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接連受到刺激,小腹的墜痛停止之後夏恬隻覺得頭重腳輕,像一隻斷了線的風箏一樣在風中搖搖欲墜。


    “今天要下雨了嗎?”夏恬坐進保姆車才劫後餘生似的長長呼出一口氣,看見小助理手裏的雨傘,有點恍惚地問道。


    小助理緊忙答道:“今天天氣預報說會有雨,劇組安排了下午拍下雨的戲,夏姐你身體狀況能行嗎?實在不行咱們請假吧。”


    夏恬還沒決定好肚子裏的孩子的去留,她一邊害怕留下這個孩子帶來的各種可能的負麵影響,一邊又想留下屬於自己和顧奕誠的孩子。


    哪怕不再見麵,就當留個念想也好。


    她猶豫起來,說道:“那回去看看能不能請假吧。”


    車還沒走到劇組,半路就下起了雨,天邊電閃雷鳴,夏恬看著群裏導演洋溢著快樂的通知,有一點擔憂自己能不能請到假。


    娛樂圈的風刮的比別的地方快,又有柳青染推波助瀾,夏恬和顧奕誠分開的事情早就傳遍了整個娛樂圈。


    估計連影帝家的狗都知道了,她夏恬,再也沒有娛樂圈總裁大佬在背後撐腰了。


    果然,到了劇組,導演隻是誇她麵色蒼白狀態正合適,對於請假的要求理都不理。


    “小夏,你克服一下嘛,這樣合適的天氣,咱們這種短周期拍攝的劇已經是可遇不可求了,還能省下降雨的錢用來宣發。”導演戴著墨鏡。身穿雨衣,敷衍的話剛剛說完,就朝著服裝師和化妝師招手。


    夏恬囁嚅著掙紮道:“可是我狀態真的不太好。”


    “像你這樣的優秀演員,肯定能一條過少挨點雨淋的。”


    夏恬本來性格就弱,被導演又勸又誇地說了兩句就放棄了請假的想法,反倒是小助理急得跑出去給經紀人章芸打電話。


    就這麽趕著下雨的時間,第一幕戲開拍了。


    這是夏恬在操場跑步,因為下雨要回宿舍,被另兩個女孩攔住並且經受校園暴力的戲份。


    “夏小滿,你把顧騰鬧得退學了,你滿意了?”女二聲音淒厲,本來由她揪著夏恬的衣領,另一個女孩往她的臉上塗口紅,卻不知是忘詞還是怎麽了,她伸手就是一個重重的耳光。


    夏恬被打的猝不及防,卻聽見導演比她先反應過來:“cut!重來,怎麽還把戲記錯了呢?”


    “夏老師,對不起啊,我搞錯戲了,您疼不疼啊?”


    夏恬沒說話,隻是無奈而且無力地笑,說道:“下次別再搞錯了。”


    另一邊,小助理看著服裝組的人送過來的衣服,忍不住大喊:“哎!怎麽隻有外套啊!裏麵也濕透了也要換的啊!”


    “裏麵又看不出來!多餘的短袖都不小心被淋濕了。”


    導演聽見這邊吵嚷連忙湊了過來,拍了拍夏恬的肩膀:“辛苦一下,上一個像你這麽能吃苦的好演員已經是全科影後了。”


    夏恬算是徹底感受到了什麽叫拜高踩低落井下石,也終於明白了一個人被想踩她的人踩在腳下,其實並不需要醜聞來做鋪墊。


    她凍得手指通紅,被淋的衣服濕透,被扇了數不清的巴掌,還在一遍又一遍地重來。


    “導演,我真的受不住了。”夏恬一口銀牙咬碎,直衝到了機位前麵。


    導演朝她作揖:“小夏,你要是現在不幹了,那咱們前麵好不容易拍的三條就都作廢了,求求你你再堅持一下吧!”


    導演話說到了這個份上,夏恬知道自己隻能繼續堅持下去。


    這段戲後麵的劇情越來越激烈,夏恬渾身濕透,躺在塑膠操場上被別的演員拳打腳踢。


    不知道她們在演這場戲的時候投入了多少私人恩怨,夏恬隻覺得自己站起來的時候渾身酸痛,骨頭都像錯位了一樣的疼,還有寒氣順著骨縫灌進去。


    好在雨戲並不長,這一鏡結束之後就隻剩下一個淋雨走回宿舍的鏡頭。


    夏恬搖搖晃晃地站起來,臉上帶著的紅痕已經分不清多少是化妝老師畫出來的、多少是真正被巴掌和拳頭打出來的。


    “狀態很好,保持!下條一條過!”


    小助理舉著雨傘急的直跺腳,她用幹毛巾裹住夏恬的頭發和身體,說話的聲音裏麵帶了哭腔。


    “章姐去外地帶練習生了,根本過不來啊。夏姐你現在感覺怎麽樣?”


    夏恬的嘴唇慘白,剛準備安慰她兩句馬上就拍完了,就被拿著唇釉補妝的化妝師摁住了腦袋。


    那人驚呼一聲:“哎呀!你額頭怎麽這麽燙啊!”


    “還能堅持嗎?”導演拿著大喇叭大喊一聲,夏恬就又站到了雨幕當中。


    章芸急的給導演和製片人打了十幾通電話,試圖叫停拍攝,但是這幫人根本不為所動。


    她隻能鋌而走險,給顧奕誠打了一個電話。


    本來以為對方會置之不理,沒想到顧奕誠不僅很快就接了電話,而且在聽了情況之後立刻應答:“我過去看看。”


    顧奕誠這個時候其實還在公司的會議當中,部門代表還沒發言完畢,顧奕誠就出去接電話,這樣的事情在公司基本沒有發生過。


    更加奇怪的是,顧奕誠接完這個電話居然提前下班,由秘書代替他做會議記錄。


    職員竊竊私語爆料:“咱們總裁可能快要結婚了。”


    “誰啊?”“柳青染!當初她出演的電影火的如日中天的時候忽然退圈去了米國,聽說昨天剛剛回來,總裁親自去接機的。”


    片場,夏恬在雨裏走了一遍又一遍,因為體力漸漸流失,很多細節都被忽略了。


    顧奕誠剛從車上下來,就看見夏恬脫力摔倒在沒有任何防護措施的水泥地上。


    還在戲裏,小助理一邊哭一邊遠遠地看著。


    轉頭看見顧奕誠的那一秒好像看到了什麽從天而降的大神。


    夏恬這一摔下去就沒能起來。


    “小夏,最後一個鏡頭站起來就收工!”


    導演提著大喇叭喊得很大聲,忽然感覺身後有一陣冷風。


    顧奕誠陰沉著臉問他:“你的設備不用點開始就能錄製?”


    “我碰過的人,還輪不到你們來欺負。”


    夏恬渾身濕透,額溫高的不正常,四肢卻冰涼得像死人一樣。


    小助理慌的不行,手裏的幾條幹毛巾濕透了也擦不淨夏恬身上的水,卻看見顧奕誠直接把她抱起來,朝著車裏走去。


    夏恬在混沌和疼痛中感覺自己落入了一個溫暖寬闊的地方。


    這個懷抱裏麵有一點清冷的木質香,夏恬覺得這味道很熟悉。


    夏恬輕輕哆嗦著嘴唇,睜開因為哭戲紅腫的眼睛,猛然間看見了熟悉的人。


    她承諾再也不見的人,現在抱著她,被她身上的雨水弄的也濕透了衣服。


    “別亂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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