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


    林綿綿在光線昏暗的林子裏極速前進。


    這樣下去杏花村肯定玩完,而且杏花村的村民也許會變成新的災民!


    她橫穿樹林,來到了通往縣城的小路上。


    然而下一秒鍾,幾支箭便朝著她而來!


    林綿綿一驚,幸好那些箭隻是警告而已,紛紛掉落在她身旁。


    下一秒鍾,官兵們冷酷的聲音響起:


    “前麵的女子快回去!”


    “再不回去的話,把你就地處決!”


    官府早就想辦法了,他們想的辦法不是怎麽安頓災民,而是封死了杏花村通往縣城的道路!


    “混蛋!!!”林綿綿氣結,“我不是災民!我隻是有話想說而已!”


    “不是災民也不行!我們接到了死命令,不允許任何人通過!”官兵依舊不為所動,冷酷道,“我數到三,三個數之後,若你再不回去,我們就不客氣了!”


    “我有話想跟知府說!”


    “三!”


    “我們杏花村的村民也是人命!”


    “二!”


    “你們不能這樣做!多少也為我們考慮一下!”


    “還不躲開!一!”


    林綿綿還想說什麽,下一秒鍾箭雨而來!


    她立即閃身躲閃,無數箭羽擦著她的身體飛了過去!


    林綿綿用嘴巴咬住一支箭,穩穩著地。


    “那個女子應該已經死了!”官兵們嘟囔道,“活該,不識時務的娘們兒!”


    然而下一秒鍾,林綿綿將嘴裏咬住的箭取下,用力擲回去!


    “啊!”


    隨著一聲慘叫,那支箭應該是傷到了某個官兵。


    林綿綿則跑掉了。


    剛剛那一箭,她用了全力。


    活該!


    那些該死的官兵,根本就沒把老百姓當成人!


    既然這樣的話那她也不必客氣了!


    有本事就來抓她啊!


    她的目光灼灼,似凶獸一般,在夜裏穿行。


    遠處的災民正往杏花村湧入,保守估計也有數以萬計,再這樣下去小小的杏花村遲早保不住。


    林綿綿回到了村子,已經進入村子裏的災民,因為四處找不到吃食,便開始撞擊每家每戶的門窗!


    那些門窗雖然經過加固,但那裏經得住這般撞擊,有幾家的門已經被撞開了縫隙!


    無數枯槁屍體一樣的手臂,拚命地伸進去!


    抓著!刨著!夠著!索取食物!


    即使已經抓出了血,也沒有痛覺!


    他們太餓了,比起那種抓心撓肝的饑餓,疼痛完全不算什麽!


    屋子裏傳出的尖叫聲,似乎刺激了那些災民!


    “餓了餓了!”


    有的村民憋不住了,取了些食物扔了出去,“給、給!別堵在這裏了!”


    但那些食物刺激到了災民,他們更凶猛地撲了過來!


    “不夠不夠!”


    那些災民一擁而上,闖進了村民的家裏。


    尖叫聲、翻找食物的聲音、慘叫聲。


    林綿綿閉上了雙眼,快速回到了林家。


    林家附近也有災民,像是喪屍一樣遊蕩著。


    她從天窗翻回去,縱身跳入屋子裏。


    “大姐!”


    “你終於回來了!”


    “我們可擔心你了!”


    林家三兄妹驚喜的聲音響起。


    一旁的冷飛白也是鬆了口氣。


    “你去了太久!”林殷的額頭上都急出了汗,“你到底去了哪裏?”


    林綿綿把剛剛發生的事講了一遍。


    外麵的局勢,嚇到了林家三兄妹。


    “這麽看來,那群官老爺是徹底不要我們村子了!”


    “是啊,與其指望他們,不如指望自己!”


    “二哥,你說我們會不會被那些災民給吃掉啊!”


    林綿綿上前去,在他們三個的腦袋上分別摸了摸,“有我在,就一定不會讓你們有事的。”


    他們忙活了一整日,也餓了。


    屋子裏的存糧足夠,但誰也沒心思吃飯。


    他們不敢生火,生怕被災民們發現後把他們家給搶了。


    林綿綿隻有找出了幾塊餅,給他們分著吃了。


    隨便吃了幾口充饑就可以了,在這樣的環境下,他們吃的每一口都帶著罪惡和慚愧。


    但若給那些災民一塊餅,外麵成千上萬的災民便都會湧入這裏。


    所以他們有心無力,隻有顧自己。


    吃了餅子,又喝了一通涼水,他們便準備入睡了。


    “我睡不著……”林寶寶小聲道。


    “我也睡不著,生怕災民們進來!”林花花也小聲道。


    他們二人的臉上帶著怯意。


    “來,你們靠過來,我給你們講故事。”


    林綿綿點燃了一盞油燈,明亮的光芒照亮這間小屋。


    林殷蜷縮著躺在炕裏頭,林綿綿靠著牆壁,懷裏抱著兩個娃娃。


    冷飛白坐在門邊,似乎在出神。


    林綿綿略加沉吟,講了一個賣火柴的小女孩的故事。


    火光搖曳,屋外喪屍遊蕩。


    林綿綿抱著兩個娃娃講故事,安靜的語氣,溫柔地響起。


    她的聲音越來越低,而三個娃娃都睡了。


    林綿綿停止了講述,正巧看到了冷飛白的眼神。


    些許安靜的燭光,映在他的瞳孔深處。


    “接下來怎麽辦?”他安靜地問。


    “我想混出去。”林綿綿琢磨道,“我要把這裏的情況通知到知府,保護百姓、維持秩序、救治災民,這些都是官老爺們應該做的事吧。”


    “嗯。”冷飛白低聲道,“但他也許不會。”


    若他有這個心,早就派兵來賑災了。


    然而眼下,他派來的唯一一支官兵,卻堵住了杏花村的去路。


    這是明擺著要獻祭杏花村,讓村民們跟著這些災民生同衾死同穴。


    而這些……


    林綿綿也是知道的,但她也沒有別的辦法了。


    她輕輕地歎息,一抹苦澀的神情,出現在她的臉上。


    冷飛白低聲道,“官府之所以對這些災民的態度避之不及,主要原因是擔心貿然派兵賑災,會引發兵卒的傷亡。”


    林綿綿抬眸,有些驚訝地看著冷飛白。


    她沒想到,冷飛白竟然會說這樣的話。


    “但災民的命,就不值錢嗎?”


    “不值錢。”冷飛白垂下了銀色的眼睫。


    每年每地兵卒的死亡人數都是有規定上限的,若是超了,皇上會降罪下來。


    至於災民,百姓又不值錢。


    一介平民,就是螻蟻。


    死了,亦引發不了什麽波瀾。


    災民死亡的人數再多,也很難引發什麽後果。


    反而,若是讓他們活著,還要開倉放糧,浪費糧食。


    “若你能想辦法減輕兵卒的傷亡情況,或許,知府會被你說服,派兵來賑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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