橋蕤家眷入場的同時,門外侍者立刻增設席案。


    陳氏作為家中女主人,自然是坐在首席橋蕤之側,而堂下新增的兩個席案,則位於龍驤、橋伷的下首。


    按照長幼順序,橋伷不能再坐次席,所以他從進門之後,一直站在橋婉身旁,等候橋蕤或陳氏來安排。


    龍驤是懂‘餐桌禮儀’的,也知道古時座次比後世講究,他見到橋伷不歸原位,行禮問好後也不敢坐下去。


    當龍驤準備離席去末位時,上首的橋蕤突然開口發話:“雲起原本是客,加上這是家宴,汝不必太過拘謹,伷兒,去末位落座。”


    “唯。”


    橋伷稚聲回應後,大步走到龍驤身旁。


    橋蕤開口定好了位置,大小喬跟著也在右側兩席坐下。


    龍驤抬頭直麵橋薇,他禮貌地點頭致意,可對方竟表現得麵若冰霜,給人一副高傲的樣子,反而旁邊的妹妹橋婉,看過來的眼神很和善。


    這什麽情況?以前的龍驤得罪過大喬?


    龍驤隻得側過頭不理會,但迎麵又看見陳氏,雖然不像大喬那樣冷傲,但是臉上表情卻很淡然。


    這對母女搞什麽?龍驤瞬間感到很忐忑。


    嗬,女人?兩千年似乎都一樣。


    “班師回來這幾日,天天與主公飲宴,都來不及與夫人和孩子們,好好來坐下吃頓飯,雲起在府上住了兩年,也算我橋蕤半個兒子,今天總算能聚上一回,可以上酒菜了。”


    隨著橋蕤的開場白,等在門外傳菜的下人們,排著隊往內送酒食,每個桌案上菜品都一樣,但隻有橋氏夫婦與龍驤有酒。


    “雲起,你在孩子們中最年長,今天要陪我多喝幾杯。”橋蕤指了指龍驤案上酒杯。


    龍驤抱拳鏗鏘道:“末將遵命。”


    橋蕤忙揮手下壓,並且哈哈笑道:“這不是在營中,你得學會自在些。”


    “唯。”龍驤再次抱拳,雖然聲音小了些,但仍舊神情肅穆。


    橋蕤今日興致很高,與龍驤飲罷又與陳氏對飲,橋家子女可能嫌有外人在,都默不作聲地吃東西。


    橋婉、橋伷不時看看龍驤,都覺得龍驤比起一年前變化很大,唯獨那橋薇不苟言笑細嚼慢咽。


    龍驤餘光瞟到後,默默把不爽埋在心裏,端起酒杯與橋蕤頻繁舉杯,那份豪氣讓夫人陳氏都動容。


    龍驤飲下七八杯敬酒後,橋蕤扭頭對陳氏笑著說:“夫人你還記得嗎?雲起以前在府上居住,一天都說不了幾句話,伷兒還以為他是個啞巴,可到軍中曆練不足一年,個性都開朗了不少,伷兒得學學弓馬,將來也要從戎才對。”


    陳氏看了龍驤一眼,點頭肯定說道:“雲起的變化是很大,不過伷兒現在才十歲,將軍也在盛年,妾以為言之過早,等他冠禮後也不遲,將軍請飲杯中酒。”


    “夫人說得對。”橋蕤微笑著端起酒杯,跟著麵向龍驤發出邀請:“雲起,今天就咱們三人飲酒,你也跟著一起喝。”


    “是。”


    龍驤菜沒有吃幾口,與橋蕤又連喝了數杯,最後哐當一聲撲倒在案上,把桌上的餐食撞下去幾盤。


    陳氏見狀皺起蛾眉,旁邊的橋蕤則大笑道:“我忘了這孩子酒量淺,可能剛才這幾下飲得太急,夫人待會找人收拾個廂房,讓雲起在府上住一夜再走。”


    “將軍,妾身剛來花廳途中,侍衛說馮忠一直候在府外,此時剛剛正午而已,送回營房休息可能更安穩。”陳氏小聲提醒。


    橋蕤未及多想,便點頭肯定道:“夫人說得有理,宴後找人小心扶出去。”


    陳氏出身大戶之家,對門第身份看得重,要不是看在橋蕤麵上,她絕對不會跟龍驤同席。


    更何況龍驤曾經感染瘟疫,龍驤在陳氏眼中不但出身低,染了瘟疫的身體還不幹淨,她打算等宴席結束以後,把龍驤用過的酒杯、筷箸部丟掉。


    當初龍驤染瘟疫被送出府,他在府中的一切用品都被燒了。


    龍驤有酒量低的人設,陳氏母女又對他冷眼相待,所以沒吃幾口熱菜就飲酒裝醉,在充滿壓抑的氣氛裏,珍饈美饌都沒胃口,龍驤寧願回營房吃白米飯。


    馮忠見龍驤醉酒很滿意,至少表示這孩子盡力了。


    橋府的家宴結束後,陳氏讓子女們各自回屋,又驅散了花廳裏的侍者,然後表情嚴肅地看著橋蕤。


    “將軍,昨天妾身聽李侍衛講起,這段時間你對龍驤特別上心,是因為想起龍垣的緣故?”


    “嗯?非也。”橋蕤先生驚訝地搖頭,而後虛著眼睛捋起胡須,說道:“這孩子比他父親厲害多了,為夫可以毫不客氣地斷定,龍雲起他日必是我軍中第一將。”


    “不能吧?何以知之?”這回輪到陳氏吃驚。


    “何以知之?”橋蕤一聲輕哼,接著解釋道:“此人有勇有謀,遠勝其父,且思慮之深,為夫都有不及。”


    “這...將軍誇大了吧?”陳氏不相信。


    橋蕤搖搖頭,“為夫何必貶己而褒他?此乃事實而已。”


    “簡直難以相信,可畢竟隻是兵戶出身...”陳氏輕歎了一句,她話到末處突然背心一涼,便急切地追問:“將軍你該不是...”


    見陳氏欲言又止,橋蕤不解地蹙起眉頭:“夫人想說什麽?”


    “呃...”陳氏反應極快,馬上轉移話題道:“妾身聽說主公稱帝在即,而耀公子尚未娶妻,將軍何不...”


    橋蕤聽得一個激靈,然後猛地拍打大腿,臉上露出歡樂的表情,喜道:“妙啊,主公登基稱帝,耀公子必是太子,他夫人也就是太子妃,將來還可能是皇後...”


    “將軍你想通了?”陳氏說話間搓著手,心中就像小鹿在撞。


    橋蕤見狀抓住陳氏的手,肯定地說道:“想通了,多虧有夫人提醒。”


    “那將軍何時去找主公?”陳氏反握橋蕤的大手。


    橋蕤皺眉虛眼,喃喃道:“主公素來多疑,這件事得找外人說出來,對方還不一定同意呢...”


    “不同意?絕不可能。隻要主公點頭,公子敢拂逆不成?”陳氏不以為然。


    “關公子什麽事?為夫說的是呂布。”橋蕤撤出手掌,拍了拍自己額頭,心說我沒迷糊吧?夫人是說的公子?


    陳氏滿眼不解,驚呼:“咱們自己嫁女兒,跟呂布有什麽關係?將軍吃酒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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