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良依舊在地底洞穴苦修。


    一身體魄依舊是煉體第八重,忘了從哪得來的《大履樁功》已然到了極致,再怎麽打磨,對黃良如今的體魄來說,也都是杯水車薪。


    所以他如今迫切所希望的,還是一門上等的煉體功法。


    雖說菩提老祖也曾答應會給,但兩門【地煞】金頁的難度……哦不,現在隻剩下一門了。


    也和得到一門煉體功法的難度,相差無幾了。


    故而黃良也已經在著手自創一門煉體功法,但為之所付出的代價就是,沒嚐試一次,就要在地上趟個三天不能動彈,想要徹底恢複,甚至還要半年時間。


    隻是嚐試了兩次,他便放棄了這個危險的行為。


    在外頭把自己搞的打殘,和送命沒什麽區別。


    反倒是那式開門見山……黃良覺得,自從學會之後。


    自己就再也不是普通的武夫了,而是一個拳頭很重的武夫。


    是日。


    黃良剛走了兩遍樁功,為自己的車薪增添了杯水。


    卻忽地感應到頭頂的燈楓鎮,有幾名煉氣士落下。


    這些年,也不是沒有這樣的情況。


    而這次之所以被黃良注意,是因為他從那些人口中,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詞。


    天淵!


    ……


    “這次也算得上是我們天淵的大事了,對了,曹樅,你和二青前輩比較熟,你說他這次走江,到底有幾成希望?”


    錦袍繡花的弓向明一邊吞吃了幾顆回複用的丹丸,一邊朝旁邊的那名劍修問道。


    曹樅隻是剛一調息,身周便有一縷縷劍氣浮現。


    其餘的幾名男女當即坐開了些。


    曹樅也未睜眼。


    “你都說了,是我們天淵的大事,你說有幾成?”


    眼神始終在曹樅身上流轉的孔惜趕忙接過他的話頭,“聽說這事,上麵早就開始布局了。”


    說完她又往曹樅那邊移了移身子,深淵顫抖。


    “據說啊,二青前輩可能是要成為世間第一條真龍咯。”


    她原本以為自己說完,曹樅就會睜眼看她,也就能看到她傲人的優勢。


    但可惜,一切都隻是她的想象。


    曹樅不僅沒有睜眼,甚至呼吸都沒有變化。


    好似聞所未聞。


    反倒是其餘幾人,很是驚訝。


    “世間第一條真龍?”


    “這說法我也聽說了,據說這是天底下一份極大的氣運,隻要那個水族能成為天底下的第一條真龍,氣運灌注,那就是板上釘釘的一位飛升境。


    那可是傳說大破滅之前,才有的飛升境啊。”


    聽到這話,曹樅才說道:“二青前輩這次隻是走江化蛟。真想走蛟化龍,還有一段路。”


    言語之間,曹樅似乎對那位即將走江的二青前輩,並沒有多少敬意。


    事實上也正是如此。


    作為整個天淵組織都有數的天才,曹樅有這樣的底氣。


    更何況,他本就是一位陽神境的劍仙。


    境界實力和那幾名傳道者,也相差不了多少了。


    再者,傳道者被挑選出來本就是為了傳道,在修行一方麵,並沒有多大的天賦。


    而在這天下,能在劍道上和曹樅一較高下的。


    更是寥寥無幾。


    除卻那些原本就出身福地,機緣道法不斷的劍種之外,唯能讓曹樅看得上眼的。


    也就是近些年聲名鵲起的劍仙夏丞了。


    半天過後。


    “行了,走吧。”


    說完,曹樅化作一道劍光瞬間遠去。


    其餘幾名煉氣士隻能硬著頭皮遠遠地跟在後頭。


    ……


    地底。


    竟然是他……黃良驚訝。


    這些年,天底下有好事者排出了各大榜單。


    例如什麽“十大美人榜”、“十大劍仙榜”、“十大天驕榜”等等。


    曾跟在黃良身邊的夏丞,還有剛剛路過的這天淵的曹樅,都是這劍仙榜上響當當的劍仙。


    隻是沒想到,今日竟會在這遇見他。


    “二青,走江,化蛟,真龍……”


    黃良思索片刻。


    覺得這事,可以去看看。


    隨即他又看了眼吳盈盈,發現陰泉煉化已成,所差的也隻是時間之後,也就不再多管此事了。


    最後又看了眼燈楓鎮。


    有了殺死淵中老人,剿滅鳳雙淵的壯舉,吳長信儼然成了這燈楓鎮的土皇帝,也成了別人口中的吳老爺。


    黃良見他本性算不上壞,也並未傷天害理,就懶得再管這事了。


    沿著天淵那夥人離去的方向而去。


    路上。


    黃良又翻閱了幾名煉氣士的記憶,捕獲了這幾年來,天地間的變化。


    他才發現,這天淵的二青走江,儼然是整個人間的一件大事。


    至於天淵組織之所以會將這事推的人盡皆知,黃良翻看記憶之後,便是隱隱有了些猜測。


    因為這事如今在這天下都鬧得很熱。


    但從黃良翻看的那些記憶來看,他們都不知道這二青背後到底是哪個組織。


    也不知道這事到底是誰推動的。


    如此一來,便很值得玩味了。


    這天淵組織,想從暗中轉到明處?


    想和無間地獄一般?


    黃良也想看看這兩個頂級勢力的交鋒。


    “我說秦良,你至於麽?”


    聽到這久違的聲音,黃良下意識止住了身形,霧氣朝著地麵蔓延而去,這才察覺,上頭是個小鎮。


    而出現在他耳邊的,也正是那頭夢魔。


    師左。


    “我怎麽了?”


    黃良不解。


    “嗬,四年啊,整整四年,你竟然能一直待在那空空蕩蕩的地底,四年不出來,四年不睡覺。”


    “行,什麽都別說了,我服,我師左誰都不服,就服你!”


    若說黃良是個煉氣士,打坐苦修四年,師左不會有任何驚訝。


    別說四年,就是四十年,四百年,師左都覺得正常。


    畢竟煉氣士苦修,那都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而對於他來說,被他盯上的煉氣士一旦苦修,和入睡也沒多大區別,他依舊也能從夢中降臨,將其……殺死。


    可這四年來,他對黃良根本沒有絲毫聯係。


    這說明什麽?


    說明黃良在這四年來,是真的一直待在荒無人煙的地底,甚至是連打坐都沒有打坐。


    更別說休息了。


    不就是四年嗎……黃良稍一思量,發現自己苦修煉體最長的時間,是剛開始的那段時間,好像是一直打磨肉體打磨了近十年。


    但那時候情況也不一樣。


    畢竟那時候是還有著【分身】。


    自己本尊可以在地底煉體,分身能在外麵嫖。


    “你找我有什麽事嗎?”


    黃良問道。


    “不是,我都說了不對你動手了,還希望你能好好活著。再說咱倆都有著共同的目標,都這樣了,就不能交個朋友?”


    師左有些失態。


    這還是他來到這世上的這些年,唯一一次失態。


    先前,他覺得他對黃良已經表現了足夠的善意了,他也的確是想交個朋友。


    畢竟在這天下,能被他夢魔看上眼的,本就沒幾個。


    可沒曾想,黃良倒好。


    直接躲起來,幾年才冒頭。


    若不是他還有感知,他真要以為,黃良已經嘰了。


    黃良沉默片刻,道:“那行,那就交個朋友。”


    “嗬,現在想著交朋友了?告訴你,晚了,你真當我師左是……”


    話還未說完。


    師左便愣住了。


    因為他發現,黃良竟然……睡著了。


    這就睡了?


    他真不怕我是騙他的,把他騙進來殺?


    很快,他身前便出現了一個胡子拉碴,略顯頹喪,就算丟到人群裏頭都絲毫不起眼的中年男子。


    黃良看著眼前的男子,笑道:“你們這些異獸,是不是不把自己整得這般驚世駭俗的模樣,就不敢出來見人?”


    師左詫異了幾秒,隨後才起身,微笑道:“天生的,沒辦法。”


    說完他又多看了黃良幾眼。


    “確實,像你這種反其道而行之的,還真不多。”


    黃良笑笑,不說話,開始打量起了這間出現在自己夢中的仙山。


    兩人如今所在的位置,是在仙山探出去的一個高台,修有一個亭台,亭台中間放有石桌石椅。


    師左如今便是坐在這石椅上,一邊喝酒一邊看著雲卷雲舒。


    朝下望去是連綿的雲海,偶見幾排仙鶴出沒。


    黃良轉身朝著山上望去,卻發現依舊是被雲霧遮擋,繚繞,看不真切。


    “這是在你的夢裏還是我的夢裏?”


    師左放下酒杯,“你試試不就知道了?”


    黃良點頭。


    一柄長劍忽地從屋頂落下,直接貫穿了師左的腦門,從其後腦勺的位置再探出。


    “看來是我的夢境了。”


    師左不置可否,隻是朝著山下一指。


    頓時,一頭蒼龍便在雲海之間翻騰翱翔,身形還在不斷變大,隻是呼吸間,便高出了這仙山,居高臨下俯視著兩人。


    師左撫掌,蒼龍倏忽消散。


    黃良了然,“所以隻有這仙山還是我的地盤?”


    “不。”


    師左回頭,黃良跟著回頭望去,隻見原本被霧氣籠罩的山體。


    此刻儼然變成了一煙花高樓。


    穿紅戴玉,衣衫襤褸的女子正伏在畫欄邊,竭盡展現著自己的魅力,一樓門口還有幾名沒衣服穿的女子,正背對著兩人,蹲在門邊“哭泣”。


    正當黃良想要一探究竟的時候。


    場景又變成了人間煉獄。


    一具具屍體好似白豬一般被掛在火爐上頭,被開膛破肚。


    黃良好心情瞬間沒了。


    所以師左的額頭上,又多了幾柄生鏽的鐵劍。


    這樣的人,非得破傷風劍法,才治得了……黃良心情稍稍好轉,便問道:


    “二青走江那事,你也知道了吧?天淵為何突然要入世呢?”


    說起了正事,師左也就坐了回去,“無非就是一個‘爭’字罷了,無間地獄來勢洶洶,早已擠占了太多的份額。”


    “所以天淵要為煉氣一脈,出頭了?”


    師左聞言有些發笑,“不,煉氣一脈,扶不上牆。”


    黃良稍一思量,發現確實有那麽幾分道理。


    “那你知道這天淵組織的成立,到底是為了什麽不,總不可能真就是一群仙人無所事事整的吧。”


    黃良坐在了他旁邊,心念一動,手中便出現了一壺美酒。


    師左搖搖頭。


    “天淵那邊也有幾張金頁,但那邊……我不敢窺探。”


    師左端著酒杯,輕輕晃了晃,很是坦誠。


    “你本體都未可知,人家還能追得上不成?”


    “那你不一樣很自信,我在夢中殺不死你。”


    黃良露出個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轉移了話題,“鄞江那邊,怎麽樣了?”


    天淵的那條大蛇所挑的走江之地,便是位於青州的鄞江。


    師左行走夢中。


    黃良相信他多半是早就盯上了此事。


    事實上,師左也沒讓他失望,“你要是還在這慢吞吞的趕路,多半是來不及了。”


    “還有多久?”


    “放出的消息是還有半個月,但其實是……還有一個月。”


    “怎麽說?”


    師左笑道:“因為要釣的魚,還要一個月才能來到。”


    “行。”


    黃良說完再度看向了四周。


    師左明白了他的意思。


    “下次若是想找我,找個有人做夢的地方,喊一聲就行了。”


    黃良朝其拱手,“夢魔大人威武。”


    說完。


    四周雲霧齊齊消退,所現乃是一片虛無。


    黃良醒來,依舊是在地底,他仔細感知了一下體內的情形,沒有察覺到絲毫不對,這才從地底鑽出,化作一道虹光,直直北上。


    與此同時。


    南邊。


    夷山,遷劍峰頂。


    東仙正坐在老位置上,遙觀雲卷雲舒,實則心神行走夷山各處神廟,解決著無數百姓的憂難。


    忽然間。


    一個光頭金身少年從竹屋二樓竄了出來,在這遷劍峰頂上躥下跳,不停地沒入地底,又鑽出。


    最後更是雙手抱住雙腳,猛地發力,不停地在地麵旋轉,無數泥土被其卷起,呼吸間便犁出了個深坑。


    “再發瘋我就把你丟回你那元寶山地底去。”


    元寶打了個激靈,頓時癱倒在了坑裏,雙目無神地仰望著天穹。


    “為什麽沒人和我打架。”


    “為什麽沒人可以多礙我幾拳。”


    “為什麽阿良那狗日的要騙我!”


    說話間,元寶猛地抬起雙手,最後又在東仙的目光中,輕輕落到,好似正在撫摸著地麵。


    “我和你打,你又不要。”


    “嗬,有本事你就別……別,別,哥你最有本事了。”


    元寶趕忙認慫,相比於被關在地底的痛苦,他更遠忍受沒人打架的苦處。


    東仙說完,目光投向北麵。


    “阿良……他要真想和你打一場的話,你連他衣邊都摸不到。”


    元寶愣了片刻,忽地朝元寶山的方向掠去。


    金色流光劃破長空。


    隻留一道餘響。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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