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統眼睛盯著棋盤,像是沒有聽到林塵的話一般,陷入思索,卻遲遲沒有落子。而在其對麵,林塵雙手持禮,久久沒有動彈。


    “小道友,你說笑了,當初這位故人,從我雷行宗中帶走了這卷功法,而你也已經修煉到近乎大成,你卻轉再來詢問我,是不是有些,不太厚道?”齊統眼眸都沒有抬起,語氣平淡,臉色看不出任何的變化。


    林塵心中暗道老狐狸,但表麵依舊是恭敬有加,很是誠懇,但他手中的禮節卻是緩緩放下,從手邊棋甕中夾出一枚棋子,在棋盤上隨意選擇一處,啪的一聲落下棋子。


    見林塵的落子位置,齊統眼皮不由跳了跳,要說棋藝,林塵完全是沒有,因為從他接觸、學習文化以來,就對棋很不感冒,老頭子棋藝很好,每每都要被林塵氣的掀了棋盤。麵對林塵胡亂落下的棋子,齊統能忍住不破口大罵,也算是一種修養。


    “齊宗主何必揣著明白裝糊塗?”林塵盯著齊統的臉色,笑道。“我所修煉的劫道,永遠不可能大成,因為我修煉的這卷,隻存在功法,而無神通,空有其型,卻無其意。”


    他又將手指伸入棋甕,麵前的齊統眼皮又是一跳。


    “之所以林塵如此冒昧的衝入貴宗,一是代故人前來問候,二也是為了這門奇功圓滿!”


    說罷,他作勢有要落子,齊統連忙抬手,將他當下。林塵被齊統的這一動作,驚的一怔,旋即麵色郝然,他也明白為什麽齊統會如此。


    “小道友的棋藝,真的是,高深莫測。”齊統不得不接下林塵的話,因為再放任林塵隨意落子,以他這般以棋來養性的人,恐怕會真的忍不住暴躁。


    齊統連忙站起身,離開棋盤,在大殿中踱步,他轉過身,似笑非笑道:“小道友,劫道是我雷行宗的立宗之本,你能夠有幸習得,也是當初......”


    說到這裏,他不禁止住了口,輕咳一聲,繼續道:“三界中,唯有作為雷行宗的弟子才有資格修煉劫道,小道友莫要身在福中不知福,之所以一直容忍你下去,也是因為給那人一個情麵!”


    齊統雙目微眯,身上氣息變化,林塵凜然,修為兀自運轉,而一盤端坐的齊天,也在這一刻,拔出巨闕,擋在林塵身前。


    看到齊天的行徑,齊統眉頭微微皺起,旋即深歎一口氣,散去了周身靈威。就在他要再次開口之時,突然一道蒼老且空靈的聲音,自虛空中傳來。


    “許他!”


    聽聞這道聲音,齊統臉皮抽動,聲音有些怒氣,抬頭道:“老祖,當年那件事,已經算是給足了那人臉麵,如今您難道還要如此?您將我雷行宗至於何地?”


    “齊統,堅守好你自己的職責就好,至於我做些什麽,還輪不到向你說明吧?”那蒼老的聲音很是縹緲,卻有無盡的威嚴。


    “可現在,我才是宗主,我需要對這個宗門負責!”齊統忍不住斥道。


    許久之後,那道聲音才再次徐徐傳來,蒼老的聲音輕歎一聲,而後淡淡道:“我也並非是讓你難做,隻是我這般作為,也是為了雷行宗呀!”


    嗡!


    一股滔天的氣息從縹緲的虛無中傳來,旋即一道雪白的通道在三人麵前顯現而出,向通道裏望去,卻什麽也看不見。


    “讓他們來見我吧,我有些話,要與他們談談。”


    一道虛幻的身影在通道中浮現,那虛幻的身影雙目綻放著神光,掃視殿中三人,說罷轉身消散而去。


    齊統背在身後的雙手緊握,臉色很是難看,但對於這個人的話,他又不得不聽,於是抬手一揮,將林塵與齊天送進通道,而後嗡的一聲,通道自大殿消散。


    大殿陷入沉寂,直到一個藏在黑暗中的身影出現,他望著臉色陰沉的齊統,幽幽道:“老祖他?”


    “正如他將雷行宗交給我一樣,我相信他,他做的一切,都是有道理的,隻是他太縱容了,若不是他的縱容,嫡係一脈也不會到如此地步,雷行宗也不會一代不如一代。”


    他是一宗之主,也是嫡係一脈。那時,嫡係一脈中已經有人拋棄嫡係尊嚴,向其他支脈彎下了膝蓋,吃裏扒外是數不勝數,嫡係在齊統年少之時,就已經開始沒落,為什麽林塵詢問他犧牲者為什麽是齊天兄妹時,他是那般回答,是因為在他那一代中,為了嫡係一脈犧牲的,又何止少數?


    所以,為了嫡係一脈崛起,他背上重擔,隻是與齊天不同的是,他天生機敏,更是在嫡係一脈的培養下,城府極深。盡管他天賦超人,但依舊隱藏鋒芒,饒是嫡係一脈完全被打壓,其他支脈把控雷行宗,他也依舊如履薄冰,他深知槍打出頭鳥的道理。


    直到有一天,一位年輕的男子推倒了雷行宗的山門,將那些高高在上,把控宗門的存在打的落花流水,他意識到,他的時代,到來了。


    於是,他坐上了宗主之位。


    隻是,他沒想到的是,坐上了宗主之位,才是真正的身不由己,看似他是宗門的一把手,但他身後,卻又無數條線條,將他懸掛而起,操控著他的行為。


    他隻有再次將自己的鋒芒隱藏,他可以等,等到那些老家夥老死、坐化,到那時,他便可以將雷行宗的天翻過來,重現嫡係一脈的光輝。


    可是,嫡係一脈中一個叫做齊天的少年走了出來,他不知道低調,不知道木秀於林風必摧之的道理。他想要保護這個少年,但“一切為了宗門”這句話,將他壓的直不起身,將這個少年拉下神壇的那個計謀,他也是應承者之一,他親眼看著這個少年從高高升起的耀陽,變為地上一抔黃土。


    他還親眼看著,那個年僅十三歲的小女孩,扛起了嫡係生存的大旗,走入了禁地。


    那日,他哭了,哭的像個孩子一般,他清楚的知道,這一切都是因為時勢,因為權力的控製,因為人性的貪婪,因為內心的黑暗。


    他也曾向自己的老祖詢問過,為什麽會出現這種局麵,為什麽會發生這種事情,但是老祖給他的回答卻是那句“一切為了宗門”!


    這句話,壓抑他百年,將他的雄心一點點的磨滅,他甚至可以想到,如此下去,他也會變得和後山那群老家夥一樣,腐敗、殘忍!


    好在,他有一位好友,一位一直告訴他,提醒他,叫醒他的好友,時時刻刻、耳提麵命的告訴他,想要雷行宗回到當初,隻有清除腐朽!


    “道友呀,我真怕有一日,我會倒下,我會在他們之前倒下!”這是齊統經常與藏在黑暗的好友說的話。


    他不明白,為什麽那人當初近乎滅了雷行宗底蘊,但老祖依舊以禮相待,而且還將立宗之本的奇功送於他。而今天,他依舊不明白,這個叫做林塵的少年,為什麽又讓老祖這般青睞?


    “道友,快了,我能感覺得到,雷行宗變天的時候,快要到了。”齊統手掌扶著椅子,手掌顫抖,他抬起頭雙目怔怔的望著大殿的支柱,口中喃喃自語。


    藏在黑暗中的好友見齊統這般模樣,雙目黯然,他知道自己這位道友,給自己的壓力太大了,以至於道心上出現了缺口。但這個缺口,是因為那些趴在雷行宗身上,瘋狂索取的毒蟲,不將這些毒蟲清除,齊統的道心,始終無法圓滿。


    若沒有自己的存在,齊統恐怕早已經變成了行屍走肉,徹底淪為後山那些人的傀儡,多虧有了自己,他才能將那些不足為外人道的話與雄心,安心的吐出來。


    而林塵與齊天二人被齊統突然送進通道,稍稍一愣,但回頭來,卻發現通道入口已經不見了,麵前隻有一條彩虹鋪就的道路,看似很近,卻遙遠無比,而在這彩虹道路的盡頭,林塵隱約見到一座古樸的高塔,在雲中若隱若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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