “應姑娘,您需要的食材都在這裏了!五天後我們會把下一批食材給您送過來。”


    “有勞各位了!”


    采薇需要的食材全部到齊,隨行幾位小哥將食材卸下後,稍作停留就駕著馬車離開。


    望著這些食材,采薇臉上洋溢著笑容,此刻她心中所想自己終於可以見識到禦廚們的手藝了!


    禦廚們合力將數十筐食材搬到地窖,開始他們的教學。


    采薇吃驚的發現,原來地窖根本沒有灶台,她還在打算想辦法找衛鐵匠打造一些鐵質架子灶台,以及一些刀具,可這些禦廚們早就準備好了行頭。


    “這些是……”


    “我們可是禦廚,這些東西能難倒我們嗎?”


    姚玉簫說著,眾位禦廚又從地上拿起一個皮質衩包,裏麵全是專用廚具十件套。


    禦廚們的廚具閃亮登場,看著都是非同一般,奇怪的是,十件套當中每人的一兩件刀具又不盡相同,可能是其菜係的特點決定了刀具的使用。


    八件廚架一字排開,肖崢又從背後扛來一個包袱,裏麵是他親自為采薇準備的爐灶,爐灶就在禦廚們對麵位置。


    “鍋具我來處理!”


    采薇話音未落,禦廚們都側過身去,采薇看到角落裏已經擺好了鍋具,各種形態都有,按照『食記』中描述,這可是禦廚專用鍋具。


    這些本來是采薇需要購置的器具,可禦廚們隨手就解決了,不得不說他們考慮問題十分周全,心細如發。


    “那就開始吧!”


    所有一切都準備妥當,各就各位。禦廚們把精挑細選的食材歸置好,拿出所需的部分放到爐灶上,等著肖崢發號施令。


    采薇將夫君特地為她打造的刀具拿出來,然後站在中間,聽肖師傅安排。


    “首先,需要你認識我們每種菜係的傳統刀法!”


    菜係的不同點不隻是食材以及入味的區別,對於食材的刀法也不同,魯菜有魯菜的刀法,粵菜有粵菜的刀法,刀法是決定各自菜係的第一步,能不能做出地道的菜式,這種基本功尤其重要。


    幾位禦廚同時開始切菜,采薇站在一邊觀察,她需要同時看清楚禦廚們的刀法,並且熟記這種刀法,等禦廚們將菜式處理完畢後,先要采薇根據自己的認知來理解其中精髓。


    禦廚不愧是禦廚,精湛的刀法讓采薇看得眼花繚亂,食材在他們手裏仿佛如一件藝術品,即便是普通食材,經過禦廚之手都能呈現出一種另類美感,而且極具觀賞性。


    不隻是刀法,禦廚們還結合其它手藝,例如雕刻和按壓等操作,將許多食材處理方式都融為一體,這樣做出來的菜式必然有其獨特的滋味。


    “處理食材時就能提前入味,果然是禦廚們的手法。”


    采薇在心中暗暗叫絕,這種方式對於有時間限製的鬥廚來說,絕對大有裨益,禦廚們嫻熟的手法,加上輔料跟食材同時過手,一切行雲流水般順暢,采薇越看越興奮!


    灶台上禦廚們處理的食材也是五花八門,菜蔬、肉類、海鮮類應有盡有,甚至有整個的家禽跟野味都直接搬上來,每一樣都是當地菜係的頂級代表作。


    “丫頭,你來分析一下我們處理食材的手法,想到什麽就說什麽,不用避諱!”


    “我……其實……”


    突然間被肖崢抓問,采薇明顯有點準備不足,禦廚們處理食材的手法好特別,她根本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除了姚玉簫川菜的手法,其它菜係的獨特手法她還是一知半解。


    “我就知道師傅們處理食材時就已經將菜式入味,至於其它,我真看不明白!”


    禦廚的手藝當然不同於平常人,都是嘔心瀝血摸索出來的技巧,采薇跟絕大多數普通廚者一樣,隻見過和掌握傳統刀法以及她見過的,再有能力也不可能看懂禦廚們的手藝。


    “好像是有點強人所難了!”


    肖崢擺擺手,他本意不是想難為誰,也不要求采薇能給到他驚喜,隻是想告訴采薇一個事實。


    看采薇的狀態似乎有點失落,禦廚們費心費力給她演示,可自己悟性不高,沒有學到一點有用的東西,感覺自己好像跟一隻空瓶子一樣,裏麵明明有空間,但是無法起到盛水的作用。


    這樣的教學難道是因為肖崢不懂得因材施教嗎?他當初學手藝也是這般無奈嗎?其實不然,肖崢這麽做自然有他的理由。


    采薇現在精通於廚神範疇之內的菜式,但是廚神相較於廚聖或者是禦廚之間完全是兩個不同層級,它們之間看似關係緊密,但是某些地方也並沒有實際關鍵。


    通俗來講,聶錦程早就告知肖崢,娘子之後很長一段時間,做廚都是按照自己發散性思維去考慮做菜,並且形成了一種習慣,而這種習慣在現在看來對他學習八大菜係精髓是一種極大的阻礙。


    肖崢明白聶錦程所要表達的意思,就拿一杯茶來說,一杯茶隻能裝一定量的茶水,多了的話必定會溢出來,要想裝更多的茶水,隻有把原先的茶水清空才行,但那些被清空的茶水並不會從此消失,它會跟新的茶水一起,讓另一件容器之內的茶水越來越多。


    肖崢現在的做法就是為了阻斷采薇之前那種習慣性思維,讓她以一種白紙的心態來接納廚聖乃至禦廚們所掌握的新手法。


    采薇慣於川菜刀法以及嵊陽府之內流傳的刀法,如今在八大菜係之下,自然不能用原來那一套行事。


    綜合原因還是因為禦廚這種廚藝,是天下菜係的融合版,隻有將這些精粹完美糅合在一起,那才是最正宗的刀法。


    試想一下,川菜的刀功用在魯菜上是什麽情形,不僅是對於食材的處理,而是一種全新的嚐試,那樣做肯定有它的道理,先輩們早就實踐過,才會得出這種結論,而不是某人想當然那麽做。


    “丫頭,是不是覺得我們這樣做,有點像瘋子?”


    肖崢知道在一般人看來,這的確有點匪夷所思,廚聖鬥廚迫在眉睫,不是應該教如何做菜嗎,看人切菜是幾個意思,何況刀功已經具備不俗實力,與其浪費時間,不如直接露底來得幹脆。


    “我知道前輩此番用意!”


    沒想到采薇已然了解肖崢的心思,知道她現在必須像一張白紙一般,那樣才能心無雜念的接受一種全新的做廚方式,肖師傅這麽做肯定有他的道理,自己也會全力配合。


    “好丫頭!不愧是將來的後起之秀!”


    肖崢讓采薇接下來仔細觀察,她既然明白這個道理,那麽關於觀察刀法的時間可以一定量縮短,但是不能完全取消,因為他們都是嚴格操控時間,每一步最少要多長時間都是經過論證。


    魔鬼訓練第一輪就是無休止看禦廚們的刀法,采薇站在禦廚們身前,目不轉睛看著禦廚們出神入化的刀法,除了手起刀落的飄逸,就是食材被處理後那種意境美。


    換做一般人早就被折磨得老眼昏花,估計一輩子都不想見到這種場景,既然這是肖崢口中的魔鬼訓練,必然不可能過於輕鬆,讓人感覺到痛苦才能讓人意識到,想要今後頂著廚聖或者禦廚的光環,是需要付出代價的。


    反觀采薇,越看越興奮,居然完全沒有被眼前眼花繚亂的刀法嚇到退卻,甚至還有一搭無一搭手在比劃著,貌似也在開始用自己的方式領略何種菜係刀法給她帶來的愉悅感。


    “姚兄,你看那丫頭!”


    肖崢突然拉住姚玉簫的手,讓他看采薇的一舉一動。作為南方人,采薇他們生來就是川菜刀法,所以基本上沒有注意姚師傅,目光全在其它師傅身上。


    “我做廚這麽久,也教過不少弟子,可像她這樣的還是頭一次見到。”


    “誰說不是呢!她對做廚那種狂熱,已經到了無以複加的地步,我唯一教過的,就隻有聶大哥了。”


    先前肖崢心裏還在打鼓,怕應采薇承受不了這種壓迫感,沒想到一切都是他多慮了,既然麵對一位如此狂熱的做廚愛好者,那麽適當增加一點強度也不是不可以,畢竟他們現在時間很趕。


    “這樣會不會太操之過急了,慢工出細活,上手才是重中之重啊!”


    “姚兄,我跟你打賭,這丫頭會給我們帶來驚喜的。”


    肖崢似乎已經有了新的想法,他堅信應采薇必定會不負眾望,說不定還能提前掌握到跟紮木罕拚『閻王席』的手法。


    紮木罕可不是那麽容易應付的,否則不會成為一眾大廚聞之色變的諱名,『閻王席』的名頭也不是白叫的。


    “行了,別擔心!要是咱哥兒幾個親自出馬都玩不過紮木罕那個老小子,今後還怎麽混啊!”


    肖崢很有意思,看來當下必須要拿出魔鬼訓練那一套來嚴厲鞭策應采薇,讓她趁著有這股心氣勇往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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