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子正的心情激動不已。


    他反複端詳著麵前的詩詞,宛若是遇到了知音那般。


    “作此詞的人名叫曹煒,今年會試的會元,也是晴兒妹妹的門生。”


    施荻認真地介紹著。


    “曹煒?”


    施子正忽然覺得這個名字有些耳熟,好像聽到過。


    隨即,他便將目光看向了慕容晴。


    慕容晴見狀,連忙解釋道:“師叔,就是晴兒昨日跟你提起過的那位……”


    “好好好……”


    施子正連道三個好字,臉上盡是笑意,隨後便問道:“那他現在人在哪兒?”


    “他現在正跟我爹爹同行,應該待會兒就到了!”


    “甚好……”


    施子長舒了一口氣,目光落在了施荻的身上:“荻兒,既然你將這詞送來,想必你心裏應該也有答案了吧?”


    施荻臉頰微微一紅,沒有說話,隻是微微點了點頭。


    “好。”


    施子正十分滿意:“此人出身寒門,能有此覺悟很不簡單。”


    此時。


    堂下眾人紛紛好奇不已。


    沒想到這首詞居然能夠得到施子正的讚賞。


    緊接著,施子正便撣了撣袖袍,對著堂下眾人說道:“此詞,你們之間可傳遞觀看,看能否感受到其中的心境。”


    “多謝先生。”


    眾人拜謝過後,施荻也將那詞拿到了堂下,交到了其中一名儒生的手中。


    紙張入手。


    那儒生便掃了過去,隨後吟道:


    “莫聽穿林打葉聲,何妨吟嘯且徐行。竹杖芒鞋輕勝馬,誰怕,一蓑煙雨任平生。”


    “料峭春風吹酒醒,微冷,山頭斜照卻相迎。回首向來蕭瑟處,歸去,也無風雨也無晴。”


    念罷。


    諸多儒生正在細品。


    而這時,施子正卻是目露清明,笑著捋了捋胡子,開口道:


    “這首詞的上闋寫的風雨,代表了此人前半生的艱險磨難,卻是依舊能夠從容前行,不受風雨侵擾!”


    “而這下闋卻是寫出了他最為真實的感受,不論是何處境,依舊坦然麵對,將挫折都當做了人生去品味,從而大徹大悟!”


    施子正說罷,眾儒生紛紛目露震驚。


    不愧是大儒。


    雖然他們也都能明白詞中之意,但通過施子正嘴裏說出來,他們的理解又變得更加深入。


    現在他們腦海中不停地回想著自己人生中最為艱險困苦的時候。


    與方才亭中眾人一樣,全場依舊沒有人發出聲響。


    但這時。


    施子正卻是開口問道:“你們是否正在想你們此生最為苦痛,最為艱難的時候?”


    這個問題問到了他們的心坎上,眾人紛紛拱手回是,就連施荻與慕容晴也都同樣表示認同。


    施子正見此,和煦地笑道:“這首詞真正厲害之處便是此處,不論是誰明白詞中之意後,他們都能夠想到自身至暗之時。所以才能讓人驚歎,引人反思。為何這個人能在遇到如此苦難的時刻卻依舊灑脫?”


    話音落下。


    所有人都表情逐漸變得凝重了起來,慕容晴也同樣是麵露恍然之色。


    不得不說。


    大儒就是大儒,理解的能力遠非他們這等儒生能夠比擬的。


    在他們代入自己的時候,施子正已然能夠跳脫出來,超脫詩詞本身去看待這首詞。


    但不可否認。


    他們麵對巨大磨難的時候,絕對做不到詞中的率性與灑脫!


    隻能說此子絕非常人!


    眾儒生感慨不已。


    “先生一語驚醒夢中人,我等對於這位會元的經曆倒是更為好奇了起來。”


    “每個人的境遇不同,但總會遇到此生最大的挫折,學生也想知道這位會元到底經曆過什麽。”


    施子正笑了笑:“午膳之時,老夫定當詢問,至少老夫遇挫之時,也無法做到如此心境,這點老夫自愧不如!”


    “父親,難怪方才女兒看到這首詞的時候也想了好久好久,隻是有父親照料,女兒並未經曆過什麽磨難,倒是腦海裏想的全是父親曾經的教導,所以覺得父親定然能夠感同身受。”


    施荻說罷,慕容晴也同樣開口。


    “師叔,其實我也差不多,當時這首詞出來的時候,整個詩會都沒有了聲音,應該都是在代入自己……”


    “嗬嗬……”


    施子正笑著捋了捋胡子:“別說是你們,老夫方才同樣是如此。”


    “那敢問師叔,這詞……”慕容晴抿了抿嘴:“這詞有沒有可能是抄的?”


    “抄的?”


    施子正有些意外,但略作思考之後,他便笑道:“你是他的先生,此話不應該出自你口才對,難道是有他人質疑?”


    “呃……”


    慕容晴也顯得有些不好意思,連忙解釋道:“是王遠那家夥,他是故意針對曹煒!”


    “王遠?”


    施子正緩緩搖頭:“是否是抄的,我方才已然給了你們答案,每個人經曆不同,或大或小。對於世家貴族來說,或許紮破手指便最大的痛楚,但對於窮苦百姓來說,摔斷了手,無法耕耘,痛楚同樣是最大的。”


    “正所謂仁者見仁智者見智,或許每個人的遇到的事情不同,但也絕對能夠找到那最為無法麵對,無法接受的苦難。最終不同的是麵對苦難時你的心境。”


    慕容晴聞言,頓時覺得羞愧不已,連忙拱手作揖:“學生受教了。”


    “嗯。”


    施子正和藹的點點頭:“老夫如今得遇此子,實乃老夫此生之幸,或許老夫這輩子無法完成的意願,他倒是能夠幫老夫實現……”


    呼……


    即便那些儒生再如何鎮定,聽到此話他們也無法在保持原樣。


    眾所周知。


    施子正是有機會以詩詞入聖的存在,自然也就是這位大儒此生的意願。


    如今施子正覺得曹煒已然能夠繼承其意誌,那指的必然就是有望以詩詞入聖!


    這是何其之高的評價?!


    “父親難得今日高興,女兒現在就去準備膳食。”


    “老夫能收此徒,此生無憾矣。但也多虧了慕容大人,老夫稍後將會親自去莊前相迎!”


    施子正滿麵紅光,將目光看向了慕容晴。


    慕容晴同樣是開心不已。


    曹煒能夠如願的進入了書院拜入了大儒門下,而她也將要會受到院長的表揚。


    多虧了曹煒!


    此刻,她心中對於曹煒除了感謝,也僅僅隻剩下了感謝。


    眾人來不及拱手告退,堂外卻是傳來了陣陣爽朗的笑聲。


    “子正兄,我已經到了,何必勞煩您親自出莊相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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