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荒州的中央要地,繁華似錦的大都奉天,此刻也在北邊遠擊而來的震波中晃動不止。


    說起奉天都城的繁華程度,堪稱北境之最,絲毫不亞於霜葉州聞名遐邇的楓晚城以及帝都白玉京,而青銅帝國的軍部之首,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帝國元帥,同時也是青銅帝室——君氏一族的次子,君不器的封地所在。


    他的官邸正坐落於奉天城東,相比起都城中央,那裏顯得更為寧靜寂寥,但能夠在城東落戶的人家,無一不是聲名顯赫的達官顯貴。


    此時,這些生命顯赫的達官顯貴們,從甜美靜謐的睡夢中驚醒,衣衫淩亂地在自家的護衛和侍者們的攙扶下,滿身狼藉地逃出宅邸。


    而在逃難的隊伍中,除了一些貴人們的正統家眷外,還有不少宅邸逃難隊伍中,有一些都城的風月場所中,名氣頗大的風塵女子,她們以單薄的床單裹著自己,不少人逃得匆忙,壓根一絲不掛,追喊著那些跑得跟一溜煙似的大人物後麵,但現在沒人想要欣賞這些妖嬈無比的身段和風情萬種的姿色。


    在這性命攸關之際,那些大人物哪裏顧得上這些卑賤的女人,自顧自地隨護衛逃到車上,然後一騎絕塵而去,留下這些淩亂的女人自生自滅。


    而帝國元帥的官邸之中,卻絲毫沒有受到地震的影響和波及,全府上下每十步便有一名元帥親衛佇立,他們神色肅殺,眼風如刃,身姿筆挺且莊嚴肅穆,每個人的身上都透著一股淩厲和彪悍的殺伐之意,幾乎都是超凡領域中的高手,最弱的也有宗師級的實力,這要放在外界,足以作為一座超凡大宗的立宗班底。


    然而,此刻他們軍姿颯爽,紀律嚴明,宛如一群平凡且堅忍不拔的哨兵,無一人在巨震下擅離崗位,哪怕是天上下刀子,落隕石,他們都不會在沒有元帥號令的情況下擅離崗位,隻會齊齊施為,竭力護住這帥府。


    而此刻,名動八方的帝國元帥君不器,上身穿著淡銀色的西服襯衫,下身配有黑色的修身西褲,正懷抱雙手站在他的辦公室的落地窗前,饒有興趣地遙望著這些狼狽逃竄的貴人們,嘴角露出了一絲有意無意的嘲弄之色。


    震動並未持續多久,很快就逐漸平息下去。


    此時,元帥的辦公室傳來一陣輕快的敲門聲。


    君不器輕聲開口道:“請進。”


    來者正是元帥麾下的心腹副官之一,他推門進來,直接報告要事:“元帥殿下,震源已查明,來自於北境的邊界處重地——斬鬼關,情報機關分析了這能量波動的性質,判斷起碼是兩名超凡九段的頂尖修士發出的強勁對擊,方能引起這般範圍的巨動。”


    “很有可能是狼域對我國的又一次突然襲擊,自從六年前的……赤地事件發生後,斬鬼關真正意義上成為了一座隔絕世間的孤城,其間一直存在著被侵吞的隱患,既然有人能夠出動超凡九段級數的修士進攻,那麽想必此刻斬鬼關已經淪陷。”


    說道赤地事件,副官也不由得猶豫了一下,那件舊事是紮在所有人心裏的一根毒刺,時至今日連元帥麾下最親近的副官,也不知道當年為什麽元帥要下達那樣一道命令,為什麽對流火軍見死不救。


    但說話間,君不器並未流露出異樣的情緒,副官這才繼續說出自己的舉措:“屬下已緊急召集‘龍骨’蟒字營集結待命,隨時可以出發,前往斬鬼關查探和處理。”


    “北方的動靜一直在我的監控範圍內,我跟你打賭這絕非狼域搞出來的事情,以那群蠻狗的力量除非再現當年之事……否則,他們絕不可能一夜之間摧毀斬鬼關,我在斬鬼關部署了足足一支n級武神部隊,他們集結起來的火力足以鎮壓任何超凡高手,但即便這樣還是發生了今夜之事,隻怕禍不在外,而在於內。”提及六年前的事件,君不器也有些黯然神傷,他的內心深處背負與掩藏了太多的痛苦與無奈,若是彼時他年盛時,可能就會像他的父親一樣,直接去往前線,披甲持劍,與自己的兄弟們誓死血戰。


    但他坐上了這個位置,就不再能任性妄為,當年之事,不止是他們耿耿於懷,最耿耿於懷的還是君不器自己。


    終究是他能力不夠,不能以雷霆手段鎮壓那三人聯手,這才給了狼域可乘之機……


    “元帥殿下,您說的是……這恐怕需要向帝都方麵的‘蜂巢’合力偵查,能做出這樣的事情,必然位高權重,手段隱秘無痕,背後關係更是盤根錯節,千絲萬縷,龍骨恐難以偵破。”那名副官忽然思緒萬千,而後謹慎發言道。


    “嗯……給帝都的‘蜂巢’發一份密電,讓‘玉淺雪’協助‘蟒字營’,即刻出發,追著那些人的痕跡,給我把他們揪出來,殺個片甲不留!同時,對駐紮在距離斬鬼關最近的琅琊龍虎軍,發布正式的調防命令!六年來,那座遠方的孤城,竟然又這般被悄無聲息地湮沒了,真的當我帝國無人了,這幫孽障!!”君不器眼中鋒芒閃爍,猶如一柄半開劍格的青鋒霜刃,發出令人生寒的錚錚長鳴。


    “是,殿下。”副官應聲答道,而後快速退出房間。


    君不器緩緩地將目光,放在夜幕中的北方遠處,他那英武神俊的麵容,一貫展現出的意氣風發、遊刃有餘之感卻在此刻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對自己那消失六年之久的兄弟,說不出的憐惜和愧疚之意。


    他呐呐自語道:“莫笑是你回來了吧?你還在怪哥哥嗎……”


    帝都,玉京城。


    前人有詩雲:“天上白玉京,十二樓五城,仙人撫我頂,結發受長生。”


    白玉京城不愧為東陸第一都,城內高聳入雲的大樓不計其數,縱然時至深夜,整座都城仍是燈火通明、繁華成錦,城中的街頭巷尾仍然是人熙攘攘、熱鬧非凡,仿佛晝夜交替的自然規律,在這座輝煌的第一都城中消逝了,無論白晝還是黑夜,玉京城中的人總是沉浸在歌舞升平之中,仿佛真如年號中的大同一般,那個天下大同的時代降臨了。


    然而,在這座巍巍帝都的中央,有一座占地麵積廣袤無垠的大湖,當地人稱之為龍血湖,傳聞青銅帝國開國之帝,亦是神啟紀元四大神聖之首的青皇帝,曾與其他神聖在荒蕪時代的荒蕪古陸中央展開驚世大戰,那場驚世大戰整整持續了三百年之久,待戰至第146年時,青皇帝的真龍之軀為四大神聖中主戰伐的白戰神以白帝劍劍光所傷,落下一滴血液,落地後滋養當地山川大地,化為一眼巨湖,湖水清澈如湛空,猶如一眼沙漠海子,故此得名龍血湖。


    而如今龍血湖已經成為了整個東陸最為重要的中樞之地。


    嗚嗚……如同鯨鳴般低低的鳴笛聲響起,一尾如同巨鯨般的龐然大物從遠處的湖麵,以一種優雅的姿態和弧線遊弋而來,岸上巡邏的哨兵隊伍,從瞭望鏡中看到了龐然大物的真麵目,那是一艘體型超然巨大的巨艦,巨艦之上金碧輝煌的古建築與現代建築交錯迭起,堪稱集現代科學技術與古代建築學於一體的巔峰之作!這壓根不是一艘傳統意義上的艦船,壓根就是一座水上都市,或者說移動要塞!然而,目睹這一幕的哨兵們並未有多麽驚疑,幾乎在龍血湖岸戍守的哨兵,幾乎都見過這座移動不定的水上都市,因為這便是當今監國殿下的代行掌管的帝宮——龍柏宮。


    此刻,一名身著青色華服、麵容清雅俊俏的年輕人,正靜靜地佇立在龍柏宮最高處的觀星樓上,遠遠地眺望著天穹中懸掛的那輪皎潔明月,不禁思緒泛濫,想到了很多舊人舊事,更思念遠在北荒州的胞弟以及此刻不知在天涯海角哪處流離的幼弟。


    每每思及此處,他都無比痛心疾首,自感自己能力不足,不足以攪清玉宇,震蕩乾坤,方才讓那等禍事接二連三的發生。


    正值那名年輕人憂思交結之際,觀星樓外的亭台之上,一名身著墨綠色軍服和披風的人悄無聲息地顯現出身形來。


    年輕人不用回首,便輕易地察覺了這人的到來,略略褪去了情緒波動後,開口便問:“何事?”


    那人跪伏下來,雖麵容不顯,但胸前徽章上雕銜著一隻活靈活現的青蜂,還是暴露了他的身份,此人赫然是帝國情報部門中的精銳組織,隻屬於皇帝禦前的情報組織——‘蜂巢’。


    “元帥密電,北境邊關有敵,請玉淺雪協助偵查,30分鍾後便要出發勤敵。”那人係數將密電報告。


    年輕人聽到這個消息,原本還泛著憂愁的眉梢,忽然緩緩地舒展開來,他心智靈泛活絡,一個腦子可頂數十個用,很快就想通了其中的前因後果和關鍵要竅,眉眼間陰霾之氣頓時一掃而空,輕哼了一聲,淡淡說道:“哼,還是忍不住動手了,剛才就察覺北方有異動,很好……馬上通知玉淺雪出發,並告知蜂巢中的鍾綠和林薈二人,可以開始‘折劍計劃’了……他回來了!”


    說道這裏,年輕人忍不住地有些激動,他剛才還在思念這個幼弟,雖然胞弟也離開帝都,在北境的封地上,因為國事軍事他們這幾年總是聚少離多,但即便這樣,他也能夠知曉其一些近況,但這個幼弟卻是六年來渺無音訊,他每每思及,總是覺得痛心難過,不知他這些年過得如何,是否在外吃苦了。


    也許是他的心誠感動了上蒼,終於在今夜傳來了令人欣喜的消息,他還好,他回來了。


    這對他來說,已經很滿足了。


    “是……監國殿下!”蜂巢的情報人員恭敬地回答道,然後緩緩地退走。


    獨留監國殿下一人,在失而複得的小確幸中欣喜非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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