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那隻蝗母步步靠近自己,季商的心裏泛起一陣陣的惡寒。


    它不會是想鑽自己嘴裏吧?


    聯想到鑽進野貓屍體裏的白鱔,季商憑空生出一股強烈的求生欲。


    自己身體的異常顯然與蝗母發出的低頻聲波有關,頭暈目眩、惡心麻痹,這不就是典型的次聲波攻擊征兆嗎?


    要想恢複行動,就必須從這方麵下手。


    此時他的大腦仍然如同放入了一個攪拌機一樣劇痛難忍,連思維也慢下來許多,但他卻絲毫沒有放棄的念頭。


    送殯傘?


    季商拚命掙紮著從網球包裏抽出送殯傘,但在撐開之後,卻發現對那蝗母毫無作用。


    這個結果也在他的意料之中,人有人魂,獸有獸魂,誰聽說過昆蟲還有靈魂的?


    那麽,他唯一可以依仗的就是狐狸內丹了。


    可區區一隻蝗母,就要消耗掉自己最大的底牌嗎?


    不甘心啊!


    蝗母已經跳到了季商的眼前,它似乎不急著往季商的身體裏鑽,而是揮舞著兩根觸須在季商麵前逡巡。


    從這個角度來看,蝗母的身體更加清晰地呈現在了季商的麵前。


    是的,這確實還是一隻蝗蟲,一隻螞蚱。


    但卻是異變之後的螞蚱。


    也不知道它的異變是受鬼神影響,還是另一些自己無從了解的原因。


    低沉的嗡鳴聲一直沒有停歇,季商的思緒也亂成了一鍋漿糊。


    哪怕蝗母不做其他事情,再過幾分鍾,自己估計也要腦溢血了!


    季商強忍著劇痛和身體的麻痹打了一個滾,想要遠離那隻危險的蝗母,降低聲波的影響,但後者卻亦步亦趨地跟了上來。


    逃都沒法逃!


    真沒辦法了嗎?


    季商的半張臉緊貼在草地上,耳機硌得他生疼........


    等等,耳機??


    季商突然精神一振。


    臥槽,自己戴的這款耳機,可是有主動降噪的!


    來不及多想,他迅速長按耳機,把透傳模式切換成了主動降噪模式。


    一瞬間,世界仿佛安靜了下來。


    ----當然,嗡鳴聲仍然存在。


    這市麵上的任何一款耳機,都不可能徹底消除外界的噪音,尤其是超低頻噪聲。


    更何況,蝗母發出的大部分聲波還不是透過耳膜,而是透過顱骨傳入的、或者直接作用於身體髒器的。


    但這對季商來說已經足夠了,哪怕隻是最輕微的幫助,也讓他有了喘息的機會。


    在主動降噪模式打開的瞬間,他頭腦的劇痛立刻降低了不少,身體也恢複了部分的活動能力。


    他絕不會錯過這個機會。


    在重新感受到自己身體的那一刻,他抓住機會猛地翻身,隨後一蹬腿,身體像條魚似的竄了出去。


    ----然後狠狠砸在了地麵上。


    但比起外在的疼痛,腦中大幅減輕的疼痛顯然更加重要。


    麻痹再次減輕,趁著蝗母還沒追來的間隙,他重新抄起了捕蟲網,一個回頭,徑直朝蝗母的頭頂罩了過去!


    這隻蝗母體型臃腫,體長達到了接近10厘米,行動也頗為緩慢,這一下正好讓季商罩了個正著!


    季商大喜,他也顧不上別的,把背包往捕蟲網的杆上一扔,又把一邊的大水往包上一扔,捕蟲網的邊緣瞬間被壓了個嚴絲合縫。


    隨後,他遠遠跑開,一直到腦中的劇痛徹底平息,才停下了腳步。


    目視估算一下,這蝗母的影響範圍起碼有半個籃球場那麽大。


    叫那麽大聲,要死啊?


    季商心有餘悸地坐倒在地上,這一趟算不上險象環生,但他麽的也是夠嚇人了。


    誰能想到一隻蝗蟲威力能那麽大?


    如果不是自己反應快,幾乎就到了能要自己命的程度!


    ----倒也是,如果不是這樣,怎麽能拿來對抗鬼神?


    喘了幾口氣,季商口幹舌燥,想去拿水喝,想想壓在下麵的蝗母,又隻好放棄。


    他抓了一把草,挑出草根含在嘴裏,劃開手機,開始看大災紀的推送。


    這玩意兒已經震了好幾分鍾了。


    “靜靜等候千年,蝗神的分身終於降臨在塵世的大地上。”


    “它藏身於渺小的昆蟲之中,但卻在密謀著掀起足以吞噬整個塵世的災難。”


    “人食五穀,每一次的蝗災都將引發巨大的饑荒,在它所熟悉的那個時代,一次由它親手掀起的災難甚至可以吞噬掉整個塵世大地半數以上的生命。”


    “然而它卻不知道,在漫長的封鎮時代之後,塵世早已發生了滄海桑田的變遷。”


    “它的第一道分身降落於寬廣無邊的草原,卻葬身於一隻家禽口中。”


    “第二道分身降落於關外農田的沃土之上,殞命於塵世邪惡的毒藥。”


    “第三道分身降落於荒蕪的大漠,飛過數百裏後,在棲息於不知名的鐵塔上時,被一道從天而降的雷劫擊落。”


    “----也許它永遠都沒有機會再去了解那座鐵塔的作用。”


    “塵骨人啊,你麵前的是它的第九道分身,也是它的最後一道分身。”


    “它仍在羅網之中不甘地嚎叫,對它來說,沒有死在八蠟神的手中,似乎是一種難以接受的屈辱。”


    “但你卻並不在意它的屈辱,在塵骨人的眼中,它也不過是對抗鬼神的工具、微不足道的消耗品罷了......”


    “現在,去收獲你的戰利品吧。”


    “它將成為你的武器,在它的麵前,哪怕是飽食香火的城隍八蠟,也要慎重行事.......”


    季商舒了一口氣,這個所謂的蝗母看上去似乎不太聰明的樣子。


    雷劫......估計是被高壓線電死的吧?


    他繼續點開大災紀的頁簽,上麵已經更新了關於蝗母的信息。


    “蝗母:蝗神的化身之一。


    吹豳飲蠟,祭祀蝗神。從上古時期開始,蝗神便主宰著塵世之人的命運。


    它與塵世之人爭奪口糧,以最殘忍的方式消滅塵世的力量、搶奪祭祀的香火。


    它也許是最早領悟‘恐懼強於賜福’這個原則的鬼神之一,也正因此,哪怕在鬼神之中,它也是被排斥的異類。


    現在,它的威能和權柄早已失落,唯一的作用便是牽製和對抗城隍八蠟。”


    這條頁簽並沒有提供太多信息,或許是因為蝗母本身所具有的信息就不多。


    正如大災紀所說的,蝗神的權柄早早就隕落了,而且是被人類硬生生打落的,現在的蝗神,早就不複當年主宰一城一地生死的光輝了。


    呸,該!


    季商吐出了嘴裏的草渣,試著向捕蟲網的方向靠近了幾步,腦子裏瞬間又鬧騰了起來,於是他便幹脆躺回了地上靜靜等待。


    你不是願意叫嗎?我看你能叫到什麽時候!


    既然還有肉身,那就肯定有極限。


    那智能音箱還得充電呢,總不至於你這隻蝗蟲還是核動力的吧?


    果然不出他所料,蝗母叫了不到一個小時便消停下來,無精打采地趴在了地上,此時離季明說好的五點半開飯時間都還有整整一個小時呢。


    季商走上前去,先用腳踩住網兜,隨後一口喝掉小半瓶水,剩下的倒在了地上,空出來的瓶子,正好把蝗母塞進去。


    他沒敢用手直接抓,好在網球包裏備了些一次性手套,但那黏膩軟滑的手感仍然讓他止不住地犯惡心。


    這哪像是螞蚱,簡直就是長了殼長了翅膀的蠕蟲。


    好在一切順利,封住了礦泉水瓶的口之後,蝗母似乎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命運,老老實實地呆在了裏麵。


    ----不過,以季商的謹慎,他可不會就此放鬆警惕。


    他跑到草場外遠處的農民房裏借來了尼龍繩,把尼龍繩綁在瓶子上,留出十幾米的距離,就這麽牽著個破礦泉水瓶子往季明家走去。


    一路上不少行人對他側目,也有膽大的問他在幹嘛,季商神秘一笑,回答道:


    “我遛螞蚱呢!”


    路人更加莫名其妙,大概以為季商是個精神病。


    但他也不在乎,反正如果自己把這兩天的經曆說出來,在大部分人眼裏,他應該都屬於要上電療的那一批了。


    手機再次震動,季商還以為是堂哥催吃飯,可拿出來一看,居然還是大災紀的推送。


    而且,推送過來的信息,讓季商不由得心裏一緊。


    “司嗇、劉猛二神已經盯上了你,但攝於蝗母的威脅,它們並未貿然接近,隻是遠遠地注視.......”


    信息隻有這一條。


    司嗇、劉猛都是城隍八蠟之一,其中司嗇是後稷,專管作物生發、農田耕種,而劉猛則管驅除蝗蟲。


    按照季商收集到的資料,這兩個“神”應該是城隍八蠟中除了神農先嗇之外的最強戰力,再加上之前的貓虎神,這麽看來,城隍八蠟對自己的攻擊,應該已經要開始全麵展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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