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鐵鎖笑的是那麽真誠,說的是那麽實在。


    方大美卻沒有被這真誠所打動,而是一言不發的坐在了桌子旁邊。有一位婦女給她倒了一碗水,方大美端起了碗,喝了一口水。把碗放下以後,用目光掃視一下屋子裏的人。


    方大美鎮靜的說,“各位相親,我派我的學生們來到村子裏,沒有別的意思。就是為了我們種好莊稼,把土壤和水都化驗一下。化驗土壤的意思就是將來我們要做配方施肥。說白了就是要少施肥,多大糧食。化驗水就是為了了解水質的情況。根據化驗結果采取相應的對策。可能我們有些事情沒有說清楚。引起了大家的誤會,才發生了剛才的事情。現在時間也不早了。兩個學生也受了傷。大家能不能夠先回去吃飯?我們到這裏,事兒辦不完是不會走的。有什麽事兒咱們慢慢兒的解決,行不行啊?”


    二嬸兒第一個跳出來說話了,“我不管你是什麽博士啊?你就想用這三言兩語把我們給打發了,可能嗎?你們憑什麽上我們家地裏去采土?為什麽在我們家河溝裏去取水?現在都是承包我們了,30年不變,這是有法律保障的,你知道不知道?不經過我們允許,取土樣,取水樣就是犯法。今天你要不說出個子醜寅某來,休想過關。”


    馬鐵鎖假模假樣的說,“二嬸兒啊。你別在這兒胡攪蠻纏了,好不好啊?兩個學生取點兒土樣兒,取點兒水樣兒,怎麽啦?是你們家少了一塊地,還是少了什麽莊稼呀?是你掉了一塊兒肉,還是你丟了什麽錢呐?既沒有損失,又沒有受損害。你老是這麽胡攪蠻纏的,要這要那,要什麽說法兒?你不覺得實在是有點兒胡攪蠻纏嘛。你要什麽子醜陰謀哇,村委會給你。你別再跟人家農科院的人玩兒命,行不行啊?”


    馬長慶也就是二嬸兒的丈夫說話了,“小鎖子,你是村委會主任,不假,怎麽跟你二嬸說話呢?有沒有點兒長幼尊卑呀?進了我們家地,踩了我們家莊稼,要個說法,怎麽了?咱們農民靠的就是種地,打糧食,你踩了我們莊稼,能說沒有損失嗎?你二嬸兒要個說法,怎麽就叫胡攪蠻纏了呢?你這村委會主任當的怎麽胳膊肘往外拐呀?不向著你二嬸兒也就算了,還說我們胡攪蠻纏,你信不信我抽你呀?”


    四嬸子說話了,“二哥,你別著急。馬主任不是讓為了這麽長時間有點兒急嘛,畢竟是咱們老馬家的子弟,總得給點兒麵子吧。人家農科院的人沒有毀壞咱們什麽。就是禁地才土樣,采水樣了,又有什麽大不了的呢?這還需要什麽說法兒啊?你們幾個人不分青紅皂白,摔了人家的儀器,又打了人家的人。人家還像你們要說法兒呐。要讓我說呀,咱們息事寧人,你們也別嚷嚷了,農科院的人也好好的休息一下。大家都消消氣兒,明天咱們再說不行嗎?”


    二嬸兒不願意了,高聲的嚷起來,“老四家的,咱們一筆寫不出兩個馬字兒來。都是一個大家族。相互之間本應是相互扶持。怎麽你跟鐵鎖一樣,非要胳膊肘向外拐呀?這農科院給你們倆什麽好處了?我們當家的40多歲了,這兩個小年輕的一看也就是20多歲。敢跟我們當家的動手不是找揍嗎?揍了他啦,怎麽啦?他要是再不服氣,我們還揍他。你出來擋什麽橫啊?你算是哪根蔥啊?”


    馬鐵鎖一拍桌子站起來了,“我說二叔二嬸兒,這你們已經鬧騰了一下午了。你們到底有完沒完啊?農科院的同誌來咱們這裏是搞扶貧的。另外農科院也是個清水衙門,人家就是技術扶貧,你們拽著人家不撒手,要這要那的,有意思嗎?老虎不發威,你當我是病貓呢。我馬鐵鎖是村委會的主任,你們也別說一家人不一家人的。就說我這村委會的主任說話好使不好使?你們要聽的話先回去,有什麽事兒明天再說。讓農科院的同誌休息一下。你們要不聽我的話?那我可就要發脾氣了,圓乎臉兒一拉長乎臉兒,我可不管你們是不是長輩,該怎麽辦咱們就怎麽辦。”


    馬長慶夫婦一看事情已經鬧到這個份兒上了,不能讓馬鐵鎖下不來台。反正農科院也知道咱們鬆林陀人的厲害了。更是知道我們馬家人的厲害了。做事兒他們就不會肆無忌憚。馬鐵鎖這個村委會主任還能夠當家做主,就是我們老馬家人的福氣。


    想到了這裏,馬長慶說,“主任,我們可是一點兒都沒有針對你和村委會的意思。農科院的人不管不顧踩了我們家的莊稼,我是跟他們要說法,既然你這麽說,我們就衝著你的麵子,明天再討論,今天咱們回去休息休息,都消消火兒,明天在一起討論怎麽辦?我們先走了。”


    說完馬長慶帶著他媳婦兒和馬氏家族的人從村委會離開了。大頭兒鬧事兒和鬧事兒的人走了,看熱鬧的人也就散了。村委會很快恢複了平靜。


    馬鐵鎖這才沉靜下心來,對方大美說,“方博士,您別見外,農民就是這樣,沒見過世麵,所以也不講理。等他們過去這段兒時間好好的靜下心來,明天我再處理他們。您放心,農科院的事情我們提出的已經吩咐我了,我一定會好好的配合你們工作。不是要采土樣,采水樣嗎?明天我們村委會的人跟著你們一起去。誰要是再搗亂,我就對他不客氣。”


    方大美等馬鐵鎖說完話,才開了口,“馬主任是吧?我們兩個學生來,事情做的不周全,給你添麻煩了。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一位是曆史研究所的錢軍錢教授。這一次也是一起來進行參與脫貧攻堅戰的,另外一層關係就是我的未婚夫。”


    馬鐵鎖趕緊的上前,跟錢軍握了握手說,“錢教授。歡迎歡迎。”


    錢軍說,“馬主任,你真是讓我們開眼呐。我們還沒有進,就知道我們的學生被人打了。進了村以後還看到了這樣一幕好戲。為什麽呢?想給我們一個下馬威。我和方博士和這個村子沒有任何關係。我們隻不過是來參加扶貧攻堅戰的。村子裏擺脫了貧困有什麽不好?為什麽村民們這麽大的抵觸情緒?你是村委會主任?到底和你有什麽關係嗎?”


    馬鐵鎖說,“錢教授啊。你可千萬不要誤會。這些人都是我們鬆林陀老馬家的人,沒錯兒。可是他們並不代表我,也不代表我們老馬家。這個十個手指頭伸出來還不一邊兒齊呢。我們老馬家在鬆林陀是最大的一個家族了。怎麽可能?大家的覺悟水平都一樣呢。像我二叔,二嬸兒這樣的落後分子,沒有幾個是極個別的現象。明天等他們冷靜下來,我一定讓他們給您的學生賠禮道歉。這個事兒我能夠打保票。”


    方大美說,“小馬呀!到不道歉並不重要。甩到了鬆林陀的窮帽子才最重要。我看你也很年輕啊。聽說你是齊大誌和張靜的發小。張靜是我的學生。對你們鬆林陀的情況也略知一二。既然你是村委會主任,齊大誌是駐村的第一書記,你們又都是土生土長的鬆林陀人。那麽讓這個村子富裕起來,讓來老百姓走上小康之路,對於你們來說是責無旁貸。我們這些來幫助你們脫貧致富的人,你們應該怎麽對待?不用我來說了吧。”


    突然間,一個年輕的婦女衝了出來,衝著馬鐵鎖嚷嚷。


    “馬鐵鎖,你這個破主任,我說不讓你幹了吧,你偏要幹。你幹了半天村委會主任,你得到什麽好處了?跟著齊大誌沒少吃苦受累。人家現在成了見義勇為的英雄,你卻在這兒受人指責。把自己家裏人都給得罪了,也沒有得到好處。反而讓人家指著鼻子問你。你趕緊給我回家,別幹這個破主任了。”年輕女人吵鬧著。


    馬鐵鎖橫眉立目的說,“你到這裏發什麽瘋?趕緊給我們回家去。有什麽話回家去說,別在這兒吵吵嚷嚷的像什麽話。真是一點兒規矩都不懂了,頭發長見識短。你以為你是誰呀?敢跟我發號施令。給我滾回去!”


    年輕女人咬著牙跺著腳說,“我這輩子倒的是什麽黴呀?給你這個窩囊廢當媳婦兒。”說完一邊哭一邊走出了村委會。


    馬鐵鎖陪著笑臉,對方大美和錢軍說,“二位教授。讓你們見笑了,剛才那個是我媳婦。農村人,沒有見過什麽世麵。更不會說話。請你們多擔待一些。”


    馬鐵鎖的話還沒有說完,有幾個村民氣囊囊的,又吵著進來了。為首的一個人指著馬鐵鎖的鼻子說,“馬鐵鎖,你算不算男人啊?你和你自己的女人發威,算什麽能耐呀?告訴你,你別以為我們老劉家沒人了。小翠的娘家人都在這兒呢,你欺負我們家人就不成。”


    幾個人上來就要拉馬鐵鎖的領子。


    誰知道正在這個節骨眼兒上,剛剛跑出去的劉小翠,要飛奔而回。站在馬鐵鎖的麵前,衝著要和馬鐵鎖動手的人嚷嚷起來,“三楞子,你耍什麽魂呢?這裏有你什麽事兒啊?你還要跟你姐夫動手。”


    三楞子說,“姐,我不能讓他欺負你呀!”


    這個時候,剛剛離開的馬長慶一夥人又回來了。馬長慶對三愣子說,“三楞子,你可別撒野。這可是咱們的村委會,你要敢動馬鐵鎖一個手指頭。我們老馬家的人絕饒不了你,你別覺得你們老劉家有人。我們老馬家人更多。”


    兩夥人有點兒要鬥氣的意思,局麵馬上就要眼看著失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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