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備回軍下邳,被劉勳的斥候先發現,於是率眾追擊。


    劉勳兵至下邳,不知劉備已潰,遂列陣擺出攻城態勢,直到呂布出現在城頭,言其已是徐州之主,願與袁術結為睦鄰。


    呂布兗州兵敗投徐州,被劉備安頓小沛屯駐。


    袁術在攻徐州前,曾遣使去往小沛,承諾呂布資以錢糧,讓其不相助劉備,如今悍然出現在下邳,劉勳頓時沒了注意。


    前幾次與劉備交手,對方以劣勢兵力,與己方打得有聲有色,表現得有勇有謀,如今難保不是他的詭計。


    劉勳之兵雖比呂布要多,但懾於對方的強悍武勇,所以退兵十裏駐紮觀望,並送信橋蕤通報下邳之變。


    橋蕤收到劉勳通報,遂令各部分散尋找劉備軍下落,側麵印證呂布奪城的真實性,龍驤也是在那時頭次自告奮勇。


    龍驤歸來以後,橋蕤親隨送信劉勳,建議立刻班師壽春,徐州易主的情況,還得袁術來定奪。


    劉勳早有歸意,得到橋蕤的消息,立刻拔營起寨,後與橋蕤在淮陰合兵。


    短暫的戰爭結束,那些活著的將士,慶幸此行沒成炮灰,返程無不歸心似箭,腳底就像踏了雲彩般輕盈,於七月下旬回到壽春。


    劉勳、橋蕤此行的戰果,讓主公袁術比較滿意,他並不一定要置劉備死地,看著對方被打得東躲西藏,比滅亡對手的感覺還爽,袁術打心底裏,根本看不上劉備。


    所謂獅子搏兔,不就是遊獵玩樂麽?


    至於呂布做了徐州之主,袁術反而覺得沒那麽難受,一則曹操和呂布也是死敵,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另外呂布是名震天下的諸侯,比劉備更有資格做徐州之主。


    東漢末年的士族豪強間,是存在身份認同和鄙視鏈的,袁術作為當時頂級世家的主公,也曾是實力最強的割據勢力,他所認同的隻是名門望族,對於一窮二白的劉備,自然不被他正眼相待。


    攻打徐州這一戰,袁術其實是想告訴曹操,有能耐就自己來淮南交戰,你找這些阿貓阿狗不頂用。


    劉勳、橋蕤得勝歸來,袁術命人大排筵席與群臣同樂,歌舞美酒連日不絕,依據功勞簿對有功之將各有賞賜。


    高級將軍才有資格入袁術席,基層軍官和士兵則是酒食送入營中。


    龍驤所在的曲部,因為沒有半點軍功,所以袁術賜發的酒食,自然落不到他們頭上。


    旁邊營房吃喝喧嘩,隻有龍驤所在的營區相對安靜,他知道那些同袍是故意的。


    底層人民的相互傾軋,在任何時期都屢見不鮮,畢竟幸災樂禍的快感,是這個階層比較容易獲得的精神慰藉。


    就眼前這種小兒科,龍驤根本沒有放在心上,他端著飯碗獨坐在帳門口,享受著夏日狂風帶來的涼爽。


    碗裏除了不怎麽白的米飯,也沒有任何下飯的肉和蔬菜。


    在那個物資匱乏的時代,能吃上口飽飯已是萬幸。


    想著美味佳肴?簡直異想天開,索性袁術在眾諸侯中,家底算比較殷實的存在,龍驤穿越到此間暫時不用挨餓。


    突然一陣勁風掠過,卷起的塵土落在碗裏,米上被蓋了一層沙土,龍驤低頭看著碗,臉上露出奇怪的笑容,他先是用嘴吹了吹,而後又用手撥開大顆粒,但始終清理不幹淨。


    龍驤也不計較,跟著端起碗大口往嘴裏送,這種情形他不是第一次遇到,以前在邊境修路的時候,每天傍晚都會刮起大風沙,吃土的情況那都經常有,所以已經見怪不怪。


    土木人吃點土,本來就很正常。


    “雲起,怎麽坐在門口?外麵起風了。”馮忠飯後無事,走到龍驤帳前,就發現了這一幕。


    龍驤停下筷箸,淡淡地回答道:“帳內悶熱難耐,坐在這裏較為涼爽,忠叔已經吃完不去休息?”


    馮忠到底是個官長,也見過一些世麵,聽到龍驤剛才的話,以為有什麽弦外之音,便靠到旁邊坐在地上,望著南風來的方向自言自語。


    “雲起可不要多想,你現在如此年輕,以後建功的機會多的是,所以不必為那些奚落的聲音煩惱。”


    “煩惱?小侄才沒有,真的是因為帳中悶熱,以多勝少有什麽可得意的?喝上幾口酒又不能延年益壽,何況一將功成萬骨枯,能把大夥平安帶回來,小侄已經心滿意足,也不知曲中將士是何想法...”


    龍驤說得很是隨意,馮忠心裏卻十分震撼,一將功成萬骨枯這種話,居然從這麽小的孩子口中說出,如果出身在名門望族,單這一句話就能揚名。


    馮忠仔細思忖後,發現那七個字十分寫實,身為底層軍官的他,此時更加感同身受。


    “好一個‘一將功成萬骨枯’,雲起敢直麵張飛,往日疑慮早煙消雲散,大家夥其實都很敬佩你,若沒有當時的急智,不少同袍也許都陣亡了,他們對賜酒皆不稀罕。”


    “告訴眾將士,這幾頓酒權且記下,以後會找補回來。”


    龍驤苦澀地點頭,他與底層工人經常打交道,這些人能吃苦是真能吃苦,要說淳樸得潔白無瑕是假的,誰心裏沒點自己的小算盤?各自為己才符合正常的人性,人與人交往主要是利益,龍驤比誰都清楚。


    “也好,我四處轉轉,順便找老唐說說話,你也快些吃了,風吹沙落在碗裏,嚼起來硌牙。”馮忠按著大腿站起來,衝龍驤揮了揮手,然後消失在營房角落。


    晚飯結束不久,營房外的夜幕已經降下。


    那個時候少有夜間娛樂,龍驤走到營區外的大柳樹旁,折下一根小柳條返回住處,準備洗漱後就早早睡覺。


    夜裏城中宴畢,橋蕤回家途中順道去巡營,特意去到龍驤營區察看,擔心該曲部沒收到賜酒會生怨,結果卻發現異常安靜。


    當時龍驤已經睡下,負責宿衛的馮忠迎下橋蕤。


    橋蕤草草與馮忠問了幾句,隨後便打馬回自己的將軍府。


    翌日天明,龍驤正蹲在門口,用昨日的柳枝刷牙,突然馮忠急匆匆走來,且邊走邊高聲嚷嚷:“雲起,你趕快收拾收拾,橋將軍讓你待會去他府上赴宴。”


    “嗯?”


    龍驤聽得當場一愣,心說馮忠該不是戲弄我吧?你把請客吃飯說這麽大聲,分明是說給旁邊人聽的,你是長輩,可不要坑晚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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