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學校沒過多久就是期中考試,因為小寶的死,錢愛書情緒不穩定,整宿整宿睡不著,考試考得也很差。李紅豆問錢愛書,是不是學習太累,身體吃不消?錢愛書什麽都不願意說。每天晚上躺在床上,小寶那雙哀怨的眼睛就會一刻不離的包圍著他。他一遍又一遍的責怪自己:那天我要是跟著小寶一起去了,小寶就不會死了。


    就這樣,捱過了期中考試,錢愛書的臉色一天比一天難看。中午吃完飯回到教室,李紅豆神神秘秘的對錢愛書說:“老哥,送你點東西,要麽?”


    “什麽東西?又要搞什麽鬼?”錢愛書一見李紅豆神神秘秘的樣子心裏就緊張。


    “你先閉上眼睛,我媽說,如果讓你看見了就不靈了。”


    “到底什麽東西嗎?”


    “叫你閉上眼睛你就閉上啊。”


    錢愛書隻好閉上眼睛,心裏忐忑著李紅豆要怎樣捉弄他。


    錢愛書感覺到李紅豆在往自己脖子上戴一個東西。


    “睜開眼吧。”


    錢愛書睜開眼睛,看到胸前掛著一個三角形的小紙包。


    “什麽東西?”


    “我媽前幾天在觀音菩薩麵前求的平安符,我把它送給你,你就身體健康上課不睡覺了。”


    “什麽平安符。”錢愛書一把扯掉平安符,扔到地上。


    “你怎麽了?”李紅豆撿起被扔在地上的平安符,“從放假回來你就這樣,到底怎麽了?”


    “你別問,我的事不用你管。”


    “那你以前為什麽要管我?”李紅豆也變得激動起來,“就許你管得?”


    “隨你管不管,隻是別理我。我心裏很煩。”


    “可是我就這樣不明不白的被你臭罵一通?你總得告訴我為什麽吧。”


    “為什麽?為什麽?你不知道我最討厭求神拜佛?”錢愛書簡直在喊。


    李紅豆看見錢愛書歇斯底裏的樣子,不敢再說話了。


    錢愛書照舊上課睡他的覺,李紅豆不知道他出了什麽毛病,問又不敢問,心裏幹著急,這樣過了幾天,這天也是吃午飯的時候,在飯堂裏,李紅豆拿著飯盒挪到錢愛書的對麵。李紅豆低著頭,好象有什麽難以啟齒的話要對錢愛書說似的。錢愛書從飯盒裏夾了一塊肉放進李紅豆的飯盒裏。“對不起。”他說。


    李紅豆一點反應也沒有。


    “李紅豆?”


    “哎!”李紅豆從睡夢中驚醒一般。


    “怎麽了?”


    “我有話跟你說?”


    “什麽?”


    “我說了你別笑我。”一向大方的李紅豆變的扭扭捏捏。


    “我怎麽會笑你呢?”


    “那我說了?”


    “說吧。”


    “範岩他……還是你自己看吧。”李紅豆遞給錢愛書一張字條。錢愛書接過來打開看:


    李紅豆:我沒有勇氣跟你當麵說,所以我選擇了給你寫紙條。今晚上我們一起去看電影好嗎?六點半我在電影院門口等你。


    範岩。


    “這是範岩給你的?”


    李紅豆點點頭。


    “你們不是冤家嗎?”錢愛書很不解。


    “還說不會笑我?”李紅豆的臉刷的紅了。


    “那你打算怎麽辦?”氣氛一下子變得緊張起來。


    “所以我想讓你代我去見他,告訴他,我不喜歡他,讓他去死。”李紅豆狠狠心說。


    “啊?”


    “那你就跟他說,說,你喜歡我。”李紅豆變得更加扭扭捏捏。


    “這樣?”錢愛書心裏竊喜,臉刷地紅了,“這樣不太好吧。”


    “喂,我有那麽討人厭嗎?讓你嘴上說次喜歡我也不行啊?”李紅豆不高興了,“當初還說什麽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現在我有難了,你卻袖手旁觀。這算什麽兄妹嗎?”


    “我沒說不……”


    “反正你自己想吧,隻要他以後別再給我遞這種紙條就好了。”李紅豆把飯盒裏那隻雞腿夾進錢愛書的飯盒裏。


    “好吧。”錢愛書嘴裏叼著雞腿,“我幫,不過我也不能傷了他。”


    “隨你怎麽說。”


    下午六點半,錢愛書準時趕到電影院門口。果然,範岩已經等在那,左顧右盼的。


    “範岩。”錢愛書走過去打招呼。


    “錢愛書?你怎麽在這?”範岩有些驚訝。


    “我,我,……”錢愛書向來就不會說謊,這時候更是說不出話來。


    “李紅豆讓你來的?”聰明的範岩瞧出點端倪來。


    被範岩猜中了心思,錢愛書隻好點點頭。


    “她不肯來見我?”範岩急忙再問。


    “嗯。”


    “我明白了。”範岩的臉色一下子暗淡下來。


    “範岩……”


    “你不用說了,我明白,我沒事的。”範岩擺擺手阻止錢愛書繼續說下去。


    “陪我去喝酒。”過了一會,範岩說。


    “喝酒?不太好吧。我們不能喝酒的。”錢愛書說。


    “那我們去踢球。”


    比起喝酒,錢愛書覺得還是踢球更妥當點,於是就同意了。


    “你在這等我,我回去拿球。”


    十幾分鍾後,範岩氣喘籲籲的跑回來,已經換上了球衣球鞋。


    “可惜我不會踢球。”錢愛書說。


    “你隻要站在門口讓我踢就行了。”範岩說,“走吧,快七點了。我這人就是這樣,有什麽煩心事,一定得發泄出來。”


    到了球場,範岩擺好球,說:“踢球之前喊幾句口號,錢愛書,你跟我一起喊——煩心事,你給我滾!我好高興!哈哈哈……”


    起先錢愛書怎麽也不願意喊,後來喊起來也小聲癟癟的。


    “錢愛書,你真不夠哥們,今天我不開心,你怎麽不大聲喊呢?”範岩朝錢愛書嚷。


    錢愛書隻好學著範岩的樣子,歇斯底裏的喊起來。


    兩人這樣痛痛快快的喊了一通,又大汗淋漓地射了一通門,一直踢到兩人大腿發顫才作罷。


    回到宿舍,錢愛書連澡也沒洗就倒在床上,呼嚕聲像敲鼓一般響到天亮。這是從小寶死後錢愛書第一次沾床就睡,第一次沒有夢見小寶,第一次沒有嚇的醒過來,第一次一覺睡到天亮。


    臨近期末,李紅豆在忙著“春蕾杯”團體參賽的事情:從大家交的五十多首詩裏選出二十首,一並寄給了大賽組委會。之後李紅豆就天天盼著比賽結果。最終,結果沒有辜負她的期盼,她得了大賽唯一的一個一等獎。李紅豆得知自己的詩歌得了一等獎,高興的快瘋過去。往後看,李紅豆沒有找到錢愛書的名字。


    開學了,錢愛書到校後很多天,依然沒有看到李紅豆來報名。


    這天下午,錢愛書從宿舍出來,看到李紅豆站在樓下。


    李紅豆穿著白色連衣裙,看到錢愛書走過來,她迎過去。


    “哥,我要轉學……”


    “怎麽回事?要上哪去?”


    “我爸也是前幾天才決定的,他其實一早就去省作協了……”


    “這我知道,你什麽時候走?”


    “後天。”


    錢愛書去火車站送李紅豆,李紅豆笑著,可是錢愛書看得出來,她的眼淚就要流出來了。


    “以後我們還能聯係上嗎?”錢愛書的鼻子也有點酸酸的。


    “我一直記著你的,你給我寫了好多數學作業,本子我都留著呢。”


    “是我害了你。”錢愛書低著頭。


    “傻大哥,我還害你被阮老師罵了好多回呢。”李紅豆笑著說。


    “哥,要走了,你能抱抱我嗎?”就要上火車了,李紅豆問錢愛書。


    錢愛書展開雙臂,把李紅豆柔軟的身體緊緊抱進懷裏。


    “哥,你身體在發抖。”李紅豆聲音發顫的說,“哥,你能答應我一件事嗎?”


    “嗯。你說。”


    “我走後,你一定要找一個好朋友,有什麽不開心的事要跟他說,別象上次一樣。”


    錢愛書心裏一震,突然明白了,原來上次……


    “你跟範岩……上次是為了幫我?”


    “嗯,範岩也很擔心你。”李紅豆把耳朵貼在錢愛書胸脯上,這樣能聽得見錢愛書的心跳,“哥,你答應我。”


    錢愛書的眼淚象泉水一般湧了出來,他把淚水全吞進肚子裏,沒讓它們滴到李紅豆臉上。


    “嗯,嗯。”錢愛書緊緊的抱著李紅豆,使勁的點頭,李紅豆也緊緊的抱著錢愛書。


    “以後你給我這個地址寫信,回去就寫。”火車就要開了,李紅豆把一張紙條遞給錢愛書。


    “嗯。”錢愛書重重的點頭。


    火車開動的時候,李紅豆從窗戶探出頭來,朝錢愛書喊:“哥,我忘了告訴你,我的詩得了頭獎,你開心嗎?”


    “開心!”錢愛書朝李紅豆揮手道別,眼淚流到了嘴角,他知道李紅豆已經看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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