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南猜到公園的棚屋通往地下,但不會想到整座地下都被挖空。


    平整的磚牆鋪出廣闊的地下大廳,而恒定的魔法燈賦予此地白晝般的明亮。


    兩名清道夫推開一扇帶著副窗的木門,安南跟著他們走進隻有一張書桌,審訊室般的房間。


    “介意讓我們檢查下您的隨身物品嗎?”


    坐下後,烏鴉麵具下傳出粗悶的聲音。


    真正的北境之王或許會介意這種冒犯,但安南又不是真的。


    清道夫純粹且崇高,他們也是最後的堅守者。所在城鎮徹底腐化之前你可以永遠相信清道夫——麥可爾曾這麽說,希望他是對的。


    安南將口袋裏的東西放到書桌上:一張手帕,姐姐們的信,龍皮卷軸讓兩名清道夫緊張,隨後拿出的混雜在三枚金幣和十幾枚銅幣裏的黑鴉徽章又讓審訊室的氛圍恢複緩和。


    “安南·裏維斯,你知道那幾個鼠人化的客人嗎?”


    “我不認識。”


    一名清道夫想要去拿那張信,安南的手提前蓋在上麵。。


    “這是家裏寄來的信。”


    “我們需要檢查。”


    安南認真地看著他們:“我不是你們的囚犯。”


    這時,房門被推開,一道披著鬥篷的烏鴉麵具身影帶著一幅畫板和空瓶進來。


    “百夫長。”


    “不用檢查了。”


    這名被清道夫稱呼為百夫長的身影將空瓶放在安南麵前,瓶底的殘渣散發著不祥的熒綠色。


    安南視線落在上麵,百夫長清道夫也在此刻介紹道:“它之前裝著‘聖血藥劑’,我們在後廚的垃圾桶裏搜到的。吞服聖血藥劑的人會像狼人一樣變身。”


    “伱的賓客因為吃了摻雜聖血藥劑的食物而變成鼠人。”


    “這是過於明顯的陷害。”安南說道。


    “我們知道,所以隻是請你來調查。畢竟作為北境之王和襲擊幸存者,你與混沌的矛盾最大,但前提是……”


    百夫長湊近安南,填充香料的鳥喙幾乎貼到安南臉龐。


    “你真的是李維斯。”


    又來了……


    安南坦然地直視鳥嘴麵具後模糊的眼睛:“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麽。”


    清道夫的回應是翻轉畫板。


    一幅背景是黑色城堡的肖像畫呈現在畫板上。粗略看上去仿佛是年輕幾歲的安南。但畫裏的男孩眉毛筆挺,五官立體,相比安南的寧靜,油畫裏的男孩從肌肉到骨髓都透著安穩不下來的活躍。


    李維斯·裏維斯。


    安南腦海躍出一個名字。


    “這是你嗎?”


    “是我。”


    “這不是你。”


    “那時候我還很天真。”安南認真地看了眼肖像畫,“現在的我心中隻有複仇的烈焰。”


    擁有微風城的宣判認證,安南不擔心——即使清道夫的確有證據。


    “讓我們開誠布公。安南,其實這次邀請你來不止為了調查。”百夫長向安南發出邀請,“你想加入清道夫嗎?先別急著拒絕,我們可以向奧爾梅多城主宣稱你就是李維斯一樣,宣布你和鼠人絕無關聯。”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那麽我換種說法。襲擊你的鼠人隻是執行者,策劃襲擊的人就在微風城……我們目標一致。”


    安南總覺得這句話似曾相識。


    “我需要做什麽?”


    “什麽也不用,而且新成員會在絕對安全的情況下參與首次事件。”


    安南收回桌上的事物,連同那枚黑鴉徽章。


    “加入清道夫比我想象的簡單。”


    百夫長的回答意味深長:“或許在你看不見的角落,我們已經考驗你許多回了呢?”


    “我可以離開了嗎?”


    “當然,不過你不想趁現在了解一下清道夫?”


    “不了……我要先回去。”


    不過出去的路上,安南還是問了些百夫長問題:“清道夫總部為什麽設在地下,保持隱蔽?”


    “因為了解對手才能擊敗對手。”


    “鼠人嗎?”


    “回答這個問題之前,我想知道,你覺得清道夫是什麽?”


    “北境十二王是北境的基石,清道夫是人類的基石。”這是麥可爾的說法。


    “還有嗎?”


    “清道夫以清理鼠人為目標?。”


    “這是以前。現在清道夫的範圍包括四天災,不過鼠人對我們威脅最大。”


    鼠人、綠皮、蟲族、惡魔。


    綠皮是群隻知殺戮,從不饜足的怪胎。它們會殺戮所有生命,包括自己,也包括鼠人——所以偶爾人們會想辦法讓綠皮和鼠人廝殺。而且綠皮不喜歡北境的嚴寒,它們在南方更多。


    蟲族存在於世界之外,在艾倫大陸不多見。許多職業者都見過鼠人、綠皮,而勇敢的職業者也曾和惡魔作戰,但蟲族少之又少——這也讓蟲屍在艾倫大陸成為黃金之上,秘銀之下的珍惜煉金材料。


    惡魔……雪山以北它們到處都是。


    而這四種天災,隻有鼠人會帶來滅頂之災。


    “艾倫大陸南方的鼠患肆虐……”


    百夫長依然拿南方來做反麵例子:鼠人的威脅不在利爪,不在齧齒,也不在汙染,而是它們恐怖的繁衍。


    鼠人和人類誕下的後代,爪子逐漸退化,尾巴越來越短,毛發褪去,吻部縮回,每一代都比上一代更像人類。


    深沉的可怖就此揭曉:隻要流淌著一絲鼠人血脈,就是鼠神的子民,受祂驅使。


    據說南方已經出現許多“人鼠”城邦,他們有著人類外表但流淌著鼠人血脈,而且持續汙染著人類的血脈,以至於一些地方甚至出現荒唐的“純血人類”。


    至於吸血鬼國度,邪神教派這些……它們最多隻是算威脅。


    站在樓梯上的時候,一陣優美的弦樂從豎井般的樓梯深處飄上來。


    安南的注意被這道音色近似小提琴的弦聲吸引。


    “這是什麽樂器?”


    “紐特魯德琴。”


    從破舊的棚屋出來,夜晚的星空讓安南放鬆。


    清道夫總部和百夫長的故事確實讓安南產生許多焦慮感。


    清涼的夜風吹拂樹梢,安南看見了不遠處等待的弗朗科伊斯。


    百夫長留在棚屋的陰影裏沒有出來:“鼠人尤其喜愛你這種術士,你可別被它們引誘。”


    “我和別的術士不一樣。”安南說。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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