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前的女兒跟之前沒有任何區別,語調溫柔, 動作舒緩, 但不知怎麽, 金母麵對著她的時候心裏卻有點發毛。


    “世, 世柔, 你回來了啊。”她聲音有點發抖,從女兒手裏接過那片紙巾,小心翼翼的往後退了退。


    燕琅把手包放在沙發上, 笑容滿麵的走到她麵前去了。


    金母看得膽怯,表情僵硬,捂著肚子慢慢的往後退,但那速度怎麽也不如女兒快。


    客廳裏氣氛沉悶的嚇人,金世美捂著女兒的嘴, 就跟個上了發條的青蛙似的,緊繃繃的坐在沙發上,金父艱難的咽了口唾沫, 愣是沒敢上去說話。


    金母被逼的受不了了,轉身就要往臥室跑,下一瞬就被燕琅扯住頭發,掐著脖子甩到了沙發上。


    “你不是想死嗎?你怎麽還沒死?”她勾起嘴角,笑容冰冷:“媽,我來送你走怎麽樣?”


    說完她抓起沙發上的抱枕,直接捂在了金母臉上。


    金母是個中年人,就體力而言其實要超過二十幾歲的小姑娘, 再加上生死關頭激發了潛力,反抗的力氣出奇的大,但也不知道為什麽,小女兒那雙手就跟鉗子一樣死死的把她控製住了,她劇烈的掙紮了半天,硬是沒能把壓在身上的人給推開。


    金父沒想到小女兒真敢把老婆弄死,當場就嚇僵了,回過神來之後趕忙跑過去幫忙,想著把她給拉開,金世美也叫道:“世柔你瘋了?快鬆開!”


    燕琅抬起一腳把金父踢開,見金母掙紮的力氣越來越小,這才把抱枕挪開,丟到了旁邊。


    金母得到了喘息的機會,瞳孔放大,癱在沙發上大口大口的喘氣,視線一晃,就見小女兒麵帶笑容的站在旁邊,目光森冷的注視著自己。


    金母心髒驚恐的跳動著,眼角生理性的流出了眼淚,她捂著肚子往沙發裏邊蜷了蜷,然後小女兒伸手拍了拍她的臉:“媽,還想死嗎?”


    金母一個勁兒的搖頭。


    “不想死就好,”燕琅臉上笑容消失,到對邊沙發上坐下,又跟剛才被自己踹開的金父說:“哦,爸,你也過來坐好,跟我媽挨在一起。”


    金父扶著腰慢騰騰的從地上爬起來,神情不安的跟金母對視一眼,戰戰兢兢的扶著她在沙發上做好了。


    果盤裏擺著金父平時抽的煙,燕琅伸手抽了一根夾在之間,正想用打火機點上,看一眼被金世美抱著的嵐嵐,就說:“嵐嵐,到房間裏去吧,接下來的事情小孩子不適合聽。”


    嵐嵐有些猶豫,下意識的看了看自己媽媽,金世美輕輕拍了拍女兒的肩,說:“去吧,別出來,待會兒媽媽去接你。”


    嵐嵐“嗯”了一聲,畢竟是小孩子,平時跟小姨關係也好,這會兒沒金父金母那麽害怕,甚至還小聲問了句:“小姨,你什麽時候學會抽煙的呀?”


    燕琅笑眯眯的摸了摸她的頭,說:“就最近。”


    嵐嵐“哦”了一聲,屁股就被金世美拍了一下:“話怎麽這麽多?快走吧。”


    嵐嵐進了房間,燕琅這才把煙點上,吸了一口之後,慢慢的吐出來一個煙圈。


    金母臉色還有點白,看煙霧飄過來,下意識的抬手揮了揮,等燕琅看過去,又顫聲說:“我懷著孕呢,你別在我麵前抽這個……”


    “這不是開著的嗎?”燕琅把抽了大半的煙盒往中間桌子上一丟,說:“我爸都不在意,你在意這麽多幹什麽。”


    金母被噎了一下,又不敢跟她對嗆,不太情願的扁扁嘴,老老實實的坐回去了。


    燕琅慢慢把那根煙抽了一半,然後才雲澹風輕的說:“江淼破產是假的,騙婚是真的,我想離婚,也想拿三十萬給我姐換房子,這就是事情的經過。”


    金母一聽這事心裏就開始冒火——好好的金龜婿就這麽飛了,而且還是她自己三百米助跑一腳踢飛的,你說這氣不氣?!


    她下意識想發脾氣,隻是一想小女兒現在這副黑化了的架勢,抱怨和怒罵就不敢出口了,最後她嘲諷的扯了扯嘴角,陰陽怪氣的說:“是,您長大了啊,有主意了,自己的親爹親媽想騙就騙,想糊弄就糊弄,我們討人嫌了……”


    燕琅說:“你知道就好。”


    金母:“……”


    “媽,咱們今天就來把話說清楚吧。”燕琅說:“江家當初給了一百萬的彩禮,這是我的賣身錢,我姐拿了三十萬,這是我心甘情願給她的,至於剩下的那七十萬,就算是我償還了你們這些年的養育之恩,從今以後咱們兩清了。當然,以後養老我還是會出錢的,但是天天山珍海味海參鮑魚你們就別想了,餓不死,病了有醫院住就是極限。”


    金母一聽就要炸,被金父拉了一把,才想起小女兒這會兒有多可怕,她臉皮一哆嗦,走懷柔路線說:“一家子在一起二十幾年,恩恩怨怨還分得清嗎?你這麽說,那可真是在剜媽的心了!”


    “媽,現在說這些還有意思嗎?”


    燕琅聽得嗤笑,毫不猶豫的戳破了金父金母的那層溫情假麵:“你把我叫回來是為了說我跟江淼離婚的事情吧?怎麽著,之前我說江淼破產騙婚,你們要死要活出人出力幫我鬧離婚,現在說他公司正常運轉的騙婚,你們就說我喪盡天良不是東西?敢情隻要江淼有錢,想怎麽作踐我你們都沒意見是嗎?我是一件貨物,隻要能賣錢,別人怎麽著都行?”


    金父金母聽得臉上訕訕:“也,也不能這麽說啊,世柔,你這說的真是太難聽了……”


    “難聽嗎?真正難聽的話我還沒說完呢,”燕琅道:“你們都這麽對我了,現在有什麽逼臉跟我扯什麽親情恩怨?咱們隻有怨,沒有恩了,明白嗎?”


    金父金母一聽就要開口辯解,燕琅一抬手,止住了他們的話頭:“行了,你們那一堆洗腦的屁話都給我咽回去,我不想聽,有種就把那七十萬還給我,到時候咱們再說養育之恩的事兒,要是辦不到,那就把嘴閉嚴實了,別嘰嘰歪歪惹我心煩!”


    金父金母立即就老實了。


    金母捂著肚子,小心翼翼的說:“世柔,不是媽不想把錢給你,而是你弟弟還沒出生,將來用錢的地方還多著呢,我不能不為他打算啊。”


    金世美聽不下去了:“媽,也沒見你幫我跟世柔打算啊。”


    金母爭辯道:“他不是還小嗎?而且……”


    她臉上顯露出一點笑模樣,說:“而且我們去找熟人看了,這是個男孩兒,將來要娶媳婦生孩子,現在的房價多貴啊,咱們得未雨綢繆。”


    金世美冷笑:“這跟我們有個屁的關係。”


    金母急道:“這是你們的弟弟,生下來還能給你們作伴,你們憑什麽不管?”


    金世美說:“我這麽大的人了,用不著弟弟作伴,我自己又不是沒孩子,為什麽非得給別人操心?”


    “您就別指望我了,”她一指自己的肚子,說:“我們家有老二,不撿別人家的拖油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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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母聽得急了,金父也說:“世柔,世美,你們不能這樣啊,我跟你媽都多大了,還能照顧你們弟弟多久?等他長大che:n-g人,你們人到中年有錢又有時間,正該多幫襯幫襯他啊。這孩子肯定感恩,將來也會孝順你們倆的!”


    “知道自己年紀大了,照顧不了孩子多久那還生了幹什麽?”


    金世美想也不想就噴回去了:“等他成年我都快五十了,嵐嵐也差不多要結婚生子,我有那個時間和精力去照顧自己女兒不好嗎?到時候我的二胎二十歲,差不多上大學,我叫他好好努力爭取上進不好嗎?我又不是無兒無女,為什麽要等著你兒子孝順?爸媽,我不占你們便宜,你們也別來撩撥我,這我就謝天謝地了!”


    金母聽得惱怒起來:“好啊,一個個都長大了,都把我的話當耳旁風?你們以為我真的治不了你們是吧?金世美,金世柔,你們信不信明天我就去你們單位找領導反應情況?!”


    金世美聽得惱怒,又拿這團滾刀肉沒辦法,頭疼的揉了揉腦袋,不說話了。


    金母見狀可算是抖起來了,轉向小女兒的時候,語氣雖然溫柔,但是話怎麽聽怎麽叫人生氣:“世柔啊,我知道江淼不好,但日子都是越過越好的不是?我跟你爸剛結婚的時候他還打我呢,我不也都忍了?你還年輕,經曆的太少了——最近跟江淼還有聯係嗎?你服個軟,找個時間跟他道道歉,再去複婚吧……”


    燕琅彈了彈煙灰,似笑非笑道:“媽,你忘記你到大學裏去給江家人掛橫幅的事兒了?換位思考一下,你要是江淼他媽,能同意叫我們倆複婚嗎?”


    金母:“……”


    艸,當初真是做的太絕了,別說是後路,連個縫都沒留下啊!


    她回想起這事兒,心裏就懊惱的厲害,再一想胡說八道叫自己去辦這事的小女兒,心裏邊那團火就蹭蹭的往上湧。


    “我不管!”金母一拍桌子,說:“你必須去跟江淼複婚,不然我……”


    “不然你要怎麽樣?去學校鬧事?去找我領導反映情況?你去啊,你要是想去的話,但凡說一聲,我馬上就帶你去。”


    燕琅一點也不打怵,笑容滿麵的把煙頭按在煙灰缸裏,說:“你能怎麽鬧?在領導麵前一哭二鬧三上吊?領導能怎麽著?他能叫人把我拉下去打三十大板,還是能把我送進監獄?頂破天也就是開除我而已。”


    “媽,你得想清楚,我工作要是沒了,那也就沒了收入,沒了收入我就沒錢,沒錢的話,我就得想法子弄錢,那我就成天到家裏來堵門,你不開門我就去找你領導,說你工作的時候偷偷往家裏帶東西,還跟別人一起做過假賬——你以為就你會找領導啊?”


    她眉梢一挑,說:“你信不信我去扯兩個橫幅掛在我們小區門口,就說你錢英為兒子賣女兒喪盡天良?到時候我再把記者招來,叫你上上社會新聞,也叫你兒子一出生就萬眾矚目。”


    金母:“……”


    金母真真是氣了個半死,哆哆嗦嗦的指著她,說:“你敢!”


    “我為什麽不敢?”燕琅一攤手,說:“你都敢去大學門口拉橫幅,我怎麽不敢在小區門口拉橫幅?有其母必有其女,媽,都是你的基因好啊。”


    金母嘴唇張開,半天也隻說出來一個“你”字,最後她猛地吐出一口氣來,蒼白著一張臉,倚在沙發上劇烈的喘息。


    “你去我學校鬧啊,你馬上去,我都等不及了,頂破天就是被開除唄,我不怕,我一個大活人,有手有腳有學曆,到哪兒還找不到個一月四千的工作?”


    燕琅見狀“嗬”了一聲,繼續說:“倒是你,現在大著肚子沒地兒去,在一個廠子裏工作這麽多年,也舍不得這些年投進去的養老金和社保吧?我去你廠子裏鬧幾天,把你名聲搞臭,轉頭我就到外地去,到時候天高皇帝遠,誰知道我金世柔是誰啊?我不惦記你這破房子,也省了養老的麻煩,最多就是等你死了回來上上墳哭幾聲,日子照樣過得舒舒服服,美滋滋!”


    金母這會兒已經徹底說不出來話了,金世美在旁邊聽得爽歪歪,金父冷著臉不說話。


    燕琅笑容滿麵的看著麵前的苦瓜臉老女人,說:“媽,您怎麽不說話了?”


    金母喘息著說:“別叫我媽!你媽已經被你氣死了!”


    “一個鼻子倆眼,會喘氣會說話,這就不是死啊,得化成灰才能算死透了呢,”燕琅看了眼時間,說:“現在學校那邊還沒下班,媽,我現在拉你過去,你在我領導麵前哭一場,實踐一次?”


    金母忍無可忍道:“滾!你給我滾!我沒有你這樣的女兒!”


    燕琅笑吟吟的站起來,說:“那就這麽說定了,咱們從此以後斷絕關係,再無往來?”


    金父嘴唇囁嚅幾下,說:“世柔啊,你別這樣,我跟你媽畢竟把你養大……”


    燕琅說:“你們不是已經拿到七十萬了嗎?”


    金父就不說話了。


    金母臉色難看的厲害,最後才咬牙切齒說:“婚離了就離了吧,以後不提了,但是你弟弟你該管了還得管,不然等我死了,做鬼也不放過你!”


    燕琅嗤笑說:“媽你嚇唬誰呢?你活著都不過爾爾,死了還能成精?小心我超度你了,叫你永世不得超生。”


    金母真覺得自己今天要活生生憋屈死了,剜了麵前這個狗東西一眼,就要口吐芬芳,還沒來得及說話呢,嘴唇就被燕琅伸手抵住了。


    “媽,我勸你把那些話咽到肚子裏邊去,到死也別再說了——你這樣的極品都不是我的對手,等你死了,咱們家還有誰能跟我抗衡?你得對我好一點,得討好著我才行啊,這不是為你,而是為我弟弟。”


    燕琅笑容溫柔,撫了撫金母隆起的肚子,又貼近她耳邊,輕飄飄的說:“不然啊,等你跟我爸兩腿一蹬咽了氣,你們看我怎麽收拾這個小、雜、種。”


    作者有話要說:  金母:做壞人真的好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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