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酒館逐漸熱絡。酒杯碰撞、笑聲低語、酒液煙味,混雜在吟遊詩人的彈唱中。


    索魯曼·銅須鑽出酒窖,和法斯特、灰袍法師坐在角落低語,偶爾因為情緒激動嚷了起來。


    他們在為安南應該成為法師還是術士爭吵起來。


    “這個男孩一周前還不會說通用語,但現在他甚至可以開解一名法師。”


    “這能說明什麽?魔法師從來不缺聰明人,法師塔裏一個星期能背一整本煉金書的魔法學徒到處都是,但能成為法師的隻有寥寥幾個幸運兒。”


    “其中一個幸運兒還自暴自棄了。”索魯曼·銅須放肆嘲笑。戰士和法師從來不對付,尤其她還是崇尚肌肉的矮人。


    “閉嘴!我們再說安娜呃……安妮?”


    “安南。”


    “……我們在說安南的事!”


    “那你怎麽看待他幾句話就讓你從陰霾走出來?”


    “我不承認我被他開解了。”


    “你耍無賴的樣子一點也不像個法師。”


    “這說明世人對法師的偏見太深,所有法師都必須是高傲,寡言,有著潔癖,連排泄都要用引導術從屁股裏扯出來的嗎?”


    “你現在就像是混亂陣營的混球。”


    “那聽好了,我要展現守序的一麵。”灰袍法師指向正在擦拭客人離開後的酒桌的安南,“他不會通用語,不過這不是問題,一個小法術就能解決問題。假設,你們先前的假設都是假設,這個男孩隻是個沒有背景,沒有傳承和家族的平民。”


    “這種人想成為魔法師首先要成為學徒。他運氣不錯,年紀正好合適,可以混進法師塔或者給法師當學徒,我也可以收下他。這段時間通常是二到無窮盡年不等。如果他的資質極高,強識博聞,儼然一幅未來的大賢者的模樣,會被某個法師選中為徒弟或者直接破格進入魔法學院。”


    “但如果很不幸地遇到個不負責的導師,最好的結果是虛度時光,最壞的結果是在冥想時缺乏引導被遊離在虛空和其他位麵的怪異、惡魔、邪神鳩占鵲巢。”


    灰袍法師回憶起什麽,湧現的不寒而栗讓他更顯頹廢:“所以還是術士適合他。不用接觸那些無窮無盡,擇人而噬的知識,像戰士一樣無腦。”


    雖然是偏見,但術士的確就像會施法的戰士。


    還有至關重要的一點——術士對金錢的需要沒有那麽強烈……


    隻是術士不像法師一樣有跡可循。雖然瑞坎爾王國流傳著睡覺夢到神異、在雨天被雷劈、翻閱古老書籍覺醒,探索遠古遺跡被未知存在賜福這些事跡,但之所以是流傳因為它們並不常見。


    “你這話會被術士拎著法杖敲出腦漿。”索魯曼·銅須說。


    “我也覺得他更適合當一個術士。”法斯特靠著椅背,袖口簡單地挽到手肘,“他有種撲麵而來的異域風情,每個人都很難討厭他。”


    吟遊詩人不知何時湊過來:“還是適合法師,他那旺盛的求知欲快要把我榨幹了。”


    “你說的像是個欲魔而不是法師。”


    “等一等。”女矮人突然明白過來,“所以術士需要覺醒血脈,你們說的其實隻有法師可選?”


    幾個男人相互看了一眼:“是這麽回事。”


    他們隻是在閑聊。


    談回正式,法斯特喊來安南,問他明天的天氣。


    安南回想傍晚看見的晚霞,“應該還會下雨。”


    “聽說你最近在找工作?”他又問道。


    “我需要錢測試資質。”


    “我認識圖書館的維克多先生。他的書店最近需要管理員,也許你可以去碰碰運氣。”


    “那我酒館的活……”


    “圖書館白天開門。”


    “我明天就去問!”


    “為什麽不直接幫他測試資質?”女矮人問。


    “你知道我最快樂的時候是什麽嗎?安南說的是對的,‘因為你在玫瑰上耗費的時間,才使得玫瑰變得重要’。”


    正準備向法斯特先生借些錢的安南閉上了嘴巴。


    回到馬丁旁邊,聽到交談的馬丁感歎說:“我一直在等霍林叔叔告訴我,‘馬丁,我們其實富翁,住在鎮子上隻是為了考驗你,現在你通關過考驗了,將繼承我們的爵位和財寶’……”


    原來這種想法是所有世界通用嗎……


    安南還以為隻有自己會這麽想。


    “安南,幫我寫一封離家出走信。”


    “什麽?”


    “蘇珊大嬸如果不肯給你錢我就用離家出走威脅她。”


    安南很感動,隻是想說這是不可能的。但這話說出來實在太傷人了些,於是用蘇珊大嬸不識字搪塞過去。


    不久之後,酒館大門推開,一位意料之外的客人款款邁進。諸多熾熱目光跟隨著帶著淺淡玫瑰香氣的身影來到櫃台前。


    “我們第五次見麵了。”


    美酒女士的紅唇在酒館油燈下閃爍著妖冶的光澤。


    “這次不算,希望下次不是在臥室裏。”


    櫃台後的伊芙琳看了看美酒女士,又看了看安南,澄澈的眼眸逐漸眯起。


    “一杯果汁。”


    美酒女士轉身來到法斯特他們的酒桌,坐進空座。


    “你好像和我們的小夥計有些故事?”法斯特先生熟絡地舉杯問候。


    “你不在的那兩天我看到他兩次。”美酒女士接過安南遞來的果汁,“一次是在鬧鬼金礦當礦工,一次是在肖恩家的馬廄當馬夫。巧合到我以為他在跟蹤我。”


    法斯特和灰袍法師不約而同地對視,陷入緘默。


    “你們在密謀什麽?”美酒女士微蹙起眉頭。


    法斯特沒有回答,指向在酒館裏穿行的安南:“看著他你能想到什麽?”


    “我看到一個小服務生帶著憧憬聽著吟遊詩人的故事。”美酒女士帶著感性說。


    灰袍法師猜到法斯特的想法:“你還想試探?”


    “總不會巧合到我們的美酒老板走在哪他跟在哪。”


    “男士們哦抱歉沒看到你,銅須小姐。”美酒女士向隻比酒桌高半頭的女矮人示意,慵懶地說動:“你們互訴謎語前是否應該告訴我發生了什麽?”


    然後吟遊詩人將昨天的發現又說了一遍。


    美酒女士眼眸微抬,看著這幫求知的男人:


    “那麽你們想沒想過如果那個男孩真是裏維斯家族的人,你們該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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