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沃爾神骨的力量再次被調用,原本密密麻麻湧向季商的毒蟲瞬間失去了方向,但哪怕是這樣,季商也已經陷入了危險的處境中。


    滿地的蠍子蜈蚣蚰蜒,自己幾乎沒地方落腳,一個不小心被咬傷一口,說不定就要全村吃席。


    並且,被自己虐待了幾天的蝗母也越來越虛弱,此消彼長之下,它總會在達到某個臨界點之後被三神徹底殺死。


    那些被穄米驅使而來的鬼魂同樣已經散去不少,在擁有神骨的三神麵前,能夠維持住10分鍾的攻勢,已經算是這些孤魂野鬼的極限了。


    季商向自己的身邊撒下煤油,點燃之後驚散了地麵上的毒蟲,可這也僅僅是權宜之計,如果不能盡快解決掉三神,哪怕最強的先嗇不回來,他也會在漫長的僵持之後漸漸落入下風。


    到那個時候,自己還能有什麽依仗?


    情況瞬間變得焦灼起來。


    季商所有的計劃都是一環扣一環的,他確實沒有料到貓虎神會以自己為代價強行打斷阿沃爾神骨的效果。


    ----或許它隻是歪打正著?


    然而這已經不再重要,重要的是,季商必須跳過原本計劃中的準備工作,直接進入自己的下一個目標。


    他要幹掉郵表畷。


    這是城隍八蠟中最弱的一個,所謂的阡陌之神,在脫離了田地之後,也隻有給其他二神搖旗呐喊的份。


    但即便是這樣,季商想要弄死它也並不簡單,因為現在的他確實缺少能直接對鬼神造成傷害的手段。


    不過,世間萬物一飲一啄,哪怕是鬼神,也有其天然的弱點。


    而郵表畷的弱點,季商早就已經從各個信息渠道摸清了。


    壘土成阜,即為阡陌。


    南北為阡,東西為陌,田連阡陌,則小民無可立錐。


    實際上,如果要從根源上消解郵表畷的力量,也許最好的方法是去找一張當年土改的分田令一燒了之,但倉促之間季商根本不可能找到這種東西,所以他想了另一個辦法。


    蛇鼠之類最好打洞,在毀壞田埂這件事情上,也許沒有人比它們更在行。


    所以,在季商用穄米驅使鬼魂的時候,他早就已經悄悄利用遊魂的能力,聚集起了一大對鼠類。


    現在,這些弱小的齧齒動物們已經竄進了城隍廟,爬上了神台,正在啃食著郵表畷的神位。


    季商的意識之中清晰地感知到了郵表畷的顫抖哀嚎。


    它的神力本就已經被阿沃爾神骨和蝗母壓製,而天生是鼠類克星的貓虎神也已經被第一時間幹掉。


    現在的它如同待宰的羔羊,隻能困守在自己的神位之中,眼睜睜地看著越來越多的鼠類蜂擁而上。


    逃跑?


    來不及了。


    在他的力量被壓製到最低的那一個瞬間,季商敏銳地捕捉到了那個轉瞬即逝的時機。


    隨後,他手中的送殯傘旋轉飛出,籠罩在了郵表畷神位的上方。


    在數次吞噬鬼神之後,送殯傘的威能終於突破了臨界值,而郵表畷的神骨卻已經在此前百鬼夜行的衝擊之下被嚴重撕扯和消磨,神骨的重量也已經降到了送殯傘所能吞噬的極限之下。


    這將是送殯傘吞噬的第一個具有神骨的鬼神。


    哪怕不借助自己的感知,季商也能明顯地看到這把具有智慧的黑傘在興奮地顫抖。


    數百年來,它始終被掌握在鬼神的手中,雖然常常吞噬塵世之人的靈魂,但那些孱弱寡淡的魂魄卻根本無法滿足它的胃口。


    在落入季商手中之後,它先後吞噬了住四交道鬼、隨葬侍女和負心人的殘魂,這種背叛的滋味讓它欲罷不能。


    而此刻,已經成長起來的它將要完成一次重要的突破。


    送殯傘飛舞旋轉的速度越來越快,空氣中彌漫著濃烈而陰沉的香火氣,紙錢偏偏飄落,掘墳黑貓尾骨製成的傘骨摩擦出吱呀作響的呻吟。


    季商沒有再去看送殯傘,他知道以現在的情況來看,送殯傘吞噬掉郵表畷已經不存在任何意外。


    於是,他反身從背包裏掏出了那一捧早就留好的穄米種子----實際上,在之前司嗇的催發之下,這捧穄米種子已經生出了稻穗,幾乎已經接近成熟。


    如果按照正常的情況,沒有死氣滋養下長成的稻穗不會有任何特殊的用處,可季商在早就知道司嗇能力的情況下怎麽會沒有想到這一點?


    更何況,他留著這些種子,並不僅僅是為了以後再用穄米飯驅策孤魂野鬼那麽簡單。


    那些種子,本來就是與一件特殊的東西混合著放在一起的。


    鬼嬰的臍帶。


    此時,在司嗇的神力之下,發芽的穄米種子已經紮根在了臍帶之上,吸收著臍帶上糾纏的死氣,以及......


    那些致命的病菌和汙穢。


    季商調動起阿沃爾的神骨,在神力加持之下,翠綠的禾苗再次爆發出巨大的生機,幾乎是在瞬間,那些稻穗便徹底成熟。


    隨後,他摘下稻穗捧在手中,靜靜地感受著仍然徘徊在城隍廟中幾個遊魂的位置,毫不猶豫地將這一捧穄米獻祭給了它們。


    陰風卷過,季商手裏的穄米瞬間便失去了顏色,變得幹癟腐敗。


    隨後,在季商的指引之下,這幾個遊魂撲向了神位之上的司嗇。


    汙穢的氣息在纏繞在司嗇的神骨之上,並且逐漸將它侵蝕。


    而此刻,送殯傘已經完成了對郵表畷的吞噬,重新回到了季商的手中。


    快要結束了。


    沒有城隍八蠟中其他鬼神的協力,劉猛不可能抵抗住蝗母的侵襲。


    季商深吸一口氣,手機亮著屏幕丟在一邊。


    他現在要做的,隻有等待。


    等待先嗇從醫院返回。


    大災紀的推送再次到來。


    “城隍八蠟在塵骨人的凶猛進攻下潰敗,送殯傘吞噬了郵表畷的靈魂,嬰鬼的汙穢氣息汙染了司嗇的神骨,而蟲神劉猛也在蝗神生命最後的歇斯底裏中岌岌可危。”


    “這是一個漫長的夜晚,塵骨人精心布置的陷阱如同一架精密運轉的機器,將自傲的鬼神們緩緩絞殺。”


    “這也是一個短暫的夜晚,曾經在塵世中橫行千年的鬼神,瞬息間便煙消雲散。”


    “它們不甘的哀嚎響徹整個城隍廟的上空,可酆都的大門緊閉,聚集在其中的鬼神對此一無所知。”


    “塵骨人徹底證明了他的天賦,在這廣袤的塵世之中,你為那些注視著你的鬼神送上了一場盛大的表演。”


    “或者說,這並不能算是表演。”


    “而是宣戰的祭禮。”


    “城隍八蠟的神骨已經被奉上祭台,下一個被獻祭的鬼神,又將是哪一位呢.......”


    “然而,你沒有時間去猶豫,也不能停下抗爭的腳步。”


    “因為城隍八蠟中最為古老、最為強大、最為陰險的先嗇,已經在趕來的路上了.......”


    季商目光一滯,他滑動屏幕切到了微信界麵,林清和的語言消息,在兩分鍾之前,就已經發了過來。


    “季哥!快走!”


    “小何死了!”


    “先嗇的能力不是下毒!”


    “小何......小何......她在消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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