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驤搖頭答道:“末將也說不清楚,隻是隱隱感覺不妥,再者蘄縣城池並不堅固,倘若曹操下令強攻...”


    “強攻就最好,我們據城防守不怕他,曹操追了咱們十幾天,也沒攜帶攻城器械,短時間是不會攻城的,你們這些日子也累了,快些回去休息吧。”


    橋蕤說完眼睛一閉,倒在了床板上。


    分兵計雖是龍驤提出,但最後是橋蕤向張勳爭取的,如果淮南軍因此出了大變故,他沒有臉回去向袁術複命,所以這段時間承受心理壓力太大,現在好不容易抵達目的地,橋蕤隻想好好睡一覺。


    “可是...”


    龍驤還想爭取,卻被李屯伸手攔下提醒:“龍曲侯,將軍累了...”


    “好...”


    曹操這十幾天調兵驅趕,龍驤覺得淮南軍像一條咬鉤的大魚。


    大魚被漁夫拉拽著東奔西跑,等到自己精疲力盡之時,漁夫就會拉到岸邊一網抄起。


    龍驤之所以反複獻計,就是不想當那網中之魚,前麵好不容易脫鉤逃出包圍,現在又因疲勞闖入另一個險地。


    張勳這種排不上號的雜魚,根本沒實力與曹操一較高下。


    龍驤根據從軍兩年的經驗,發現同樣是以少打多的戰鬥,曹操的手段也明顯比劉備高明。


    龍驤是經過社會毒打的,他也深知興趣愛好挑戰不了專業,結果隻能是自取其辱。


    拿現在的職業來說,龍驤帶三四百人作戰絕對是個稱職的曲侯,但要統領三四萬人就要出事。


    真實的古代戰爭不是兒戲,與影視作品描繪的械鬥場麵天壤之別。


    隊列之間站位密集而緊湊,進攻撤退會嚴格依照號令行動,除非整個軍陣集體潰逃四散,否則個別士兵私逃亂動,會被身後的同袍踩成肉泥。


    再者古代軍事製度粗暴嚴格,除了在戰場上要聽從號令外,各軍各營還有督軍在暗中監視,一旦發現有叛逃的將士,可以不經請示直接斬殺,所以龍驤並不能想逃就逃。


    要不是覺得事情緊急,深諳職場之道的龍驤,不會此時去打擾橋蕤,可惜勸諫失敗隻能待命。


    飽睡一夜之後,橋蕤記起龍驤昨夜的話,便親自到蘄縣四門走了一圈。


    結果四門守軍盡職盡責,但他看見城外熟悉的敵人出現,心中立刻變得不淡定起來。


    回到蘄縣府衙碰頭,橋蕤一臉嚴肅。


    “曹操仍然沒死心,居然真追到蘄縣來了,現在東南北三麵都有曹兵,咱們要不要有所行動?”


    “哼,昨日我已部署好城防,曹賊若想攻城自來便是,還在這兒給我玩圍三缺一,咱們無需理會...”張勳得意地冷哼。


    橋蕤皺眉追問:“若是曹賊遲遲不退兵,咱們豈不也沒法動彈?”


    張勳捋須笑道:“橋將軍你怎麽了?我們現在據城而守,有現成的糧食,曹兵在城外吃土喝風,愛待多久待多久,等到糧盡自然就會退兵,不退咱們就殺將出去,說不定還能生擒曹賊。”


    “蘄縣有多少存糧?”


    “等會主簿來了一問便知,就是再少也比曹操多,咱們安心休整不必著急。”


    “好吧。”


    蘄縣去年被袁術偷偷占領,因為處在戰略緩衝帶上,縣中百姓要麽北遷要麽南逃,留下百姓上繳的糧食十分有限,經縣主簿查驗核算後,發現隻夠大軍七八日用度。


    張勳了解完情況,雖然臉色還那麽鎮定,內心卻生出一絲慌亂,但他很會安慰自己,心說曹操無糧,肯定耗不過。


    然而曹操不是迂腐之人,他除了提前派夏侯淵去調糧,又派出軍隊去臨近的穀縣‘借糧’,一早就做好了持久戰準備。


    蘄縣風平浪靜了五日,劉備也率眾從沛國北部趕來增援,後被曹操安排守在蘄縣北門外。


    劉備對袁術深惡痛絕,見到淮南軍一定會痛打落水狗。


    屋漏偏逢連夜雨,就在劉備增援抵達的第二日,城外曹操的運糧車隊,也出現在蘄縣守軍的視野裏,緊接著就有人到城下勸降。


    這時候,不但城中將士慌了,連主將張勳也慌得坐不住。


    張勳主動向橋蕤談對策:“那曹賊果真陰險狡詐,咱們不能再等下去。”


    “將軍莫慌,咱們兵力依舊占優,可晚上趁夜色四門齊出,就像上次那樣分兵多路南下,應該有機會逃出去。”


    “曹賊圍三缺一,也不知哪邊的防守薄弱些...”張勳自言自語。


    橋蕤立刻想起了龍驤,尋思得找他問問計,於是對張勳敷衍道:“咱們先去整軍,出發前再細分不遲。”


    “也好。”張勳輕輕點頭。


    橋蕤辭別張勳徑直找到龍驤,見麵直接開門見山。


    “城中糧草將盡,我和張將軍決定在今夜突圍,但不知曹操城外的虛實,你有什麽想法?”


    勸了幾天時間,龍驤終於等來撤退的消息,他正色說道:“圍三缺一之計,將軍應該心知肚明,按理說西門的伏兵最多,但我們回壽春最近該走南門,所以西南兩門的曹兵為最,東門次之、北門最少。”


    橋蕤不置可否,又追問:“依你之見,出城以後又怎麽走?”


    “末將認為有兩條線路可選,主力部隊從東北兩門出,第一條線路,出東門則繞道東南穀陽、洨縣、虹縣,沿途補給後南渡淮水;第二條線路,出北門繞西北複渡過水(今渦水)再南下。”


    龍驤一邊說一邊指著李屯手中的地圖比劃。


    橋蕤聽完皺起眉頭:“第二條線路好像是在走回頭路?而且汝南東南的區域荒無人煙,沿途找不到補給的城鎮,大軍能活著回到壽春?”


    “第二條線路條件雖差,但絕對是曹軍的防守薄弱點,反正大家都要分成小隊突圍,多一條選擇也是好的,當然也可以不渡過水,直接繞行西邊再南下,還有龍亢、向縣可以補給,但是沿途曹軍必然不少...”


    “如果你走北門突圍,會選擇渡河嗎?”


    “會的。”


    “果然是這樣。”


    橋蕤回去與張勳一番合計,最後決定同時打開蘄縣四門。


    西南兩路選派敢死隊闖關,一旦通過便跳出了包圍圈,屬於風險最大收益最高的兩條路。


    張勳、橋蕤各自分兵半數,從東北兩門進行突圍,張勳身為主將優先選了東門,把北門留給副將橋蕤。


    夜幕剛剛降下,蘄縣四門同時打開,無數的火把向城外湧去。


    龍驤帶著那一百六十人,跟著人流衝出了蘄縣北門。


    一時間殺聲四起,火光映紅了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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