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光啟老謀深算,他知道這樣無休止的糾纏不清,會讓聶錦程反感,還有可能引起他的懷疑,這家夥見火候正好,又開始拿出另一套說辭,看那架勢,勢必要把女兒嫁到聶家。


    作為武將,可能表達不如文人那般條理清晰,言之鑿鑿,他隻能將自己最真實的想法用最直白的方式表達出來。


    邱光啟直言,跟慕晴年紀相仿的女子,要麽早就嫁為人妻,要麽就是已經訂下婚約,可她一直回避此事,對上門提親之人不理不睬,還不是因為心中記掛著聶錦程。


    “賢侄,慕晴對你的心意,你應該很清楚吧!”


    邱光啟這句話的確不假,邱家唯一的女兒從小就跟在聶錦程身後,說是青梅竹馬也不為過。慕晴對他的感情無以複加,就算那個時候聶錦程是一個隻知道吃喝玩樂的紈絝子弟,邱慕晴仍舊對他愛慕傾心。


    有意思的是,邱慕晴也是比較喜歡美食之人,可能剛開始跟聶錦程接觸,純粹是為了能吃上聶家的禦廚類菜式,至於對聶錦程動心可能是接觸久了便萌生愛意。


    “邱伯伯,我知道慕晴妹妹對我的好,可是我隻是把她當成妹妹看待呀!況且……”


    聶錦程欲言又止,現在把采薇拉出來做擋箭牌不太合適,但又不知道如何跟邱伯伯解釋,一時間有點手足無措。


    “賢侄如此言語,是覺得我家慕晴配不上你嗎?”


    “自然不是!”


    “那賢侄為何一直推脫呢?”


    邱光啟有點不太高興,他跟聶錦程說,就算不願意跟他家結為姻親也無所謂,但要讓慕晴斷了這個念想吧,隻要他聶錦程親口跟女兒說明,成親之事他以後絕不會提及。


    邱光啟這種欲揚先抑的做法讓聶錦程進退兩難,薑還是老的辣,他很好的利用了聶錦程這種心態,牢牢把控著對方的情緒,為他接下來的計劃做準備。


    “我怎麽跟慕晴說啊!有些話暫時說不出口!”


    邱光啟卻以聶錦程優柔寡斷為理由,覺得他若是男子漢,就痛快一點,以前那個聶錦程從來不會被什麽所牽絆,做事幹淨利落,怎麽現在開始婆婆媽媽起來。


    “賢侄,就一句話的事!你若真不願意做我邱家女婿,我絕不勉強,隻不過你要親口跟慕晴說。”


    聶錦程不說,不是因為他願意跟邱慕晴糾纏不清,而是考慮到方方麵麵,這要是在以前,估計他大大方方就說出來,還會裝作沒事人呢!


    “來,喝酒!”


    邱光啟對聶錦程的心態拿捏很到位,知道什麽時候該做什麽回應,這個時候便不再跟他多言語。


    兩人正在酌飲時,突然從紗窗後傳來一陣悠揚的琴聲,古箏聲空靈如韻、和鳴婉轉,仿佛將一片真實的美景展示在兩人眼前。


    這是邱慕晴在彈奏《仙霓詞》,邱光啟早就安排好了,讓女兒跟聶錦程自然接觸,反正最後要將兩個人捆綁在一起,不管用什麽方式都可以,必須在應采薇來京城後第一時間讓她知道這個消息。


    聶錦程無論如何也想不到,他會陷入如此窘境,這要是在以前,邱光啟這種軟磨硬泡對他來說不在話下,輕而易舉就能解決問題,可現在他不再是那個玩世不恭的小子。


    邱光啟一邊給聶錦程倒酒,一邊談論著琴音,自然而然又扯到邱慕晴身上,最後假意借著幾分醉意跟聶錦程吐槽,說是他不娶慕晴也行,但要親口跟她講清楚,讓她死了這條心,否則就應該拿出男子漢的魄力,沒必要如此扭扭捏捏。


    “當父母的,誰不希望自己的女兒過得好,賢侄,若我有失態之處,還望賢侄別放在心上。”


    常言道酒後吐真言,邱光啟竟然想出這麽一招,總不至於在清醒時說出一些不符合人之常情的話。


    一曲《仙霓詞》彈罷,邱慕晴來到酒桌前,看著有點暈乎乎的父親,邱光啟早就遣退一眾丫鬟下人,看到桌上還有一位戴著麵具的公子,父親這個樣子不是在別人麵前鬧笑話麽。她顧不上跟人問好,隻是拿了一盞茶遞給父親。


    “賢侄,我女兒就在這裏,有什麽事你就跟她明說!”


    邱光啟繼續展示自己高超的演技,他晃晃悠悠走到聶錦程身邊,順帶將他臉上的麵具扯掉,故意讓邱慕晴看到。


    “聶大哥!!!”


    被扯掉麵具的聶錦程突然出現在邱慕晴眼前,她先是一驚,拿在手裏的杯盞被摔了個粉碎,然後情不自禁的撲到聶錦程懷裏。


    “原來你沒死,你還活著!”


    被邱慕晴這麽抱著,加上在一邊鼓動他成親的邱伯伯,若是讓采薇知道這麽一出,他就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於是趕緊讓邱慕晴抽身。


    邱慕晴這才感覺到自己有點失態,於是小退了兩步,低下頭,連連跟聶錦程賠不是。


    “賢侄,你看看,我家閨女心裏隻有你,你說還能怎麽辦,依我看隻有成親這一條路,隻要你點頭,隨時都可以讓你們成親!”


    邱慕晴雖然很樂意聽到這些話,但還是沒有表現出來,不想看到醉酒的父親讓聶大哥為難,於是攙扶著父親回房間。


    “賢侄,那就這麽愉快的決定了!”


    邱光啟走之前,還不忘假裝醉醺醺跟聶錦程打預防針,在他看來聶錦程逃不掉做邱家姑爺的命運了!


    送走邱光啟之後,聶錦程耳根終於清淨了,早知道會遇見這樣的邱伯伯,還不如在街上流浪自在。


    回到房間後,聶錦程突然感覺到一絲不安,千愁萬緒湧上心頭,隨即湧現許多疑惑,剛才聽邱伯伯喋喋不休時還沒覺得。


    “聶家如今都是戴罪之身,為何邱伯伯在這個時候提成親,難道他不為女兒考慮嗎?”


    這的確很奇怪,若其他人知道聶家這種情況,唯恐避之不及,生怕受到牽連,誰還敢上杆子往前衝呢?


    那麽會察言觀色的聶錦程,也搞不清楚邱光啟的用意,他甚至猜測邱光啟可能早就知道他的底細,知道他是詐死,但最後都被他一一否定。


    聶錦程甚至還想過他這麽做是不是為了想要破壞他跟采薇之間的關係,可人家壓根不知道有這個人,所以這個想法也被推翻。


    邱光啟當然也考慮過他這麽做會引起聶錦程懷疑,畢竟這小子鬼精鬼精的,一般人跟他玩心眼還真不一定鬥得過,虧得自己很了解這個人,跟他接觸之前就分析過這些問題,最後得出結論是聶錦程隻當他是想讓女兒找到歸宿而已!


    邱光啟手裏還有一道保險,那就是邱慕晴,他知道自己說過的話,女兒肯定會去跟聶錦程解釋,邱慕晴出麵解釋比什麽都管用。


    “咚咚咚!”


    果然不出所料,是邱慕晴在敲門,她確實是來跟聶錦程替父親說話的,不得不說邱光啟還真是狡如狐狸。


    “我可以進來嗎?”


    正在思考問題的聶錦程聽到慕晴妹妹的聲音,馬上打開門,他不確定慕晴妹妹是不是聽進去邱伯伯的話,來跟他表明心跡的。


    “慕晴妹妹,其實我……”


    還不等他說完,邱慕晴開口了,她直接表示要聶大哥不要介意父親之前說那些話,若是讓聶大哥心中有不快,還望他別往心裏去。


    “父親隻是為了我幸福而已!為人父母替子女考慮,這也是天經地義!”


    還好邱慕晴要說的不是他心中所想,聶錦程總算放心了,表示他根本沒有介意邱伯伯的話,讓慕晴不要介懷。


    從內心來講,邱慕晴很希望聶大哥能主動表明態度,如果他能對父親那些期望做出回應,哪怕是問她是否願意接受自己,她會毫不猶豫的答應。


    “其實,我也有苦衷的!”


    聶錦程必須要找一個理由讓自己借坡下驢,他何嚐不知道慕晴也在等他的回應呢!答應與否都應該給出一種說辭。


    “慕晴妹妹,你知道我現在的處境,根本沒有資格給誰幸福,聶家還不知道有沒有明天,所以我不敢輕易承諾能帶給別人明天!因為我不想做一個言而無信之人。”


    “我明白!我也了解!”


    “宿命是注定的,事實或許永遠無法改變,有時候自己的命運根本無法掌握在自己手裏!”


    言下之意,是不是他聶家擁有明天,那她就有機會成為聶家的一份子呢!邱慕晴一廂情願認為聶大哥從另一方麵含蓄表達了他內心的想法。


    “聶大哥,不管接下來會發生什麽,我都跟你一起麵對!沒有明天也好,有明天也罷,我都跟你一起麵對!”


    邱慕晴此言一出,聶錦程立馬感到惶惶不安,意識到剛才下意識的話有些欠妥,讓邱慕晴覺得自己是在跟她許下承諾。


    他還想解釋來著,邱慕晴此時起身離開,若明天邱伯伯酒醒後,知道他說過這些話,估計又該誤會了!


    這樣一來,他怎麽麵對娘子,采薇很快就會進京參加鬥廚,她原本就是為了聶家才以身犯險,若她知道自己留在京城跟別的女子成親,豈不是辜負了她一番情意。


    可現在又不敢對邱伯伯言明,畢竟要考慮到采薇的安全,有些時候把問題考慮全麵一點很有必要,他不會輕易冒這個險。


    他不把這層關係挑明,邱光啟會一直拿成親說事,畢竟為女兒的將來打算太正常不過,也許他也考慮過聶家現在的處境,即便以後永遠不會以聶家的身份出現在眾人麵前,保持低調神秘也並無不可,隻要女兒幸福就行了!


    現在還有一個辦法可以讓邱光啟暫時不提成親之事,那就是自己以考慮清楚為由,等他想明白之後,必然會給出答複,此乃緩兵之計。


    鬥廚迫在眉睫,等鬥廚結束之後也許早就真相大白,那個時候可以很自然公開采薇的身份,也能讓邱家人接受,雖然此舉或許會傷了邱伯伯跟慕晴的心,但那也是沒辦法的事,因為感情不可以勉強。


    “邱伯伯,慕晴妹妹,都是我聶錦程對不起你們!到時候我會用自己的方式做出補償。”


    聶錦程自言自語著,心中很是愧疚,邱家本來好意收留他,也不介意聶家的“戴罪之身”,他卻以這種方式以德報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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