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橋蕤倒吸一口涼氣。


    “按雲起的思路,真有幾分道理,快繼續說下去...”


    龍驤點頭繼續補充:“陛下要求大軍五日到鍾離,說明是能夠快起來的,可自從進了徐州地界,每日隻行二十裏就停,您不認為前後很矛盾嗎?”


    “我也懷疑過...”


    “而且此番行軍,旌旗招展、聲勢浩大,好像故意暴露行蹤給誰看一樣...”


    “別繞彎子了,說出你的結論。”


    龍驤雙手一攤,尷尬地回答:“陛下的真實意圖,末將的確猜不到,但有可能是聲東擊西,一開始的目標就不是廣陵。”


    “不是廣陵?那能是哪裏?沒聽說分兵他處...”橋蕤腦中混亂亂麻。


    龍驤搖頭補充:“具體不清楚,不過末將猜測不會等太久,畢竟大軍每日消耗甚巨,總不能咱們在此吃糧搖旗,那陳瑀便主動來降吧?”


    “分析得頗有道理,那我就勸張將軍再等等。”橋蕤鄭重點頭。


    龍驤本來是猜測,結果竟一語成讖。


    次日黃昏,袁術突然下令開拔,要求大軍調轉方向,偃旗息鼓向北而行,趁夜渡過淮水進入豫州,隻留下千餘人在淮陵,繼續虛張聲勢。


    直到大軍疾行至蘄縣附近,袁術才將真實意圖公之於眾。


    袁術在淮陵盤桓四五天,是在等陳國方向的消息,當張闓成功完成刺殺任務,他才過果斷率軍渡河。


    五萬大軍晝夜兼程,入侵並占領了混亂的陳國。


    袁術得手後命人打開府庫犒賞三軍,將士們未動一刀一槍就得賞賜,人人臉上都露出笑容,唯獨龍驤神色凝重無比。


    “雲起,幹嘛這麽嚴肅?這回我們兵不血刃,平白得了些軍功,總沒人說三道四吧?”


    各營部的慶功宴上,唐虒端起酒杯故意打趣。


    龍驤輕輕搖頭不說話,官長曹性兀自感慨。


    “原來陛下運籌帷幄,若上次徐州之戰由他掛帥,未必會敗給呂布...”


    “若是沒有徐州失敗,我們就不會坐到一起,往日在壽春沒酒給你接風,今天給你補上。”


    唐虒舉起酒杯,對曹性表達出善意。


    曹性二十有六未曾婚配,與唐虒同樣是孤身一人,他加入這幾個月表現低調,唐虒便慢慢接納了他。


    “末將敬你。”曹性主動站起來。


    唐虒正要飲下敬酒,突然聽得龍驤自言自語。


    “禍事矣...”


    “嗯?你說什麽?”唐虒放下酒杯追問。


    龍驤抬起頭,臉上憂心忡忡。


    “此地相距許都兩百裏,陛下屯五萬大軍在此,你們說曹操怎麽想?那漢朝皇帝就在許都呢。”


    “雲起,你是說...”唐虒猛吞口水。


    龍驤蹙眉反問:“這場戰爭才剛剛開始,咱們打得過曹操嗎?”


    “怕是不能...”


    唐虒頭搖得像撥浪鼓一般,跟著提醒:“雲起猜測一向很準,你快去告訴橋將軍。”


    龍驤點頭站了起來,一臉嚴肅地囑咐:“讓將士們保持高度戒備,一旦有變隨時準備撤離。”


    “俺會安排的。”唐虒抱拳領命。


    待到龍驤大步離去,曹性小聲向唐虒請教。


    “唐官長,曹軍連影子都沒有,曲侯就準備撤退了?若被橋將軍知曉,豈不要治怯戰之罪?”


    唐虒搖頭解釋:“按雲起的說法,這是咱們的作戰風格,我們戰鬥時會全力以赴,隻是做好隨時撤退的準備...”


    “我聽不太懂,但大受震撼...”曹性尷尬一笑。


    得到龍驤的提醒,橋蕤深以為然,他不顧禮儀連夜闖宮。


    此時劉寵的宮殿姬妾,已為新到的袁術霸占,正在溫柔鄉中沉睡。


    袁術因拿下陳國有興致,慶功宴上喝得酩酊大醉。


    當房門被敲得梆梆作響時,他還以為有敵人殺來了,在房中取下佩劍就衝了出去,結果發現是大將橋蕤。


    “橋蕤,你要造反嗎?”


    此時袁術已經酒醒,美夢和好心情被破壞,看著月光下的橋蕤,臉上寫滿了憤怒。


    “陛下恕罪,末將有要事啟奏。”


    橋蕤立刻扔掉佩劍,單膝跪地向袁術請罪。


    袁術虛起眼睛,捋須玩味地看著橋蕤。


    “要事?再要緊的事,能闖朕的寢宮?姑且準你說說看,要是說得不好,休怪寡人治你犯上之罪。”


    “陳國距許都兩百裏,陛下領五萬大軍在此,曹操知訊必引兵來攻,咱們軍中多是新兵,恐不能與之一戰,不如趁曹操未至,直接搬走陳國府庫的糧食、財物...”


    “曹操要來?你喝多了吧?年初這廝戰敗宛城,反被張繡奪了舞陽等縣,他西線的麻煩還沒解決呢,況且朕並未打算挑釁他,曹賊也沒有餘力來管陳國。”


    “陛下,五萬大軍離許都隻有兩百裏,這不是挑釁是什麽?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


    “嗯?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橋將軍竟能說出如此妙語,看來你又偷偷讀書了?朕恕你今夜無罪,快回去睡吧,曹操不會來的,要來也不會這麽快。”


    橋蕤帶著惋惜,離開了陳國王宮。


    路上感慨袁術把龍驤的話當作妙語,卻不懂得與現實聯係起來,隻怕一場大戰無法避免。


    袁術篤定曹操不會來,是因為他對曹操了解得不夠,曹操的出身也不值得他仔細研究。


    袁術誤以為張繡在許都西南構成威脅,曹操不會冒險來陳國找自己,豈不知曹操在一眾諸侯中最愛冒險。


    滎陽追董卓,濮陽遇呂布,官渡戰袁紹...


    曹操的前半生幾乎都在冒險,但命運偏偏眷顧這位冒險家。


    哨探把陳國的消息帶回許都,曹操幾乎沒做思考便決定出兵,並立刻召來武將、謀臣部署作戰事宜。


    “這袁術真是個蠢材,放著江東背叛的孫策不管,自己還剛在呂布手裏吃了敗仗,居然偷偷摸摸來圖許都?張繡、劉表豈能與他同心?看來四年前的記憶,不夠深刻。”


    曹操開口就是一通揶揄。


    郭嘉與荀彧對視一眼,搶先出班說道:“主公,在下以為袁術攻占陳國,未必有圖許都之意。”


    “哦?奉孝有何高見?”


    曹操捋須點頭,讚賞地看著郭嘉。


    郭嘉拱手一拜,答曰:“根據淮南細作傳回的消息,袁術起初是以攻廣陵的口號出兵,但他在淮陵停留數日,大軍突然出現在陳國境內,袁術之所以掩人耳目、聲東擊西,就是怕主公出兵擊攻他。”


    曹操笑道:“奉孝所言在理,這塚中枯骨居然會用謀,也不知淮南有高人,還是袁術長腦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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