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真?”趙氏的心裏又開始活乏,“晚上總歸要請人吃飯的,我是她親祖母她還能不請我?”


    葉大勝連忙笑了起來,“那我這做二叔的理應給她們備些好東西才行。”


    母子兩相視一笑,鬼知道又起了什麽壞心思。


    因著當地的習俗,葉家大房建新房,親友們帶著酒肉前來“壓風”,作為主家理應好酒好菜的款待這些親友。


    今天來“壓風”的人還不算太多,但是若是整家整家的過來,或者如朱朝章所言,有些人直接帶著禮金前來道賀,也不能將人往外念不是?


    所以,一下午葉桑晚、葉桑晚、雲香、朱奶奶和王氏一下午都在廚房裏忙活。


    朱繼忠要去鎮上拉磚瓦,葉桑晚便列了單子讓他臨時充當采購員,除了買回來的許多食材,還有那一車連著一車,葉大勝數來數去都數不清的板車,載著碼放得極為整齊的青磚從家門口路過。


    葉大勝不淡定的嚎了一聲:“我的乖乖!這可都是我們老葉家的錢!”


    除了葉大勝,村裏頭的人都不淡定了。


    全都不由自主的跟在板車後頭指指點點。


    確認這青磚是送往葉家大房的宅基地,趙氏和葉大勝兩眼放光。


    “老二,你快掐我一下。”


    葉大勝用力的掐了一下趙氏。


    趙氏“嗷!”的叫了一聲,朝葉大勝猛地踹了一腳:“讓你掐我,沒讓你把老娘往死裏掐!”


    葉大勝捂著被踢的地方,隻覺得委屈無比。


    “老二你說這些jian種到底哪裏來的銀錢?那十幾車的青磚就不止二十五兩銀子。”


    葉大勝聳拉著腦袋:“我哪裏知道。”


    趙氏伸出食指使勁地戳這葉大勝的腦門,“你隻知道吃你還知道什麽?


    讓柳兒收拾一下,一會我們全家都去吃席。”


    “那爹呢?”


    趙氏猛地瞪圓了眼睛,“稍後一塊叫上。好說歹說也虧了十個雞蛋不是。”


    自從葉文竹忤逆她給那群jian種寫斷親書後,兩人都分房睡了。


    雖然她還是有氣,可一想到將要吃的虧,趙氏就覺得心被剜了一刀似的,空蕩得厲害。


    一家人左等右等,等到葉家大房那邊響了一回鞭炮,也不見有人來請。


    反倒是有好幾年未登門的葉文修在院外頭喊:“文竹~!文竹~!”


    趙氏一肚子火氣,拉開大門不耐煩地朝她吼:“你來做什麽?我們家不歡迎你!”


    葉文修老臉微曬了下,不語。


    隻聞一聲重重地“冷哼”,朱朝章從暗角處走來,語氣不善:“去把葉文竹叫出來。”


    趙氏張了張嘴,沒想到夫哥後頭還跟著村長。


    最近幾次都在村長麵前丟盡了臉麵,似乎每一次都是因為那個jian種。


    見葉大勝不動,趙氏又朝其踹了一腳,“還不快去?”


    然後給朱朝章賠笑:“村長什麽風把您給吹來了?要不要進去坐坐……”


    “不敢。”


    趙氏一噎。


    本來還想打聽找那老頭子何事,見朱朝章拉著個驢臉,頓時有些慫。


    沒多大一會,葉文竹駝著背出來,幾日不見似乎又蒼老了不少。


    聽聞是因大房的事來的,又是給大房新宅子“壓風”,於是又返回去準備收拾點東西,總不好空手去。


    正巧看到廚房案條上放著一籃子雞蛋便提在手裏。


    “老頭子,你幹嘛去?”趙氏握住籃子,吊著三角眼發問。


    葉文竹眼神閃爍,“村長請我喝酒。”


    “喝酒?”趙氏咬牙切齒,“去給葉家大房長臉?人家都沒親自來請,你就巴巴的去?還提雞蛋?”


    雖然這雞蛋本就是要專門送給那幾個jian種的,但是人家都沒來請,就這麽巴巴的上門,趙氏心裏不痛快。


    哪怕這雞蛋是寡蛋也不行!


    葉文竹不語,卻執拗的護著手裏的籃子。


    趙氏見此,開口就是嘲諷:“好哇!果然是狐狸精生的jian種玩意,今日你有種你就去!”


    葉文竹表情麻木的掃了趙氏一眼,提著雞蛋轉身就走。


    趙氏在他後麵吼:“你有種!有種你今晚就別回來!”


    她負氣的一屁股坐回凳子,趙氏想不明白,葉文竹慫包了一輩子的人,怎的忽然就硬氣了呢?


    “娘,我們還去不去吃席了?”盧柳兒惦記席麵好久了。


    想要吃口好的,就是吃席,還能沾點喜氣。


    正在氣頭上的趙氏將桌上的東西摔了個幹淨。


    葉大勝縮著脖子躲在牆角,盧柳兒護著一對兒女避開從四麵八方飛來的障礙物。


    這樣的場麵,葉家二房四口已然見怪不怪。


    要怪就怪葉文竹,明知道娘氣急了會亂摔東西,還要忤逆娘。


    等趙氏發泄完,越想越氣,對著門口大喊:“老二,老兒媳婦,我們吃席去!”


    一行五口,空手上門不像是來吃席的,倒像是來搗亂的。


    當趙氏等人來吃席的消息傳到葉桑晚處時,人家已經穩穩當當的坐席了,還單獨坐了一張桌。


    村裏的宴席一桌十人,可趙氏卻一屁股坐兩個凳子,就連葉大勝和盧柳兒也如此,兩個小的有樣學樣,在一旁嘻嘻哈哈沒心沒肺的笑。


    葉桑晚隻覺得怒火在胸中翻騰,那雙眸子如同嗜血般可怕,她握著拳正欲上前教訓老葉家這幾個不知好歹的。


    就被朱奶奶催促上來攔人的王氏和大伯娘賀氏給抱了回來。


    朱奶奶給她拍背順氣:“晚丫咱不氣哈!今日生氣不吉利,鬧事更不吉利!你就當這幾人是腆著臉上門來求口吃喝的野狗、瘋狗,咱先不跟他們計較。來日方長!”


    好一句瘋狗、野狗!


    葉桑晚偏過頭去,忍了又忍:“勞煩二位伯娘再幫忙擺兩上兩張桌子,另外將他們那桌擺得遠一些,莫禍害了其他人。”


    “這沒問題,但晚丫頭你別氣,有我公公在。”王氏見她臉色好了一些才與賀氏去擺桌子。


    等葉桑晚將最後一道菜炒好,老葉家那一桌果然被搬到了與其他桌更遠的地方。


    外頭的鞭炮被朱繼忠點燃,伴隨著熱鬧的鞭炮聲,朱奶奶一聲:“開飯!”


    村裏幾個少年端著木托盤開始上菜。


    第一道是半隻鼓油雞,本該用整雞的,可朱奶奶說太紮眼,沒人在意是半隻還是整隻。


    用半隻雞做一道菜設宴,這可是半月灣村的首例,菜剛上桌,就響起了激烈的討論。


    葉桑晚本以為出了昨日那件事,他們葉家大房在村裏應該會被孤立。


    今日來的都是些與朱繼忠這般憨厚、正直的人,葉桑晚心中萬分感激。


    都說遠親不如近鄰,她生在這個村,養在這個村,總不能切斷與村裏所有人的聯係。


    她葉桑晚是可以,可為了葉初安和葉桑煙,她不能這麽自私。


    所以,她在宴席的菜式上下了功夫,就是簡單的表達對村民的感恩。


    好在剩下的菜式,除了肉炒野水芹、雞蛋炒木耳,其餘的單獨擰出來並不算什麽好東西。


    豬下水是個好東西,朱繼忠給葉桑晚買了三副回來,隻花了9文錢就造出了無數個肉菜。


    豬肺、豬血、豬肝就著幾張菜葉和豆腐煮了一大鍋豬雜湯。


    紅燒肥腸、泡椒腰花、涼拌鹵豬頭、豬耳朵、爆炒豬舌就一共有九個菜了。


    在空間裏撿了一筐堆滿倉庫的土豆炒了個酸辣土豆絲,在菜地裏拔了一些小菜苗用蒜末炒了個素菜,再取了幾包蕨菜做涼拌,提前醃了酸蘿卜片湊成一碗涼菜拚盤。


    六桌,每桌十二個菜,主食除了饅頭,還有紅薯餅、蒸紅薯,簡直令人大開眼界。


    村民們雖然叫不出那幾個豬下水做的菜式,可味道獨特,口感像肉,自然被劃分為肉菜。


    “這葉家真是大方,一個壓風宴就上了十二個菜,還有九個肉菜,我滴個乖乖!我不是在做夢吧?”


    “沒有做夢!這些肉呀實打實的全吃在嘴裏,是肉哩!你趕緊動筷,不然就要被搶光了!”


    豈料這話一出,王氏便笑道:“大夥兒可勁著吃,晚丫說了,不夠了給添,保管你們今晚吃好喝好!”


    大家聽了嘴都要合不攏了,“那我們一同慶賀晚丫頭、煙丫頭、安小子開工大吉大利,財源滾滾來!”


    “慶賀晚丫頭、煙丫頭、安小子開工大吉大利,財源滾滾來!”


    葉桑煙和葉初安躲在葉桑晚後麵靦腆地笑。


    葉桑晚大大方方向眾人道謝。


    本熱熱鬧鬧的氣氛,卻因為一道孩童淒厲的哭聲戛然而止。


    “把雞腿讓給你弟弟,你一個吃白食的丫頭片子有什麽資格吃雞腿?”是趙氏的怒吼。


    小丫頭四歲,自己夾的雞腿被弟弟搶走,她隻能嘶聲裂肺的哭,什麽吃白食的丫頭她壓根不懂。


    在家裏,好東西都緊著弟弟吃,小丫頭不敢有意見。


    可是今日這麽多肉,她都四歲了,莫說雞腿了,連雞肉都沒嚐過,但她卻也明白,這雞腿是雞身上肉最多的地方。


    趙氏的怒吼,引來了村民們的不滿。


    “趙氏,吃飯都堵不上你那張臭嘴了?”


    趙氏被這話氣得昏了頭,“我嘴怎麽臭了?你嚐過?”


    趙氏這話一出,羞得剛才那發聲的漢子滿臉zhang紅。


    朱朝章筷子猛地拍在桌上:“趙氏你要吃飯就好好吃,不想吃了給我滾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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