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載著美酒與食物的馬車挾著風雪經過漆黑殘破的街道。


    持著武器的守衛戒備地盯著沿途貧民與拾荒者,車輪碾過凍結屍體的震動讓他們緊張,還好血肉之軀難抵兵器之刃,這些又餓又凍的窮人無意襲擊馬車。


    拐過街道,遠方明亮而遼闊的莊園讓守衛放鬆。駛過衛兵把守的街道,經過仆人遊蕩的花園,駛入廚房卸貨——產自費倫高地的紅酒,從南方運來的新鮮果蔬,它們撞上銀盤,由仆人舉著經過禮廳外排起的隊伍,邁進燈火通明,永不落幕的宴會。


    安南羨慕地看著送入宴會的水果——他在星月灣都沒吃過,想來非常昂貴。


    收回目光,安南湊近前麵的寬闊背脊,躲避寒風,邊跺著腳緩和凍僵的身軀,回頭掃過排著幾十碼長的隊伍——許多人都和自己一樣想碰運氣,而且不乏富人和貴族。


    比如安南身後一位披著毛毯,但仍然在夜晚嚴寒裏瑟瑟發抖的年輕人。


    “我叫阿爾貝·霍威。”他和回頭的安南說。


    “奧爾梅少·沒姓。”


    隻發現安南不是貴族的年輕人不屑再和他交談。


    隊伍緩慢向前挪動,前麵還有八九名選手時,侍衛長走出禮廳,站在台階上宣布:“凜冬夫人今天心情不好,想要湊數的立刻離開!”


    冰天雪地裏站了幾十分鍾的選手一陣騷動。


    “安靜!”侍衛長拔出長劍,“你們的笑話如果惹凜冬夫人生氣,後果自負!”


    熙攘騷動的隊伍恢複安靜,沒有幾個人離開,總不能白挨幾十分鍾的凍。安南也是,他相信自己的笑話——看不到凜冬夫人的牙床算他輸。


    接下來短短幾分鍾裏,好幾名選手失敗,安南這個時候仍然自信,直到他排到第一位,禮廳隱約傳出前一個進去的人的笑話:


    一個老富翁把他的三個兒子叫到一個空房間,讓他們填滿房間,大兒子買了一堆木柴,二兒子點燃了蠟燭,三兒子讚美“瑞坎爾王國平民安居樂業”,髒話和粗口頓時充滿了整個房間。


    瓊安講過相同的笑話,比吟遊詩人講的“在口袋裏摸到地精的手”有趣得多,安南準備的笑話就和這個差不多——


    “拿下他!”


    然後他聽見侍衛長的呼聲。


    講得不好笑還要被抓起來?!安南腦海浮現一副暴君模樣的凜冬夫人。


    沒過多久,侍衛出現在台階上:


    “奧爾梅少!奧爾梅少在哪……阿爾貝·霍威!”


    “我在這兒。”


    年輕的貴族挺起胸膛,脫掉毛毯,穿著單薄禮服哆嗦著邁上台階。


    ……


    遠方燈火通明的莊園消失在風雪深處,安南稍感安心,他剛從地牢出來,不想再被關進去。


    還在想該怎麽混進禮廳的安南沒有注意到街邊陰影,他們在安南途經巷子時突然暴起,將他拖進小巷。


    求饒和哭嚎短暫響起,恢複沉寂,沒過一會兒,安南拎著幾枚錢包從巷子裏鑽出,頂著寒風回到旅館。


    安南沒看到騎士少女他們,兩個陌生的家夥在大廳用餐。


    和穆爾瑪大叔打招呼後安南回到房間,倒出從歹徒那兒搶來的錢幣,髒兮兮的錢幣摞成堆,但隻有三枚銀幣幾十個銅幣。


    叩叩叩——


    響起了敲門聲,安南拉開抽屜,將錢包和錢幣滑進去,起身打開房門。


    棕發的騎士少女出現在走廊外,她前傾著嗅了嗅,又疑惑掃過房間:“我來問你什麽時候回微風城?”


    “你們先出發吧,我還要在貝塔爾城待一陣。”


    阿斯托爾福的眼眸閃爍起鄙夷:“城裏的酒館就這麽吸引伱嗎?”


    “我沒去過……沒去酒館!”


    “那城裏的女人就這麽吸引你嗎?”


    安南沒法反駁,因為他的確要吸引一個女人的注意。


    騎士少女猶如發現安南的秘密般“哼哼”兩聲,但他們隻是同行的同伴,連朋友也不算,隻好說:“我們還要在城裏待幾天,需要幫忙和我們說哦。”


    “好。”


    閉上房門,掛好門閂,安南趟回床鋪,盯著屋簷下陳舊的蛛網進入夢鄉。


    ……


    窗戶上的冰霜模糊了雪景,安南醒得很早,戴上氈帽遮住褪色的頭發,踩著發出吱呀聲的樓梯來到樓下,沒看到瓊安他們。拿出一銀幣預付了未來幾天的房錢,安南來到街道上,沒有目的的遊逛,不知不覺來到了一座破落教堂前——瓊安的孤兒院。


    還剩下兩枚銀幣幾十銅幣的安南順便留下了兩枚銀幣,準備走時女士叫住了他。


    “你好像遇到了麻煩……”女士雙手捧在胸前,“公正與勇敢之神會祝福你。”


    “您不是說不是修女嗎?”


    “神靈已死,祂的修女和牧師亦歸於塵土,不再超凡……”


    安南打算今晚再試一次,被抓進地牢就當求助吟遊詩人——反正貝塔爾城糟糕的管理,繳納一筆贖金就能出來。


    不過礦粉快要褪色了,安南又買了些橘色礦粉,回到旅館後洗幹淨塗抹在黑發上,換上禮服,再披上棉衣戴上氈帽,再次來到凜冬夫人下榻的莊園。


    “名字。”


    “奧爾梅剛剛好。”


    “什麽?”從不抬頭的侍衛甚至抬起了頭。


    “奧爾梅剛剛好。”安南念出這個簡單易懂的名字,“作為一名吟遊詩人,有個怪名字很正常。”


    侍衛記下名字,安南再次踏入這座沒有積雪的莊園。眺望隊伍,沒有找到熟麵孔。幾十分鍾後,安南前麵隻剩下兩個人。其中一個進去後,安南隱約聽見禮廳傳出的聲音:


    “你選笑話還是猜謎?”


    “笑話……凜冬夫人……請問這兩個字念什麽?”


    “哈……哈?”


    “沒錯,您笑了。”


    “……把他關進地牢,笑夠十萬聲再放出來。”


    這名選手很快像是條死狗般拖了出去。然後輪到前麵選手,風聲帶來微弱的聲音:


    “你選笑話還是猜謎?”


    “我選猜謎……”


    “這是什麽?”


    “佩洛果!”


    “錯。讓他吃一百顆佩洛果再出去。”


    咕嘟——


    安南咽了口唾沫,他有點餓了。


    “奧爾梅剛剛好!”


    終於,輪到安南——喔,現在是奧爾梅剛剛好登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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