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石頭與方育喝酒。


    周惠芹手裏拿著百索,想給兒子戴上就走,可是兒子不搭理她。


    陳曉見她被冷待,想與她找點話題聊聊,卻又不知聊什麽好。因為有些話題,可能會觸碰到別人不願提及的東西。


    “周姐,這裏過端午,有什麽習俗嗎?比如吃什麽、玩什麽?”陳曉終於想到個閑話題。


    她知道端午節吃粽子、劃龍舟是為紀念屈原,這個世界沒有屈原,所以他們應該沒有吃粽子的習俗。


    周惠芹道:“端午主要就是戴百索、吃蛇肉。至於玩的……沒有。不過等到六月初十有唱哈節,到時候比歌很熱鬧。”


    陳曉恍然,明白了為什麽張裏正今天讓兒子給他們送條蛇,原來這東西應該是明天吃的。


    陳曉對小石頭道:“你應該知道,蛇肉是明天吃的吧?”


    “知道啊。”小石頭嚼著肉。


    “那你為何不提醒?我們留著明天吃。”


    “今天吃、明天吃都一樣。反正端午吃過蛇肉就行。”


    周惠芹看到兒子跟東家說話的態度,想提醒他對東家要恭敬。可是兒子連正眼都不瞧她。


    方育道:“明天再買條蛇,再吃一頓。”


    “哪有天天吃的。”


    陳曉說完轉頭,看到周惠芹臉上的殷切表情,以及她手中一直拿著的百索。


    她小時候也戴過百索,知道百索的寓意。


    她對小石頭道:“讓你娘幫你把百索戴上。”


    “不戴。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小石頭喝了口酒。


    “在娘麵前,年紀再大也是孩子。”陳曉教訓。


    小石頭沒說話,低頭吃菜。


    “你知道戴百索的寓意嗎?”


    “以前,我多希望我娘給我戴百索。但是,我沒有娘……”


    陳曉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說完這句,眼淚突然一下子湧出來。她有點控製不住眼淚,立即轉身回屋。


    飯桌上幾人被她搞蒙了。


    方育反應比較快,呆愣一秒,起身跟進陳曉房間。


    “你怎麽了?”


    陳曉找了塊手帕擦眼淚。


    “沒什麽。隻是突然一下子流眼淚。”


    其實她此刻並不傷心,不知道自己為何會突然流眼淚。


    如果是以前,方育會打趣她“怎麽又不失憶了?還記得沒娘”。不過現在,他從白蚺那裏了解到更多,知道她來自哪裏。


    他默默站在她身旁,想安慰幾句,不知該用什麽話安慰好。


    春紅十分詫異。她還從未見過陳姐哭。


    小石頭一臉茫然:我把她惹哭了?


    周惠芹暗暗歎了口氣。她知道沒娘的孩子,提起娘一般都會掉眼淚。周惠芹也是個沒娘的孩子,她知道陳姑娘為何哭。


    “小石頭,無論你多大,在娘眼裏,你都是孩子。”


    周惠芹控製著自己的情緒,眼眶裏有晶瑩淚花。


    “今年最後一次。明年你就是大人了,百索想不戴就不戴吧。”


    之前小石頭以捕蛇為生,周惠芹時時提心吊膽,生怕他被毒蛇咬了,或是在外麵遇到危險。


    她沒辦法管他,他也不讓她管。她天天都在為他默默祈求平安。


    小石頭見娘似乎也要哭了,說道:“戴吧戴吧!幫我戴脖子上。”


    終於聽到兒子同意戴百索,周惠芹起身為他戴上。


    房間內。


    陳曉擦完眼淚,準備出去。看見周姐起身為小石頭戴百索。剛要跨出去的腳步,收了回來。


    她看出小石頭在跟他娘鬧別扭。雖然她不太了解小石頭的內心,但多少了解一點現代離異父母的叛逆期孩子。


    方育跟在身後,她突然停住,方育一腳沒刹住,胸膛頂到她後背。陳曉差點被他頂個趔趄,他趕忙一把抱住。


    背後的胸膛就像一堵牆,環抱的雙臂像是安全的欄杆。


    陳曉內心咚地跳了一下,沒來由升起股“被嗬護”的感覺。


    這些日子她看出方育想追她,她也給他機會,兩人雖未言明,但處於戀愛前的模糊狀態。


    當然,這隻是陳曉自己覺得。她是以現代人的戀愛方式,去理解他們之間的過程。


    她覺得他倆還沒有正式確定戀愛關係,但在方育看來,她與他“立字為據”就是確定了。


    陳曉沒有立即掰開他的手臂,站在原地沒動。


    方育感受到她嬌弱的身軀,嗅到她頭發上的香味,雙臂不由緊了緊。


    陳曉心中有股異樣的感覺。或者說是心動的感覺。


    她知道方育一直在維護她,幫她遮掩或是解釋“來曆不明”的東西。


    他難道就不好奇?——可是他沒有。


    他有種很特別的默契,特別得讓陳曉也有些難以理解。


    她猜想方育並沒有失憶,隻是有些不能說的秘密。所以當她有“解釋不清”的東西時,他會主動幫她解釋。


    這或許是一種“秘密交換”吧。


    他默認她失憶,她也默認他失憶。然而雙方應該都知道,他倆都沒有失憶。


    陳曉知道自己露出的東西太多了。在這一點上,方育做得比她好。他幾乎沒露出過什麽馬腳,即便露出一兩處,也隻是露過給她看。比如他知道軍隊製式服,知道靈石。還有幫她解釋辣椒出處。


    其實陳曉很好奇,西淩“北方黑山”是什麽樣的地方,為何作為西淩人的如意樓少掌櫃,聽說辣椒來自北方黑山,就不再問,看樣子是完全相信了。


    當然,作為“秘密交換”,陳曉也沒問過方育黑山是什麽地方。


    這,就是他倆的默契。相互知道,互不詢問。


    陳曉看到周姐幫小石頭戴好百索,這才撥開方育的手臂,走出房間。


    看見陳曉出來,周惠芹道:


    “真是對不起!打攪了。”她實則是為惹哭陳曉道歉。


    她畢竟三十幾歲的人了,內心細膩,知道有些話不能直說。此時若說“不好意思把你惹哭”,隻會令人尷尬。


    “沒什麽。”陳曉笑道。


    周惠芹看小兒子已經吃完碗裏的東西,說道:


    “我們這就告辭。謝謝了!”


    她最後三個字說得意味深長。似是感謝陳曉招待小兒子吃蛇肉,又似感謝陳曉說服大兒子戴百索。不過她還有一層意思:感謝陳曉收留小石頭。


    沈大娘去告訴她小石頭來了春記小食館,向她介紹過陳曉、方育的為人。說他倆和藹可親、為人大方,小石頭來他們這,讓她盡管放心。


    一開始周惠芹不太放心,派人來暗中觀察過。那人回去告訴她,小石頭在這裏很好。


    剛才吃飯,她看到小石頭與他倆的相處模式,這下子放心了。


    “回去後我會幫你問問,那個球是哪裏做的。”周惠芹沒忘這事。


    “謝謝!”陳曉拉著她的手,由衷感謝。


    別人問一句,她就可以少跑許多彎路,這個幫助是很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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