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小二回到酒鋪後,告訴掌櫃先生願意將說書的地方挪到酒肆。掌櫃的為此高興了三天,就盼著先生來了。


    可一直到第三日日落時分,依然沒有見到先生的身影。


    掌櫃會時不時的探出們去觀望,從晌午開始,直到落霞漫天。


    在酒鋪中與掌櫃一起等人的,還有亭長和他的兩個兒子。


    王大河和王集熙麵前都各有一隻酒碗,王小眼犯了錯,沒好意思要碗喝酒。


    三人也陪著那掌櫃的從日出坐到日落,送走了一波又一波客人,斷斷續續的喝完了兩壺酒。


    這要不是亭長,估計掌櫃的都想趕人了。


    真是占著茅坑不拉屎!


    掌櫃的眉頭微微蹙起,心裏有了個猜測,難不成老王家的父子三人,也是在等史先生?


    在那三人喝完一壺酒之後,掌櫃的就親自抱了壇子酒過去。


    乘著上酒的間隙問道:“亭長這是在等人?”


    王大河笑著點點頭。


    掌櫃又問道:“是史先生?”


    王大河麵露難色,卻仍是點頭。


    劉掌櫃看了眼門外,日頭馬上就要藏到山後麵去。


    王小眼越發惴惴不安。


    “史先生今天應該不來了吧......”劉掌櫃喃喃道,難掩心中失落。


    多好的一個年輕人,可惜不是每天都能見到的。


    劉掌櫃始終還是將史煜當做一個比較出色的晚輩。


    抬頭看了眼掛在牆上的一首詩,沒有標題,也不算什麽佳作,可掌櫃的怎麽讀怎麽順,臉上就掛上了笑意。


    那小夫子,還是對咱家這酒肆最鍾情。


    “掌櫃的能跟我們講講那位史先生?”王大河的大兒子王集熙笑眯眯的看著劉掌櫃,整座小鎮最了解那位先生的,就是眼前的這個掌櫃了,他想通過這掌櫃多了解史煜幾分,也就更容易摸清那位先生的脾性。


    說到這個,劉掌櫃臉上立馬有了笑,神采奕奕的說道:“那位小先生啊,可了不得,為人做事滴水不漏,尤其是舉止儒雅,當然是比不過王先生,卻也很難得了。”


    劉掌櫃看向王集熙,在這位號稱鎮上最有學問的讀書人跟前,談論他人的學問,還是要稍微多加注意的。


    王集熙麵不改色,臉上掛著淡淡的笑意,安靜的看著掌櫃,隻等他說來。


    劉掌櫃滿意的點點頭,說道:“學問是一方麵,最令人佩服的,還是小先生的見識,講的很多個故事就像親眼見過一樣,許多常人壓根想不到的細節,他都能一五一十的講出來,惟妙惟肖,我敢篤定,小先生是去過很多地方的,至少不像我一樣一輩子就待在這山裏咯。”


    王集熙點點頭,說道:“我對這位先生也早有耳聞,掌櫃的如此評價,很中肯了。”


    這話對劉掌櫃而言很是受用,他滿意的搖晃腦袋,嗬嗬直笑。


    隨即,他像是想起了什麽,說道:“亭長若是想找那位先生,相必不會太難,為何要在這裏苦苦等候?”


    王大河苦笑,指著一旁不敢吱聲的王小眼說道:“不瞞劉掌櫃,犬子不成器,得罪了那位先生,貿然登門拜訪,恐是不妥,才出此下策,史先生與掌櫃的相熟,在這兒等無疑是最好。”


    亭長最後一句話說道劉掌櫃心坎裏去了,忍不住眉開眼笑。心中卻也暗暗驚奇,看來之前他還是小覷了那史先生,王小眼在鎮上闖禍不少,可哪裏見過亭長擺出這麽大陣仗賠禮道歉的?


    劉掌櫃心裏就隻有一個念頭,那史小先生,來頭不小。


    在出入小鎮的必經之路上,又有一老一少兩個道人跟酒肆眾人一般,等了很久。


    老道人坐在石頭邊上,說道:“太二啊,你這消息不靈通了啊,怎麽這一天了還不見你說的那個先生啊?”


    太二小道人踮起腳尖,一隻手搭在額頭,看著山上那條蜿蜒小路,皺眉說道:“不應該啊,先生平時都是很準時的。”


    “莫非今日不是從這邊進的鎮子?”老道人也有些疑惑。


    “不如我們去鎮上看看?”太二看向師父,“先生在那邊有家常去的酒館,說不定在那邊呢?”


    “也隻能這樣了。”


    老道人扶著拐杖艱難起身,在小道人的攙扶下向著小鎮走去。


    酒肆中幾人都在沉默。


    王集熙看著窗外怔怔出神。


    王大河歎息,心中惆悵萬分,看來先生今晚是不會來了。


    隻是不知道那位史先生,這次改變行程,與他的傻兒子有沒有關係。若是因為這件事,那麻煩就大了。


    幾人相對無言,心中各有所思。


    夜色降臨。


    酒肆已經沒有客人了,隻有亭長家的三人和掌櫃坐在一起。


    店小二趴在桌子上直打瞌睡,先生今天沒來,倒酒都提不起精神了。


    一隻布鞋跨過門檻,幾人同時抬頭望去,連店小二也立馬來了精神。


    可惜進來的是一老一小兩個道士。


    見到那小道士,王小眼‘噌’的一下站起來,指著小道人結結巴巴說道:“你......你......”


    又看向父親,依舊結結巴巴:“他......他......”


    小道人躲到師父身後。


    王大河臉色一沉,一巴掌拍在王小眼腦門上,嗬斥道:“嘴瓢了?”


    “他就是那天和那姓史的......先生一塊的牛鼻子!”


    此言一出,王大河愣了下,王集熙卻反應極快,趕忙起身,對老道人作揖道:“王集熙見過老神仙。”


    老道人不明所以,趕忙回禮道:“王公子太客氣了。”


    王大河一把將王小眼拽到一邊,說道:“道長,快過來坐。”


    老道人撓撓頭,邊笑嗬嗬的走過去,邊想著,貧道什麽時候名氣這麽大了?


    小道人小聲道破其中緣由,“就是那胖墩,堵的先生。”


    老道人了然,就說老頭兒啥時候有這麽大的名氣了。心中卻還有個疑惑,那這幾人叫它過去作甚?因小徒弟的事殃及他這個當師父的?鴻門宴?那又為何笑的這般真誠,讓人難以推脫?


    硬著頭皮走過去,坐在王小眼原先坐著的位置上,與王集熙並排。


    王大河開門見山道:“道長與史先生是熟人?”


    老道人心頭一驚,果然是興師問罪來了!


    略一思索,老道還是說道:“並不相熟,甚至見都沒見過,隻是聽我這小徒弟說起過,真來說的話,貧道還不如我這小徒弟熟悉。”


    王大河微微蹙眉。


    老道人看在眼裏,卻繼續說道:“不知大人找史先生何事?若是起了衝突的話,老道鬥膽當個和事老,替史先生說句話,能在將多掙得銀子給孩子們買吃食,史先生人品斷然不差的,其中怕是有些誤會。”


    王大河汗顏,感情這位道長是誤會了,心中便認定這道長與那先生有些關係了。


    王集熙苦笑道:“道長說的哪裏話,我們哪裏敢與史先生起衝突?是我這不成器的弟弟,衝撞了史先生,這才來這酒肆等先生,好與他賠個不是,聽舍弟說起道長的愛徒與史先生相識,就希望道長能引薦一下。”


    老道人啞然失笑。


    原來是同道中人。


    老道人卻越發肯定那位史先生定然不是一般人,不然這富家子弟的舉動,何須如此大陣仗的道歉?


    “貧道說的是實話,貧道與史先生,確實不認識,來此也是聽徒兒說起那位先生,才特意向過來與史先生見一麵的。”老道人麵色愁苦。


    “原來如此。”


    王大河心中更苦。


    劉掌櫃有些震驚,史先生在鎮上的名氣已經這麽大了?這兩撥人他可都認得,桃園亭的亭長父子三人,桃林中道觀的老道長與他的愛徒,竟都是來找史先生的?


    看來他還是低估了那個年紀不大的先生。


    之前還能同輩論交,以後怕是會有隔閡,再見到那位先生,知乎覺得低人一等了。


    交情也就不那麽純粹了。


    就像貧民百姓,碰上達官貴人,總要不由自主的謹慎些,生怕說錯了話。


    身在斷魂崖的史煜,當然不知道有好些人,等他等了一天。


    李瀟說了馬上要離開的事之後,就不讓他下山了,每天指點他劍法,連酒都喝得少了。


    史煜練劍的地方依舊是那處溪澗,依舊沒有用劍,而是一手竹枝,另一隻搜撿了個樹枝。


    李瀟則是坐在一邊的巨石上,時不時舉起劍鞘糾正史煜的出劍姿勢。


    在李瀟的指點下,史煜劍術進步神速,短短幾日,就已經掌握了雙劍決的基本套路。


    出劍雖不算純熟,卻也不再笨拙。


    用李瀟的話來說,打完一套,還算流暢。


    李瀟對史煜練拳之事並不反對,也不支持。


    赫連雪說的不錯,練拳卻是更容易打熬體魄,可更容易被拳招影響到劍招,對於一個劍客而言,是得不償失。


    這也是李瀟非要史煜在飛瀑底下練劍的原因,打熬體魄的方式有很多,不一定非要練拳,李瀟的方法其實效果更佳。


    經過三天孜孜不倦的練習,史煜不僅雙劍決有所建樹,就連九劍門的劍法,也有所精進,終於領悟了那個勁字。


    甚至大有一舉領悟之後第五式‘利’與第六式‘氣’的勢頭。


    並不是史煜練劍的天賦提升有多快,而是走上修行之路後,他對劍招的理解,就清晰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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