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辰時,有三十多人的隊伍快步走到了陸家的門前,引得來往的過客紛紛避讓。


    退至街道兩側的行人看著為首的林未央,他們隔了老遠便感到了她身上的那股子寒氣。


    有一人不解的問向旁人,說道:“哎,這林府主今日為何看起來如此的惱怒?”


    被問到的行人扭頭過來,他小聲的說道:“你還不知道?昨日林府主的弟弟被這陸家的小混蛋給當街打了,聽說都見血了,你說林府主能不生氣嗎?”


    “謔!看來陸家今日要受罪了!”發問的人驚歎道。


    “還受罪?你忘記劉府的下場了?這位姑娘能一夜間滅了劉府,你覺得陸家的下場能好到哪裏去?”那人說話間,語氣中的竊喜之意絲毫沒有掩蓋。


    發問的路人也是心中偷樂,他說道:“就是,滅了最好!這陸家平日裏沒少做那傷天害理的事情,就算被滅門也隻能說是咎由自取。”


    “哎,差不多行了,還是趕快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吧,今日此地不宜久留!”


    一拍自己的腦門,發問的人連聲讚同道:“也對,還是少湊熱鬧的好!”


    就在這兩位私下議論的時候,林未央帶著林府的門客早已站在了陸家的門前。


    為首的林未央寒麵而視陸家的牌匾,而在她的身後則是整齊的站立著三十幾個如同軍人一樣的黑衣門客,他們高矮、胖瘦、神態各不相同,唯獨此刻的精氣神一模一樣。


    英挺、剛硬,而且都帶著幾分殺氣!


    隨著林未央的眼神下移,陸家那緊鎖的大門便映入了林未央的眼簾。


    陸家閉門不見,林未央早就想到了,她素手一揮,一個看起來頗為年輕的門客便一步躍到了大門之前,他握拳輕敲門麵,隨後便笑意盈盈的站在門口等著開門。


    “咯吱”一聲,大門被開了條縫隙,一個腦袋從裏麵探出,有些害怕的看著門外的青年。


    “您您您,您找誰?”看門的下人結結巴巴的問道。


    這青年麵帶和煦的笑容,他從懷中拿出了一封拜帖雙手奉上,言道:“麻煩小哥將這拜帖交於你家家主陸顥,就說,林府主今日前來討要個說法。”


    看了看這滿是笑意的青年,看門的下人也不知道為什麽自己雙腿一直在發抖,他戰戰兢兢的伸出手去接過拜帖,說了句“稍等”便將門給碰上,撒腿就跑。


    門外的青年也不著急,他仍舊帶著先前的笑臉,就這麽站在門前。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這青年兩個眼皮都開始打架了,站在原地的身形也開始變得晃悠起來。直到開門的聲音響起,他才恢複了剛才的神態,滿是笑意的看著滿頭汗水的小哥。


    “如何?陸家主可願一見?”黑衣青年笑問。


    開門的下人咽了下喉嚨,他連話都說不出來,隻是搖搖頭便欲關門。


    就在大門即將閉合之際,這青年突然將手伸出扒在了門上,任憑下人如何用力都無法將大關閉。下人緊張的抬起頭來,順著門縫看向黑衣青年,說道:“公......公子,我家老爺說了,今日......今日不見客!尤其是林府主!”


    緊張之下,這小哥竟是直接將原話說了出來。


    黑衣青年也不問其緣由,仍是笑道:“無妨,我隻是想提醒一下仁兄,等下門關好之後,千萬不要呆的太近。”


    這沒由來的一句,讓關門的下人有些發愣,但他看到青年的手已經撤去,便也不多想趕忙將門“砰”的關好,連帶門栓也給一齊插好才算完。


    下人膽戰心驚的靠在門上,不等他緩緩神的功夫,他忽然想到了門外青年的話,雖說不知是何用意,但還是先閃最好!


    腦海中的念頭剛起,下人就邁開了雙腿大步向前,是一刻都不敢耽擱。


    門外,黑衣青年轉身看了一眼林未央,他無奈的攤起雙手,眼神詢問著林未央該如何。


    自己被拒之門外,林未央的嘴角掛起了冷笑,她隨意的揮揮手,便靜看著陸家的牌匾。


    林未央揮手,便是在下令。黑衣青年領命,他的笑容逐漸放大,看起來格外的興奮。


    他不斷的活動著自己的手腕和腰身,轉身之時還大聲喊道:“裏麵的小哥,你走遠了嗎?”


    此時,那小哥剛好走出了約莫兩丈之距,當他聽到青年的呼喊,還是沒忍住停下了腳步,回頭好奇的盯著緊閉的大門。


    門外,青年最後扭動了一下腰身,他站在門麵之前,臉上的笑意也更加濃鬱。


    青年右手緩緩握成了拳狀,他寬鬆的袖子像是被大風狂吹一般開始呼呼作響。


    手臂輕抬而起,拳麵正對大門,拳與門之間僅有半寸的距離。


    青年腿往後撤半肩的長度,同時腰身下沉,全身的靈炁極速調轉至右臂之上。


    “寸勁,崩!”


    “喝!”


    一聲大喝響起,青年的拳頭像是沒動一樣舉在遠處,不過方才他高喝之際確有一聲巨響伴隨而至,可是這門,紋絲未動......


    青年撤去了下盤的定力起身,他右臂的袖袍也不再鼓動。


    一幫林府門客看到絲毫未損的大門,他們哄堂大笑!紛紛笑說著這青年是不是平時青樓逛多了疏於練功,這門居然一點事沒有。


    站在門前黑衣青年也不尷尬,他一甩袖袍回身,呲牙喝道:“你們懂什麽?”


    說完他便一步跳到了林未央的麵前,作揖說道:“小姐,門開了。”


    青年話音落下之際,陸家的大門陡然間響起了破裂的聲音。一道道細小的裂縫從青年拳頭所對之處開始蔓延,最後就像一張巨大的蜘蛛網附著在門麵上一般。


    青年一個後撤給林未央讓出道路,他微微彎下了腰身,右手一甩,說道:“小姐,請!”


    青年袖袍拂起的微風吹到了門麵之上,那兩人之高的大門瞬間分崩離析,化作了一塊又一塊巴掌大小的木頭掉落在地麵之上。


    木塊砸地的聲音持續了兩息的時間,在土木灰塵散盡之後,原本陸家的大門早已消失不見,隻有一個門框還屹立在原地撐起陸家最後的門麵。


    看著陸家空曠的大門,林未央滿意的點點頭,但她臉上的寒霜仍舊絲毫未減。


    青年收起了自己的姿態走回隊伍之中,他手掌一拍皮膚黝黑的高個大漢,說道:“黑鬼,到你活動筋骨了。”


    大漢衝著青年一笑,他露出了那滿口的黃牙,隨即縱身一躍,直接從原地跳進了陸家之中,僅片刻,一陣慘叫和哀嚎聲便接連響起。


    這叫聲大概持續了半刻的時間才全部停止,而後林未央素手一揮,寒聲說道:“走!進去會一會這陸大財主!”


    “得令!”一道震天的高聲齊喝,三十多人的隊伍開始了不斷的變換。有人跳上陸家的高牆開始奔走,有人快步走到林未央前方擺成“一”字,還有人退至後方組成了弧狀。


    等到所有人停下腳步,這才發現,他們好像是組成了一個進攻的陣法。


    而在中間被圍住的,除了林未央之外,還有先前藏在人群之中的林三離、莫傾城、溫百草......以及一個癱坐在木製輪椅之上,全身纏綿白色繃帶的“病號”。


    要說溫百草為何會出現在此,還得從今日清晨說起;她本是去林府將煉製好的補藥給林淵送去,誰知這位一見到自己就露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溫百到現在還清楚的記得,林淵用那一副大氣凜然的模樣站在她麵前,然後手臂搭在自己的肩頭上,用頗為“嚴肅”的語氣講道:“溫醫師,有一個救濟百姓的機會,你可能助我?”


    原以為林淵是要請自己去醫治什麽窮困百姓,溫百草想都沒想就答應了,誰料這林淵居然是要自己將他全身纏繞上繃帶,然後陪著去陸家走上一遭,最好是能當著陸顥的麵把他的身上說出個十幾處重傷再好不過。


    溫百草定然是不可能同意的,雲隱山莊有自己的規矩來約束弟子,若是她按照林淵的意思來幫忙,那可就要犯下重罪了!


    但奈何,林淵的三寸不爛之舌實在太能忽悠,他將陸家近年來犯下的種種罪行一一說與了溫百草,包括但不僅限於什麽欺壓百姓、草菅人命如此之類的,當然,肯定有些添油加醋。


    在林淵的一番軟磨硬泡之下,溫百草也是一咬牙便答應了下來,畢竟她來到北涼域之後也沒少聽說陸家的“豐功偉績”,幫了林淵這一次,可以解救百姓於水火也說不定。


    於是,在她的一番忙活之下,林淵便被包裹成了這般模樣,還坐上了自己提供的輪椅。


    然後,她便陪著林淵一行人來到了此處。


    斜眼瞧了一下已經開始哀嚎哼唧的林淵,溫百草走到他的身旁,目視前方小聲說道:“喂!別忘了,我可不會幫著你撒謊,最多言辭含糊一下,剩下的你自己想辦法。”


    此刻的林淵全身都是繃帶,隻有眼睛和嘴巴留了兩道縫出來。他腦袋一歪靠在輪椅邊緣,蠕動著嘴巴小聲答道:“盡管放心,絕對不讓溫大醫師難做。”


    說完,林淵便繼續開始了自己的表演,那可伶的聲音配上他一身的繃帶,是個人都會以為陸家的大少爺對林淵下了死手。


    靜靜的看著林淵表演,溫百草是感到又好笑又氣憤,但已經答應他了,也不好現在反悔。


    就在此時,剛才跳進陸家的那個大漢再度出現在了陸家的高牆之上,他黝黑的皮膚上還沾著幾點血液。隻見他拱手抱拳,朝著隊伍就是大喊:“小姐!第一波障礙全部清理掉了!”


    林未央等的就是這個,她點頭示意之後,那大漢又是一步躍起,穩當的落在了隊伍後方唯一空缺的位置,那是特意給他留的。


    落地聲響過後,林未央兩手一拍,她下令:“出發!”


    整個隊伍聽令開始向著陸家進發,而林淵則是被林三離給推著前行。


    他們保持著先前排列好的陣仗的走到了陸家裏麵。在過道的正中,先前開門的小哥暈厥倒在了原地,而那破門的黑衣青年也是看到了地上之人,他搖著頭快步離開了隊伍,走到前麵將小哥抱到了一旁。


    看著躺在地上的下人,黑衣青年無奈的說道:“都告訴你躲遠點了還不聽,現在可好了,在此處睡個半天吧。”


    將他安置好之後,青年便快步走回了隊伍之中。


    一眾人還沒走入過道,遍地的哀嚎聲就先一步傳入了眾人的耳中。


    隨後,入眼便是一條寬敞的大道,而在道路的兩側,是數不清的人躺在綠植之上。


    他們或是早已暈厥,又或是被打得鼻青臉腫,抱著身子在地上打滾。


    看到這一幕,隊伍中的不少人便玩笑道:“黑鬼,你這下手也太狠了,你當這些人是我們前些年對付的那些貨色嗎?”


    “就是,你瞅瞅你給人家打的!”


    而當事人則是在隊伍裏笑道:“沒辦法,歇了這麽久,有些控製不住自己的力道了。”


    一夥人就這樣玩鬧著前行,一點也擔心會不會有埋伏。


    行進了大概有十丈的距離,也不知從何處的高空吹響了一陣哨聲,打斷了眾人的嬉鬧。


    “得!又要幹活了!”隊伍中的一人說道。


    林淵聽此,他難得停下了嘴裏的哀嚎,將身子坐直後抱拳說道:“諸位,我知道你們身手非常人所能及,但還望後麵盡可能下手輕點,他們也是受命行事,隻要不妨礙我們前進,就經量不要傷到他們,拜托!”


    “公子放心,都是些三流的打手,我們下手有分寸!”


    “除了黑鬼!”


    “去你娘的,信不信老子先把你扔出去!”


    眾人又開始了嬉鬧,隻有一人脫離隊伍而出,一閃消失在了原地。


    片刻後,又是熟悉的叫喊聲,隻不過這次離的比較近,打鬥的聲音也可以聽清。


    又是一會兒的功夫,方才消失的黑衣又出現在了隊伍之前,他複命之後,隊伍才開始繼續前行。


    熟悉的場麵再度出現,隻不過這次倒是少有見血和暈厥的人,故此哀嚎的聲音便大了些。


    對於溫百草來講,她現在有些後悔陪林淵來陸家了,對於醫師來講,最見不得的就是這般的場麵。她一聲歎息後袖袍一甩,在過道的兩側便出現了不少的瓶瓶罐罐。


    那是治療外傷的藥物,溫百草現下能做的,也就隻有這個了。


    一眾人就這樣走走停停,每次停下之前都會有哨聲響起,隨後便有一人會離隊。


    至於去做什麽,那就是不言而喻的事情了。


    他們一路走,溫百草就一路丟藥,以至於還沒走到目的地,溫百草就發現自己身上帶的的療傷藥已經沒了!


    約莫花費了半個時辰的時間,一眾人終於看到了林未央高舉的手臂,示意隊伍停下。


    隻為林未央已經看到了坐在大堂之中的陸顥。


    一場戰役,即將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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