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進入這片橡樹森林,不知是不是錯覺,安南感覺這座森林死氣沉沉。既沒有鳥獸經過,風也靜止不動,仿佛時間凝固於此。


    水晶頭骨始終朝著骷髏公爵的方向,隻是托著一顆頭骨讓安南真的很像死靈法師。


    安南故意裝作凶狠難惹的模樣走了一段距離,恐嚇可能在怨毒偷窺自己的存在,然後因為這麽做太蠢而停下。


    行走在稀疏的樹林,安南忽然想起忘了向骷髏助手要一匹骷髏馬,這麽走不知道要多久……或者沒多久。


    一座林間木屋出現在前方,水晶骷髏也朝著那裏。


    隻是木屋看起來沒有住人,骷髏公爵又不是幽靈,怎麽會沒有痕跡?


    出於警惕,安南往旁邊繞了些,水晶骷髏也繞過了哪裏,繼續朝著樹林深處。


    看來林間木屋隻是以前獵人搭建的住所……


    安南想到,繼續往前,好奇地打量塵封了許久的林間木屋……


    砰!


    閉緊的木門突然顫動了一下,簌簌落灰。


    安南駐足,疑惑看向傳出動靜的林間木屋。


    接著木門猛烈震顫起來,“砰”地被撞開,從門裏滾出一名青年。


    “救我……”


    遍體鱗傷的青年驚懼著往外爬去:“不要過來……別靠近小屋……”


    他又在警告安南。


    沉寂的林間小屋裏浮現一道輪廓:那是一個套著長裙的燒焦輪廓,它盯著青年,以比他爬行快一些的速度往外蠕動,因此發現它的裙擺下是一條從陰影裏延伸出來的影子。


    青年爬出了木屋的範圍,向安南伸出手:“快……現在可以了……”


    德庫拉和骷髏助理的警告沒說逃不掉該怎麽辦。


    安南忍著召喚史瓦羅先生犁地的衝動,伸出援手,把青年往外拖去。


    蠕動的燒焦輪廓停了下來,空蕩的眼眶凝視著兩道人影逃進樹林深處,流淌出深邃的憎恨與怨毒……


    隱約能看見林間木屋的林間,安南鬆開了青年。


    他的兩條腿完全糜爛,散發著腐屍般的惡臭,貴族服飾撕碎成布條,露出的身軀遍布抓痕。


    “我以為我再出不來了……”劫後餘生的青年慶幸道。


    “你快死了。”安南往後退了一些。


    和怪異沾邊的東西同樣不詳。


    “沒事,隻要回到異聞城,找牧師治愈……”青年把自己翻過來,仰躺在樹蔭底下。異聞城的情況安南不知道,但牧師在兩年前就沒法釋放神術了。


    “你知道現在是聖羅蘭曆1001年了嗎?”


    “已經過去三年了嗎……”青年透著驚愕,還有痛苦,開始顫抖起來。


    安南又往後退了一些,看著青年有新有舊的傷口……他似乎的確在木屋裏被折磨了三年。


    他們沒注意的木屋方向,一道影子借著林間樹蔭,悄然在落葉間爬行。


    “這是哪?”青年沒在意安南的遠離,他知道自己身上的味道一定不好聞。


    “挨著骷髏公爵的國度。”


    “那是哪?”被困三年的青年完全沒印象。


    其實安南也不知道,他隻知道德庫拉帶著自己往南。


    “應該在異聞城的北方……”


    “送我過去,你會得到斯派洛家族的感激……”他抬起頭打量安南,然後險些沉迷在那披著陽光的輪廓中,“伱是新來的貴族嗎?我沒見過你。”


    青年把安南當成出來曆練的年輕貴族。


    “算是吧,不過我不是異聞城的人。而且我要告訴你,異聞城好像出了什麽事……”


    “什麽事?”


    “我還不知道。”


    爬行在落葉間隙的影子離著交談的二人越來越近。


    “你是怎麽回事?還有那座林間木屋。”


    “那個瘋女人……我要殺了她全家!”想起這三年的經曆,年輕貴族再次陷入痛苦的顫抖,然後獰笑著:“抱歉,我忘了……我已經那麽做了。”


    安南皺眉看著又哭又笑的年輕貴族,讓他恢複冷靜後說出這段充滿仇恨的過往。


    那是一個關於醜惡的故事:


    聖羅蘭曆998年,青年在外出時遇到女孩,他是貴族,當然能隨意對平民做他想做的事,但女孩激烈反抗,還打掉了他一顆牙。


    回到異聞城的年輕貴族召集仆人複仇,但女孩被她的父母藏了起來,那個小男孩也讓他滾出去——


    於是青年聲稱,女孩一家被邪惡的吸血鬼轉化,需要淨化,釘死門窗,將她的父母和弟弟放火燒死。


    那天,燃燒的木屋裏出現了四道在火焰中舞蹈的輪廓。


    原本緩慢延伸的影子突然加劇,以蹣跚步行的速度接近交談的二人。


    “四隻吸血鬼連屋子都逃不出來?”


    “他們當然是普通人,那隻是我找的借口……”話音落下,他看見安南開始施法,“你還是法師?快給我治療!”


    安南沒理他,繼續完成對檸檬的召喚,指向年輕貴族:“抓住他。”


    “你在做什麽!?”剛逃出生天的年輕貴族湧現不安。


    “讓她完成沒完成的複仇。”


    安南帶著年輕貴族,從停頓的影子上邁過,來到林間木屋附近。


    “放開我!你這小雜種,斯派洛家族不會放過你!”意識到要發生什麽的年輕貴族怒罵。


    “讓他閉嘴。”


    年輕貴族被一團水球捂住嘴巴,哇啦哇啦地冒起氣泡。


    安南看著他,黑色眼眸浮現出厭惡:“你說反了一件事……不是斯派洛家族會不會放過我,而是我會不會放過你們。”


    “不要過去,把他丟到門口。”


    年輕貴族被檸檬丟了出去,滾到木屋門前。


    哢嚓——


    緊閉的木門重新打開,燒焦輪廓重新出現在門前。


    “抱歉,我不知道原因就出手救了他……現在物歸原主,請繼續燃燒你的仇恨吧。”安南真誠地致歉。


    空蕩眼眶裏湧動的憎恨褪去,漠然盯了安南一眼,將不斷哀嚎的年輕貴族拖進木屋。


    “你需要其他幫助嗎?比如找來其他幫凶,比如幫你的家人安息……”


    燒焦輪廓沒有回應,隻是在關門時望向一個方向。


    砰——


    隨著木門關上,沒有慘叫,沒有哀嚎,一切歸於沉寂。


    安南繞過木屋,來到它最後望向的地方。


    這是一片簡陋的墓地,歪斜插著的四塊墓碑簡單地寫著:“父親”,“母親”,“弟弟”,“我”……


    它們拚湊出一個讓人悲傷的故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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