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停下,薑斌跟著鄭文昌下了車廂,抬眼一看,目光閃爍,心中是暗暗的一陣嘀咕。


    眼前是一座豪奢華麗的龐大府邸,占地極廣,雕梁畫棟,飛簷鬥拱,青白牆體,兩座鎮宅石獅顯得威嚴勇猛異常,栩栩如生,仿佛活過來了一般,朱紅漆的大門頂端懸著黑色金絲楠木匾額,上麵龍飛鳳舞的題著兩個蒼勁大字:蘇府。


    一路上,薑斌幾次旁敲側擊的試著詢問此行目的,鄭文昌都避重就輕的回過,神情意味深長,讓人捉摸不透,無奈之下,他隻好走一步,看一步,心中也很好奇,這位鄭叔叔究竟想要做什麽?


    輕握銅環,叩響大門,沒有等待多久,便有一個頭戴黑帽,身著青衣的小廝打開了宅門。


    鄭文昌拿出一張拜帖交給小廝,青衣小廝便拿著拜帖去通報了一聲,不一會兒,走出來一個略顯幹瘦的錦袍中年男人。


    此人就是當朝的戶部侍郎,蘇禮。


    人未至,爽朗的笑聲就傳了過來。


    “哈哈……鄭兄,你可算是來了,讓蘇某等得好苦啊。”


    “蘇兄莫怪,鄭某半途中被一些事情耽擱,也是昨日才抵達京城的,一路風塵仆仆,就沒敢來打擾蘇兄。”鄭文昌拱手笑著回應道。


    蘇禮的目光轉向薑斌,見這少年模樣俊逸,身材健壯欣長,呼吸綿長平穩,目中暗藏銳氣,暗暗稱讚點頭,笑嗬嗬的道:“這位年輕的後生,就是你所說的薑賢侄吧。”


    鄭文昌對著薑斌介紹道:“賢侄,這是蘇禮蘇大人,乃是我的同窗好友。”


    薑斌連忙向著蘇禮拱手一揖,道:“拜見蘇大人。”


    蘇禮擺了擺手,撫須溫和的笑道:“這是故人會友,你既是鄭兄的賢侄,那便不是外人,若是不嫌棄,叫一聲伯父就可。”


    “小侄見過蘇伯父。”薑斌急忙改口。


    見薑斌這般的機靈,蘇禮心中頗為滿意,皮囊和心性都很不錯,剩下的就要看人品和學識了。


    “鄭兄,薑賢侄,請進府中再敘。”蘇禮一側身子,擺手邀請說道。


    “蘇伯父客氣,您先請。”對於蘇禮的客套,鄭文昌可以坦然受之,而薑斌卻是不行,無論是身份還是麵子,都遠遠不及鄭文昌和蘇禮二人,換句話講,根本就不是一個層次上的人物。


    步入蘇府,薑斌才算知道什麽是真正的大戶人家,深宅內院,小橋流水,亭台樓閣,假山花園,九曲回廊,錯落有致,入目雅致有序,精巧天成,令人讚歎不絕,蘇府之遼闊,遠超想象,容納三四百人,輕輕鬆鬆,與之相比,魚龍鏢局那點家底,就顯得有些寒磣了。


    接待賓客的廳堂之中,幾人主賓分次而坐,桌椅皆是用名貴的木材雕製而成,一側豎著一方精美悅目的白玉屏風,進來幾個清秀婢女奉上香茗時,給薑斌端茶的美婢,蓮足突然一個踉蹌,身體傾斜歪倒,手中的茶杯滑落,裏麵的茶水更是向著薑斌的衣袍灑來。


    薑斌眼急手快,動作比風更快一籌,手臂如幻影般向下一撈,向地麵下降而去的茶杯,穩穩的落在他的手掌上,旋即,勁風一卷,灑出去的茶水盡數回到茶杯裏,另一隻手掌,則是扶住了即將摔倒的婢女。


    瞧見這一幕,蘇禮在心中暗自稱讚一聲:“好俊的身手,不愧是武道宗師手把手所教出來的關門弟子。”


    鄭文昌撫須含笑,心道:“薑賢侄這一招魚龍手,已經練到了爐火純青的程度,用得也妙極,可惜呀,我家小子不是練武的料。”


    思緒至此,他不禁有些羨慕和惋惜。


    薑斌看向一臉慌張的清秀婢女,溫和一笑,關切問道:“沒事吧?”


    “沒事,謝謝公子。”女婢小臉微紅,趕緊斂衽一禮,眉目低垂的回道。


    蘇禮重重的一拍桌子,怒聲斥責道:“端茶遞水這點小事都辦不好,真是沒用。”


    女婢一聽,頓時臉色一白,雙腿一屈,直接跪在了地上。


    薑斌起身拱手道:“蘇伯父,人有失手,馬有失蹄,在所難免,她也是無心之過,況且,這杯茶不是好好的放在這裏嘛。”


    蘇禮順坡下驢,道:“既然薑賢侄為你說情,起來吧,下去好好反思。”


    女婢站起身朝薑斌感激涕零的再次道謝,然後趕緊離開。


    蘇禮輕歎一聲,道:“讓鄭兄與賢侄見笑了。”


    鄭文昌啞然一笑,道:“蘇兄這是說的哪裏的話,未免也太見外了。”


    薑斌則是麵容平靜,沉默不言。


    屏風後麵,緩緩的響起了一聲悠揚的琴音,緊接著就是一段天籟般的美妙仙曲,彈曲之人技藝高超,堪比大塚,在座三人裏,蘇禮和鄭文昌自不必說,飽讀詩書,滿腹經綸,文教高才,至於薑斌,盡管比不上前兩位,但也從小博覽群書,對樂之一道也有所涉及,謙虛點來說,算是略懂皮毛,不謙虛的來講,就是小有成就,三人聽入耳中,都不禁有些沉醉其中。


    “賢侄可聽出此為何曲?”主座上的蘇禮撫須一笑,含笑的目光望向薑斌,很顯然,他是有心考校此子。


    “小侄乃一介武夫,聽過的琴曲不多,不過此曲,小侄有些耳熟,便鬥膽一猜。”薑斌低頭思吟片刻,道:“好像是楚音《陽春白雪》。”


    “賢侄言語謙虛了,這分明是懂樂曲的嘛。”蘇禮頷首輕笑道。


    “運氣好而已。”薑斌帶著一絲靦腆的回道。


    “綰兒,出來見一下客人吧。”蘇禮撫掌發出清脆的聲音,扭頭朝著屏風說道。


    “是,爹爹。”白玉屏風後麵,傳出一個輕柔溫婉的女子聲音,裸珍珠落玉盤,悅耳動聽。


    很快,屏風之後,緩緩的走出一道纖細高挑的動人倩影,身穿一襲翠綠的紗羅裙裳,五官精致,眉目如畫,不施粉黛,素顏朝天,依然顯得光彩照人,鵝頸修長,膚若凝脂,青絲如瀑,垂落至柔軟柔軟的腰肢,她的一雙明眸亮晶晶的,恍若星辰,好似會說話,瓊鼻小巧,紅唇飽滿,耳垂晶瑩,氣質如池中青蓮,一對雪白的柔荑疊放在小腹,步伐優雅,儀態端莊,顯然是經過嚴格的禮儀訓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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