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這種折磨很快就消失了。金兵大舉進攻之時,杜充居然率眾投降了。看來在“逃跑將軍”的名號之外,還得給他加一個“投降將軍”了。


    別的不管,至少嶽飛是自由了。從此,他活躍在長江南岸,成為南宋王朝一支最重要的抗金軍隊之一。嶽飛不但作戰勇敢,指揮有方,而且治軍極嚴。當時時局動蕩,一貫以“打劫”為目的的金兵就不說了,許多小混混、山大王也趁機渾水摸魚,幹著打家劫舍、騷擾百姓的勾當。當供給不足的時候,甚至連宋朝的正規部隊也免不了這樣做。隻有嶽飛的部隊例外。嶽飛明確約束部下:不拿老百姓的一針一線,損壞東西要賠,不打人罵人,不損壞莊稼,不偷看女人洗澡雲雲。有一陣,他們駐紮在鍾村,糧草跟不上了,他們寧願挨餓也不願去騷擾附近的百姓。這樣的部隊老百姓當然很喜歡了。他們領著子女踴躍參軍,報效國家。嶽飛的部隊也就逐漸壯大起來,人稱“嶽家軍”。


    金兵南下,有不少南宋軍隊投降,也被編入金兵;這部分士兵被稱為籍兵,相當於後來抗日戰爭時期的日偽軍。他們身在金營心在宋,苦於沒有合適的時機歸順;如今聽說嶽飛的部隊如此深得人心,他們奔走相告,說“這是嶽爺爺的部隊”,爭先恐後前來投靠。


    照說這些曾經投降過金兵的士兵,也算是身有汙跡了,給點鄙視也實屬正常。但嶽飛一律平等對待,毫不歧視他們,這也令得他們作戰時相當勇敢。嶽飛此舉大有宗澤風範:對部下無論親疏遠近,皆一視同仁。其實,嶽飛在行軍布陣方麵都深受宗澤的影響,實為宗澤老先生的隔世之交啊。


    幾年下來,嶽家軍聲名鵲起,在老百姓心中是一支“仁義之師”的良好形象,而在金兵心中又是一支“威武之師”。在那樣的亂世,隻有嶽家軍能夠絕對做到對民間百姓秋毫無犯。因此,吉州、虔州兩州的老百姓對嶽飛感激不盡,家家戶戶都以懸掛嶽飛的畫像為榮。


    經過了黃天蕩大戰,特別是嶽飛等人發動的兩次大規模北伐之後,金國的軍事實力已經每況愈下,而南宋各地的義軍風起雲湧,嶽飛之外,還出現了韓世忠、王彥、劉光世等眾多義軍將領,軍事實力大增,與北宋末年不可同日而言,就連金國皇太弟完顏斜也在遺囑裏也對南宋迅速增長的戰力表示憂慮:“吾大慮者,南宋近年軍勢雄銳,有心爭戰。”


    可惜,在1139年,在抗金形勢一片大好的情況下,宋高宗與宰相秦檜居然積極籌劃與金議和。這一議和,就意味著先前被金國占領的大片土地合法化了,如此一來,還談什麽“收拾舊山河”呢?那就成侵略人家了。嶽飛那個著急啊,連夜寫了一個帖子,送給宋高宗審閱。在帖子裏嶽飛斥責金國不守信用,“金人不可信,和好不可恃”。繼而,嶽飛強烈的批評了秦檜同學的右傾投降主義活動,也因此在秦同學心裏埋下了一顆仇恨的種子。


    預料之中,嶽飛的帖子宋高宗根本就沒放在眼裏,議和照常進行。很快事情就成了。宋高宗那個高興啊,當即下令,天下大赦,對文武百官們大加封賞。嶽飛作為抗金功臣,宋高宗也大大賞賜了一番:開府儀同三司(一品官銜)的爵賞和三千五百戶食邑的封賜。應該說,這是一個非常豐厚的賞賜。但奇怪的是,嶽飛偏偏不肯領受。宋高宗倔脾氣也發了:你不要我偏偏要給你!連發三次詔書,命令他接受。


    嶽飛寫了一封辭謝,痛切地表示反對與金國議和,“今日之事,可危而不可安,可憂而不可賀。”這一次嶽飛確實動了真感情,宋高宗隻好對他好言相勸,“愛卿啊,我知道你一片愛國之心,不過北伐一事我們還是從長計議,可好?”話說到這份上,嶽飛隻能默然了。


    之後嶽飛再表忠心,表示要率軍收複中原國土,“願定謀於全勝,期收地於兩河,唾手燕雲,終欲複仇而報國。”宋高宗依然沒有采納。他是鐵了心要以江南為家,樂不思北了。


    沒仗打了,最鬱悶的還是嶽飛這樣的武將。因為他除了在戰場上衝鋒陷陣以外,實在沒別的愛好。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嶽飛對女色卻看得很輕。第一個老婆跟人跑了,他又娶了一個,然後就從一而終了。在官員們三妻四妾都非常正常的南宋,隻有嶽飛對納妾不感冒,也不會像其他官員一樣經常搞宴會,招妓。他也不喜錢財,打仗獲得的戰利品、朝廷的賞賜都盡數獎賞給將士。在飲食方麵他也不講究,在部隊裏是與士兵一起吃大鍋飯。部隊補給艱難時,則“與士卒最下者同食”。有一次受地方官招待,吃到一種“酸餡”,這種在官員富商們看來很普通的食物時,他居然驚歎道:“天下竟然還有這麽美味的食物。”特意帶回去與家人共享。下班後,他偶爾會喝點幸福的小酒,但在漫長的日子裏,你總不能一天24小時的喝酒啊。


    幸好這種鬱悶日子沒過多久。


    嶽飛不幸而言中,金國人果然不講誠信;僅僅過了一年,1140年5月,金國就撕毀了紹興和議,金兀術等人兵分四路進犯南宋。聽到這個消息後,嶽飛興奮得睡不著覺,在院子裏唱了一晚的《滿江紅?怒發衝冠》,把一柄大刀磨了又磨。


    月色如霜。


    由於宋軍沒有做好戰爭的準備,在戰爭的最初吃了不少苦頭,丟了不少地盤。不過很快韓世忠、張俊、嶽飛等就出師了。所謂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他們在東西兩線都取得大捷,順利把金兵趕回去了。但這就夠了嗎?不,得讓金國嚐一下背信棄義的代價。因此,韓世忠等將均繼續挺進中原,打算一鼓作氣收回失地。


    嶽飛率領的嶽家軍進入中原後,與金兀術率領的主力部隊狹路相逢了。這兩個宋金兩國的年輕俊傑,在中原地帶撞擊出燦爛的火花。他們都充分發揮了自己的軍事才華,硬碰硬的打了兩場酣暢淋漓的仗——結果是嶽飛大勝,金兀術大敗。(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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