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山堆滿垃圾的土坑。


    兩個侍衛抬著一名婦人走到了坑邊。


    一名侍衛說道:“把她丟那裏吧,沒人來收的,她沒有親人”


    接著,一具還未完全斷氣的溫熱身體就被拋到了坑裏。


    “這女人也是慘,從西北逃荒過來的,親人都走失了,被人十兩銀子賣給了怡紅院,幸好被將軍遇見,納了妾。這些年,也沒生男丁,雖然是個主子,但天天都幹粗人的活,給將軍洗衣做飯,挨大房的毒打,哎,真是苦命”


    “她那個女兒也是慘,從小就被各房的孩子欺負,長大了各個閨房嫁了好人家,唯獨沒人給她說媒,哎”


    說罷,兩名侍衛歎息的搖搖頭。


    …


    “那兩個人處理得怎樣了?”大房許月令問道。


    “回主子,都一同丟進坑裏了,沒了呼吸”,侍衛回道。


    “好,非常好,每人賞十兩銀子”


    “這賤人活著的時候,將軍隻允許這賤人碰他的衣衫,這賤人也不知道是給將軍下了什麽迷藥。如今歸走了,這園子空氣頓時清新多了,不然每天看著糟心”,許月令說道。


    “就是,還有我那醜妹妹季甜,就是一個不體麵的髒包,我可不願意同她靠近呢,說出來都讓人笑話,將軍家還有這樣穿得臭爛的女兒”,大房長女季柔笑道。


    想起季甜那乞丐般的樣子,季柔眼睛裏充滿了嫌棄。


    ……


    ——&&


    直到夜很深了,季甜和春花才畏縮著身子從狗洞裏爬了出來,往土坑走去。


    吃完饅頭和水,令她勉強能走動,但是每走一步,身上的傷口如同撕裂了一般,季甜隻能弓著身子,被春花攙扶著。


    “小姐,小心”


    “噓,春花,不可出聲,小心附近有人,被抓到就不能活命了”,季甜說道。


    晚上太黑了,四周黑乎乎一片,隻有蒙蒙的月光。


    她和春花隻能蹲下身子,順著月光的朦亮,用手在垃圾堆裏摸索著。


    地上全是玻璃和碎渣,一直刺破她的雙手,她強忍著傷口的再次刺痛,繼續摸索著。


    也不知道是被刺和紮了多少遍,流了多少血,終於摸到了一具冰冷的身體。


    季柔一把抱住了身體,撲到上麵,緊咬著嘴唇,任憑眼淚直流。


    就連離別都不能痛哭出聲,這種痛,令她痛到癱倒在母親的身體上,隻能用力的捶自己的胸口。


    她無法想象,母親意識未盡就被丟到垃圾堆裏。


    那時該有多痛,多冷,多失望!


    她靜靜的抱著母親,一動不動,試圖要用自己的身子傳遞給母親最後的一絲溫暖。


    “小姐,快走吧,免得被人發現”,春花說道。


    季甜看了夜色已深,忍住淚花,低頭呢喃道:“母親,我要走了“,她不舍的握著母親冰冷的手,眷戀的放在自己的胸口,這一走,即將是永別。


    “小姐,讓夫人入土為安吧,隻要我們活著,就有一絲希望”,春花說道。


    季甜含淚點頭,僵硬著身軀,一遍又一遍的刨著坑。


    直到深夜才安葬了母親,磕了幾個響頭,摸索著離開了季家。


    在走的那一刻,季甜在心裏暗暗發誓:今日殺母蹂躪之仇,她季柔就算粉身碎骨,也要十倍還給許月令。


    ……


    街上人來人往,熱鬧繁華。


    季府大門前,蹲著一個麵色蒼白,頭發淩亂,年紀約有十五六歲的姑娘,披著麻袋畏縮在兩隻石獅旁。


    門前停了許多馬車,從裏麵陸陸續續的走出了許多仆人。


    馬夫搬運著大箱大箱的行李用馬車拉走。


    “小姐,三少爺出來了,他怎麽也走了”,春花指著走出來的男童說道。


    一個約有七八歲男孩從裏麵走了出來,眼神有些落寞,他扯了扯奶娘的袖口問道:“奶娘,大娘為什麽要趕我們走,我不想去村莊的院落生活,那裏沒有我愛吃的東西,漂亮的衣衫”


    “少爺乖,莫問了,走吧”,奶娘歎氣,試圖拉走男孩。


    男孩拚命的佇立在原地:“奶娘,我不想走,這才是我的家”


    二娘走了,說道:“兒子,父親可能都不回來了,如今這個家,是容不下我們了,這裏是大娘的家”,二娘不舍的看著門匾,無奈的拉走了撒嬌的兒子。


    一家人拉著行李離開了。


    過了許久,季甜起身拉住了一個過路的路人,想詢問季家的事。誰知那個路人直接一把推倒了她,說道:“爺沒錢,別攔著我,臭叫花子”。


    旁邊的路人冷漠的看著被推倒的她,嫌棄的說道:“一個女叫花子,一點分寸都沒有,還去拉著男人,真是”


    “還不如直接去怡紅院賣了算了”


    季甜倒在地上,看著路上行人的冷漠,隻能收住泛紅的眼眶,繼續爬了起來。


    站起來後,搖搖晃晃的,隻覺一陣翻江倒海的眩暈襲來。


    “小姐,我們好像已經半天沒吃東西了”,春花說道。


    季甜摸了摸肚子,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了,摸摸口袋,無奈,囊中羞澀。


    “小姐,其實我想跟你說”


    季甜看向春花。


    春花支支吾吾的說道:“小姐,其實我,那天準備逃跑的,去翻了你母親的櫃子,發現有一個匣子很精致,我想著,夫人這些年這麽貧困,這匣子,必然是傳家之物,就帶了出來”


    “小姐,我並不是想拋下你,你別誤會,我隻是想帶著珠寶和你一起遠走高飛”,春荒慌亂的擺擺手,害怕小姐誤會自己。


    雖然小姐這些年很艱難,但是待他如親姐妹,春花能有這般待遇已經知足了。


    春花垂下了眸子,低聲說道:“眼下的困境,不如賣了匣子,先活著”,春花有些尷尬的望了望季甜的表情,生怕她又難過。


    可是眼下也沒有比這更好的辦法了,生存是最重要的。


    季甜沉思了一會,說道:“那就賣掉它吧”


    “可是”,春花頓了頓,說道:“我發現裏麵的那個東西會發光,底下還有一封信,我不識字”,春花從後背拽出了匣子,放到季甜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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