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池口的結界開啟,慕名而來的人便都趕往魚池口,京城中便蕭瑟了許多。


    街上某處藥鋪,有個白衣少年提著一包藥離開了鋪子。


    少年今日沒有背劍,陪伴一路的兩柄劍留在了客棧中。


    史煜早上起來,去敲李瀟的們的時候,久久無人回應,推門而入後才發現房中空無一人,被褥整整齊齊的疊放在床鋪上,床上有個布袋。


    李瀟離開的時候留下了一袋銀子。


    昨天夜裏,赫連雪睡在床上,史煜趴在桌上睡了一夜,卻也睡得香甜。


    早早起來,拿了李瀟留下的錢袋便離開了客棧,走了時候順路問了聲掌櫃,才知道李瀟走的時候將兩間房又留了三日。


    “少年,魚池口結界已經放開了嗎?”


    身後傳來一個女子的聲音。


    史煜循聲望去,隻見一個背著大劍的目盲女子,和一個穿黑衣戴鬥笠的女子並肩而立。


    史煜點點頭,微笑道:“已經開了,兩位早些去吧,不然好些機緣給別人先得了去了。”


    “多謝!”


    兩人道過謝便向城外而去。


    史煜背對二人,向客棧的方向走去。


    進客棧的時候,碰到個奇怪的人。那是個灰衣束發的小道人,看上去跟史煜年齡差不多。


    小道人在踏出客棧的時候看到史煜,與他素不相識,卻點頭致意。


    史煜隻得點頭回應,卻沒放在心上,隻當是認錯了人。


    回房間的時候,史煜問掌櫃借了個藥罐,用來熬藥。


    停在房門口,史煜敲了敲門,聽到屋內女子應了聲“進來”。


    這才推門而入。


    赫連雪已經起來洗過臉,坐在床沿上,見到史煜進來後,朝他微微一笑。


    史煜報以微笑,將藥包放在桌上,說道:“你先休息下,我去熬藥,好了叫你。”


    赫連雪點點頭。


    史煜便將藥包拆開,藥材倒進藥罐中。


    熟門熟路的掏出火折子點燃火盆,對著火苗吹兩口氣,等火燃起來,便拿著藥罐下樓接水。


    上來的時候,手上多了兩根幹柴。


    將幹柴塞進火盆中,又將藥罐放在上麵,這才抹了把額頭上的汗,坐在椅子上休息片刻。


    看著史煜熟練的操作,倒是坐在床上的赫連雪有些好奇了。


    這少年無論穿著還是佩劍,都不像是窮苦出生,怎的對這等粗活做的這般熟練?


    便忍不住問道:“你經常熬藥?”


    聽到赫連雪問話,史煜轉頭看向她,笑了笑,說道:“很小的時候,母親臥病在床,每天都是我在熬藥。”


    說到這個,史煜就想起了五六歲的時候,那時他的父親走的幹脆,可他的母親卻臥病在床好久,受了好多罪才帶著不舍離開人世。


    看到史煜心情有些低落,赫連雪便不再多問,轉移話題道:“對了,還不知道你叫什麽名字呢。”


    “史煜。”史煜微笑道,“你呢?”


    “玹機城,赫連雪。”赫連雪兩手拄在床沿上,視線落在少年的臉上。


    玹機城,史煜聽說過,據說最初是墨家為了抵禦萬獸山的妖族而建,後來東洲儒家的聖人與妖族達成某種協議,致使妖族與人族井水不犯河水,玹機城便起不到原有的作用了。


    隻是畢竟當初與萬獸山廝殺最狠的便是玹機城,因此二者之間一直是水火不容的關係。


    史煜大概是想通了其中關節,便也猜出了城門口與赫連雪捉對廝殺的白衣男子大概身份。


    見史煜不再說話,赫連雪便問道:“你與李大哥是什麽關係?”


    對於這個問題,史煜隻能苦笑,怎麽說呢?是不共戴天的仇人?是半個師父?好像都不對。


    便說道:“是個......不算朋友的朋友吧。”


    赫連雪微微蹙眉,顯然對這個答案不是很滿意,不過卻也沒有多問。


    赫連雪不說話,史煜便更加沉默,幹脆從懷裏拿出那本自林間書齋得來的劍譜,研讀起來。


    赫連雪見狀,也不主動搭話,盤膝坐在床上運功療傷。


    修道之人的養傷自然比習武之人簡單許多,隻需運轉體內真氣,衝擊淤血阻塞的靜脈便是,而習武之人隻能靠藥物化掉淤血,等身體自然康複。


    因此三天的時間對赫連雪來說已經足夠了,即便不能恢複到巔峰狀態,也能行動自如,不用他人照顧。


    史煜眼角餘光看向閉眼療傷的赫連雪。


    不僅發色雪白,肌膚亦是白皙,柳葉長眉,朱唇欲滴。閉眼時,密長睫毛忽閃,增添幾分俏皮。史煜不知別人對其評價如何,但在他眼裏,確實是個美人。


    隻是打量兩眼,史煜便收回視線,自顧自翻閱劍譜。


    這劍譜很奇怪,開始不教人練劍,卻讓人做一件聽起來簡單,做起來卻十分困難的事情。


    一手畫圓,一手畫方。


    類似的場景史煜倒不是沒見過,卻是在一本盛傳的江湖俠義小說中所見,隻是沒想到此事真能用在練劍上。


    史煜便從火盆中取出一塊燒焦木炭,蹲在地上嚐試,隻是嚐試多次,便隻剩皺眉,畫出來不兩個圓,就是兩個方,再就是歪歪扭扭,不圓不方。


    他大概能猜到此舉的意圖,既然是雙手劍,那必然要雙手配合,才能發揮最大作用,若是雙手劍出同行,那便有一柄劍沒能起到太大作用了。


    隻是這一心二用之事,對史煜這種本就一絲不苟之人,更是難上加難。


    練了小半個時辰,史煜便沒了耐心,將木炭丟回火盆中,擦掉地上的歪歪扭扭的痕跡。


    站起身,揭開壺蓋,感覺熬的差不多了,便找了個碗將藥倒在碗中。抱著藥罐下樓重新裝了水,又匆匆跑回房間放在火盆上。


    一副藥要熬兩遍才能將藥性全部熬出來,這是他自幼便知道的。


    做完這一切,史煜看了眼赫連雪,見她仍在打坐,便拿起桌上兩柄劍,走出房間,輕輕關上房門,去了李瀟房間。


    進屋後,將白劍霜降放在桌上,抽出另一柄劍驚蟄,便開始練習九劍門的“劍九決”。


    劍九決每一式的劍招都不難,史煜練習五年,早就爛熟於心,隻是空有其行,不得其神。


    走完九式對史煜來說並不難,難的是自第三式起,便很難抓住那一字精髓。


    之前在昆武山與女鬼廝殺,雖領悟到了幾分劍韻,卻始終在那勁字上駐足不前,不論如何出劍,都有幾分柔軟,當不住這個“勁”字。


    一炷香的時間,史煜汗流浹背。


    “既然不得劍術精髓,不如練拳。”


    不知何時,赫連雪依靠在門上,看著史煜練劍。


    史煜收劍歸鞘,看向赫連雪,笑著打招呼:“赫連姑娘。”


    “看你練劍,出劍流暢,雖有幾分神韻,卻缺乏勁道,切磋可以,殺人很難。”赫連雪走進屋內,一語道破了史煜出劍的弊端。


    史煜點點頭,麵露苦色,無奈道:“我也苦於此事久矣。”


    “倒不如先將劍放一放,去練拳,拳法不同於練劍,更注重身體韌度,你練拳不為殺人,隻為強身健體,等胳膊上力道足夠了,再去練劍,勁道便夠了。”


    赫連雪說著,便驀然笑了,說道:“我爹便是這樣跟我說的。”


    史煜略一思考,便覺得赫連雪說的極有道理。


    他現在出劍沒有勁道,並非是他對劍招的理解不夠,而是他胳膊上的勁道有限,對他出劍是種限製。


    可現在便是知道了問題所在,依舊無法改變。因為他既沒有拳譜在身,也沒有師父指導,若是盲目練拳,問題更多。


    史煜便說道:“赫連姑娘說的在理,可我現在還無法練拳。”


    “是擔心無人指導,練出岔子?”赫連雪一眼便看穿了所想。


    史煜苦笑著點頭。


    赫連雪卻突然笑了,從懷中掏出一本書籍,說道:“我之前與你麵臨同樣的問題,這拳譜是我爹給我的,算不上什麽上乘拳譜,對你來說足夠了,這幾日我可以指導你一二,就當是還你個人情。”


    說完,將書籍丟給史煜。


    史煜接在手中,看了眼,隻見上麵寫著“開山拳”三個字。


    史煜沒有直接收入懷中,而是麵露難色,對赫連雪說道:“我所做不過是舉手之勞,姑娘所贈之物太過貴重,我受之不安,姑娘還是收回去吧。”


    赫連雪卻一挑眉,不屑道:“你個大老爺們怎麽比我一個女子還扭扭捏捏?叫你收下你收下便是,這等拳法對如今的我來說如同雞肋,帶在身上還嫌累贅。”


    史煜便隻得收下,笑道:“那就謝過姑娘了。”


    將拳譜收入懷中,便與赫連雪一同去了她那間房。


    藥已經熬好了。史煜便將藥之前熬好的藥倒回藥罐中,又分成別倒入兩個碗中。


    用藥勺舀了一勺,放在嘴裏嚐了一口,溫度剛好,便換了個藥勺放在碗中,給赫連雪端了過去。


    赫連雪性格極為豪爽,也不客氣,更不扭捏,將碗中藥勺放在一邊,端起碗一飲而盡。


    喝完還伸出食指,擦淨嘴角的藥漬。


    史煜伸出大拇指,讚歎道:“赫連姑娘真是人中龍鳳,女中豪傑,喝藥如飲酒,在下佩服。”


    赫連雪怎會聽不出他的言下之意,卻也並未計較,隻是白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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