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揍過三十幾頓之後,三個無欲無求的男人終於心平氣和地坐在篝火旁,無比坦誠地聊了起來。


    “所以這婚,真的離不了了嗎?”範威霆眉頭緊皺道。


    阿業無奈地聳了聳肩:“祭祀用的石碑直接從幾千米的懸崖投到深不見底的東海裏了,鬼才撈得上來啊?而且天神賜下的祝福,哪有收回去的道理?你們要不幹脆將就一下吧?畢竟天下苦逼的單身狗千千萬,能找到一個既知深淺又知長短的人也不容易……”


    “我又想揍他了什麽辦?”範威霆咬牙切齒道。


    “先中場休息一下,一整瓶藥都嗑完了,他說的應該是實話……”何小樹倚靠在草垛上,被少女舒服地揉捏著肩膀。


    這辛辣的畫麵看得範威霆和阿業雙雙酸不溜丟起來。


    “怎麽樣?”何小樹看向了身邊清麗的少女。


    “關於祭祀的事他的確沒有說謊,”少女一邊繼續揉捏,一邊不疾不徐地說道,“但他也沒有完全老實交代,他剛才一直在祝福你們婚姻生活美滿,順便還嘀咕了一句:‘我才不會告訴你們,集齊五方王者之心,登臨至尊,執掌此界命途之後,或許可以解除天神賜福。’”


    “擦!你個婊裏婊氣的小巫婆居然會讀心術?!好陰險啊!”阿業當即紅著眼睛道。


    “嚴川哥哥,”燕紫鼓了鼓腮幫子,“我也好想揍他了怎麽辦?”


    “那就接著揍!”何小樹當即起身卷起了袖子。


    “擦!你不是說藥都嗑沒了麽?還來?!”阿業臉色“唰”地一下子全白了。


    “隻是第一瓶嗑沒了,”何小樹慢條斯理地從芥子袋裏一瓶接一瓶地取出丹藥,依次排開,桀桀笑道,“我這裏還有第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瓶。”


    “擦?!”看著何小樹如同變魔術一般,成串掏出的一瓶瓶丹藥,阿業當即一頭栽進了草垛裏,“本人已死,有事燒紙!!!”


    ……


    三個時辰之後,熱情的小巫祝終於化身知無不言的秒懂小百科,事無巨細地給三人介紹起了整個至尊試煉的起源和線索。


    “所以數萬年來所有降臨過的人,從來沒有一個順利集齊過五方王者之心?”聽完阿業的講解,範威霆有些不可思議。


    “從來沒有,”阿業肯定地點了點頭,“他們要麽偏安一隅,直至垂暮終老,要麽反目成仇,相互攻伐,同歸於盡,但最終,都沒有一個人能完整收集。”


    “倒也不難理解。”範威霆輕輕歎了口氣。


    能夠進入這至尊試煉的,基本都是同一宗門的弟子,同氣連枝,誰又忍心對誰痛下殺手?


    就算真的反目成仇,同為金丹境的精英弟子,大家也都各有手段,很難分出生死,即便最終不敵,也可以自爆丹田,故意不讓對方拿到人頭,這自然也不能算對方收集成功。


    而隻要有一人自裁,就等於其他四個人也都同時失敗,隻能在這個靈氣匱乏的世界坐吃等死。


    難怪剛進秘境的時候,黑暗森林裏遍地骸骨。


    要想闖過這一關,根本難如登天。


    “所以,你有什麽頭緒嗎?”範威霆把目光投向了何小樹。


    若說還有誰能搞定這種反人類的關卡,恐怕隻有他這個沒有血緣關係的親弟弟了。


    “我有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你要先聽哪個?”何小樹在地上擺出兩個空瓶子道。


    “先說好的吧。”範威霆立馬取了第一個空瓶。


    “其實咱們無需自己通關,隻需順藤摸瓜,查出真相便可。”


    “對呀!”範威霆一拍大腿。


    他們這是在記憶世界,根本不是他們在闖關!何必杞人憂天呢?


    “那壞消息呢?”


    “既然咱們沒有資格闖關,也就不可能成為此界至尊。”


    “所以呢?”


    “咱倆的婚可能離不了了。”


    “擦!!!”


    “不過好在外人也不知道這裏的風俗,隻要你不說,我不說,誰會知道你是我老婆?”


    “鬼才是你老婆啊?!老子是你哥!!!”


    “好了好了,不要在意這些細節,”何小樹扭頭看向了阿業,“所以你確定幹掉西金王和北水王的人是東木王?”


    “我確定,”阿業難得認真道,“巫祝天生對王者之氣敏感,現在北方和西方的王者之氣都已匯集到東方,若不是東木王幹的,我很難想出第二個原因。”


    “另外,我還在二位王隕落的現場看到了這個。”阿業先是默默念了一段咒語,而後又掏出兩個小人,點燃了一支鳥羽。


    火光之中,兩個小人逐漸幻化成小偉和小麗的身影,無數雪白的彼岸花盛開在兩人身邊,而後便隨著兩人逝去的生命緩緩消散。


    “小羽?”看到那熟悉的彼岸花,範威霆立刻想到了某個白衣少年的可愛身影,“這回我老姐怕是要傷心欲絕了。”


    “你看看南邊的王者之氣如何?”何小樹再次看向了阿業。


    隻見阿業從身上的掛件中取下一顆肥美的大蒜,剝好放入口中津津有味地咀嚼起來,而後往空氣中用力一哈……


    三人頓時捂住了鼻子。


    “這哪是什麽王者之氣,分明就是你的口氣好吧?”範威霆忍不住吐槽道。


    阿業無視了對方的吐槽,兩隻明亮的眼睛徑直看向了天穹,片刻之後,臉色瞬間大變:“東、西、北三方的王者之氣已經到達中土國,南邊的王者之氣也正在向中土國迅速靠攏,中土國恐怕要有大戰爆發了!”


    “難道兩邊正在搶小蘿莉的人頭?”範威霆捏著鼻子驚訝道。


    “不排除這種可能,”何小樹眯了眯眼,“畢竟東邊已經獲得了三顆王者之心,如果再獲得第四顆,基本就穩操勝券了……這裏距離中土國有多遠?”


    “從這向東三千多裏,”阿業聳了聳肩,“最快的輦車也要三天三夜才能趕到,我們恐怕來不及了。”


    “不,來得及。”何小樹微微一笑。


    眾人迅速起身來到門外,隻見何小樹從芥子袋裏掏出一對木製的翅膀安在馬背上,又在輦車的兩個輪子和車尾上掛了四個聚風袋。


    “上輦車。”何小樹努了努嘴,三人將信將疑地坐了上去。


    何小樹親自跳上輦車前方,拉起了韁繩:“駕!”


    隨著韁繩抽打在馬背上,棗紅色的老馬頓時一躍而起,然後兩隻木製的翅膀頓時展翼十米,化作璀璨的雙翼迅速騰空,從來沒有飛行過的老馬感覺自己在做夢一般,瘋狂蹬腿,這一蹬之下,竟平步青雲,向上衝去,在這飛一般的體驗之下,激動的老馬變得更加興奮起來。


    何小樹輕輕一彈響指,四個聚風袋同時鬆開紮住口的繩索,強勁的氣流噴薄而出,已經到達高空之上的輦車頓時加速向前衝飛而去。


    車廂裏的三個人幾乎貼在車廂後座上,隻能緊緊抓住四周能抓的地方。


    “嚴川哥哥,你車速好快啊……”燕紫的心髒撲通直跳。


    “喜歡嗎?”何小樹得意一笑。


    “喜歡……”燕紫頓時羞紅了臉。


    “喜歡個毛啊,老子都快吐了!”坐慣了修仙界頂級超跑九色鹿的範威霆哪裏受得了這種魔改噴氣式老破小輦車的晃蕩,半刻鍾不到,臉色就變得鐵青起來。


    “我也覺得好爽啊!”看著窗外的風景,阿業興奮得手舞足蹈。


    “你給我閉嘴!”聞著阿業嘴裏殘留的大蒜味,範威霆的臉色青得就像焯了水的韭菜。


    “啊——”從未飛行過的年輕巫祝對著車窗外興奮呐喊,股股蒜味絲絲飄香。


    “嘔——”範威霆當即趴到另一側車窗上狂吐起來。


    ……


    半個時辰之後,輦車成功降臨中土國都。


    棗紅色老馬落地的瞬間,四條腿差點癱軟過去,好在何小樹及時跳下車,給它投喂了一顆靈丹,這才迅速恢複了體力,但累歸累,它的眼神依然非常興奮:老子也是飛過的馬了!


    車廂裏,有一個人滿臉潮紅,有一個人意猶未盡,還有一個人……人事不知。


    看著眩暈昏迷的範威霆,何小樹投喂靈丹無果之後,隻能搖了搖頭給輦車加了個防禦結界,招呼其餘兩人下車:“讓他睡會兒吧,咱們先去前麵查看情況。”


    此時的中土國已是萬人空巷。


    無數人流聚集在王城廣場前——因為那裏正在有人幹架。


    所謂的三國軍隊都是虛的,不論在他們的王分出勝負之前還是之後,他們都不會發生械鬥,甚至挨得近些的兩國戰士還在互相交換零食。


    “你們這的瓜子好香啊!”


    “你們那的瓜也好甜啊!話說瓜這種東西你們是怎麽做到隨身攜帶還能保持這麽新鮮的啊?”


    “這就是我們東木國的秘密了……嘿嘿嘿,再分我三包瓜子我就告訴你。”


    “……”


    三國戰士維持了和諧友好的民風傳統,紛紛借著職務便利前排看戲。


    隻有廣場上的三個主角在上演苦逼戲碼。


    “弟弟,為什麽?你為什麽要殺害自己的師兄師姐?”範甜甜一身戎裝,手持大劍,懸浮在半空,與渾身雪白的少年淩空對峙。


    “姐姐,你相信我嗎?”小少年眉頭緊皺,目光清澈,神色堅定。


    “你讓我怎麽相信你?”看著地上倒在血泊裏抽搐的黑衣小蘿莉,範甜甜的目光前所未有的痛苦,“若是我再來晚一步,小黑也將命喪你手……你為何如此殘忍決絕?”


    “我殺她,是因為她該死,”白衣少年煢煢孑立,手中雪白的仙劍沾染著絲絲鮮血,“師兄和師姐正是為她所殺,若再不出手阻止,你和我就是她的下一個目標。”


    範甜甜雙眼泛紅:“隻有最終奪走對方生命的人,才能獲得王者之心,你現在一人集齊三顆王者之心,怎麽解釋?”


    “那是師兄和師姐自願給我的,”白衣少年眼看地上的小蘿莉流血越來越多,目光中透過焦急之色,“姐姐,來不及解釋了!”


    數十道雪白劍氣凝聚於四周,少年宛若降臨人間的星芒,率萬千驚鴻,向下衝殺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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