橋家宿營地外喧聲大作,橋伷一陣小跑向前,叫住打馬趕來的李屯。


    「李叔,何事慌亂?」


    「探馬報告,南邊有千餘賊寇靠近,張勳將軍已帶兵去退敵,咱們耐心等待便是。」


    「千餘賊寇?可知是何人?」


    「未可知。」


    橋伷正在沉思間,李屯突然看見前麵令旗搖動,便連忙抱拳辭行:


    「公子,中軍有事相召,末將去去就來,你們千萬不可亂走。」


    「哦...」


    橋伷輕輕點頭。


    噠噠噠...


    馬蹄聲漸漸消散,陳氏撩開車簾把橋伷喚了進去。


    「龍雲起還真來了,隻是他就區區千餘人,咱們怕不容易難脫身...」陳氏皺眉自言自語。


    橋薇盯著橋伷問:「洛義成沒把情況言明麽?這邊各部兵馬加起來至少上萬,他帶著千餘人來以卵擊石?你們不都誇他謹慎麽?這叫謹慎?」


    「我哪兒知道?」


    橋伷無辜地搖頭,並就給橋婉使眼色。


    橋婉眼珠轉了轉,小聲對大家分析:


    「這麽短的時間,能聚集千餘人,足見真有本事,再說兵多未必有用,陛下數次對外戰爭,兵力皆是對手數倍,最後還不是敗了?


    說不定那千人都虎狼之兵,三弟忘了當日府門送別?那二十個小卒個個精神抖擻,一看就是能戰之輩。」


    「對對,母親、大姐,二姐說得對啊。」橋伷連聲附和。


    「對什麽?陛下原來的對手,是呂布,是曹操,他拿什麽比?」橋薇直搖頭。


    跟著又示意橋伷說道:「三弟,你想辦法去找匹馬,看能不能到陣前勸一勸,龍雲起混到現在不容易,別稀裏糊塗丟了性命...」


    「啊?」


    橋伷抓耳撓腮,心說自己何德何能?能到陣前指指點點?


    陳氏不可思議地看向橋薇,大女兒從來不會為隨從考完,今日怎麽突然變了性子?


    「小薇,你為何...」


    「女兒想了一夜,領悟到一些道理,人生於亂世形如草芥,離開了父親的庇護,其實我們什麽都不是。


    若我是男兒之身,還能轟轟烈烈一場,但現實卻是這般,既然命運有此安排,咱們何必連累他人?橫豎早晚一死...」


    橋薇話中盡顯悲涼,讓母親陳氏不禁共情。


    陳氏點頭肯定,又看向橋伷吩咐道「按你姐說的去辦,男人就該有男人的擔當...」


    「可孩兒去哪裏尋馬...」橋伷一臉難色。


    陳氏皺眉輕喝:「我們怎麽知道?橋家隻剩你一個男人,要學會自己想辦法,找不到馬就走到陣前去。」


    「哦...」


    橋伷低頭退出車廂,完全不知去哪裏尋馬,若是按母親那樣走到陣前,說不定戰鬥已經結束。


    就在橋伷惆悵之際,突然瞅見一旁拉行禮的驢車。


    橋伷眨了眨眼睛,覺得騎驢也行,於是大踏步靠了過去。


    陳氏撩開窗簾一個縫,暗中觀察兒子的舉動。


    當看到橋伷去撥弄毛驢,陳氏放下簾子歎了口氣:「伷兒性格太軟,怕沒法繼承將軍的遺誌...」


    橋薇見陳氏失落的表情,馬上為橋伷辯解:「母親,三弟畢竟年幼,他懂得想辦法變通,該還是可造之材...」


    「十三歲還小麽?龍雲起十四歲就入伍了...」陳氏滿臉苦澀。


    橋薇繼續安慰:「人與人不一樣,龍雲起一無所有,而三弟有我們護著。」


    陳氏讚同:「小薇說得對


    ,因為一無所有,所以無所畏懼,也許我把伷兒保護得太好..」


    「母親,三弟騎驢走了,咱們要對他有信心。」


    橋婉掀開簾子,指著外麵努嘴。


    陳氏偏過頭去觀望,橋伷小小的身影與毛驢相得益彰。


    剛才雖有逼迫之意,但卻對橋伷是一種曆練,陳氏真心希望兒子能有所成長。


    橋伷雖然年齡不大,但陳氏經常慫恿他去各府串門,淮南不少將吏都認識他,所以沒人追究他擅離位置之罪。


    橋伷途行到中遇上個熟人,是當年護送橋蕤回淮南的郝萌,後被袁術封為亭候在壽春享福。


    因橋蕤替他安置了曹性,郝萌為還人情親自登門感謝,橋伷因而與郝萌有一麵之緣。


    「橋公子哪裏去?」


    「呃...聽說有寇來犯,我想去前麵看看...長長見識...」


    郝萌微笑著說:「公子年紀輕輕,就有如此膽色,不愧將門之後,但戰場不是兒戲,走錯地方容易喪命,你不妨與我同行?」


    「求之不得。」


    橋伷心中狂喜,連忙抱拳感謝。


    「郝將軍可知賊人身份?」


    「對方沒打旗號,很有可能是淮南的宗賊,張將軍與他久久不戰,太子便囑我去看看...」


    「原來是這樣...」


    淮南軍斥候發現敵情,袁胤遣大將張勳去驅離。


    張勳走近列陣,見對方沒有打旗號,以為是一夥普通賊匪,便橫刀立馬陣前,指著龍驤大聲喝叫:


    「何方鼠輩,不知天高地厚,竟敢來招惹官軍?若不想葬身此地,立刻給我滾,我刀不斬無名之輩。」


    龍驤沒有動怒,他拉拽韁繩向前兩步,抱拳行禮道:「張將軍不必動怒,末將來此並非尋事。」


    「嗯?」張勳皺眉冷視。


    「我原是橋將軍麾下曲侯,聽聞壽春官民盡數遷往廬江,今日特來迎走將軍之家眷,還請張將軍行個方便...」


    「橋兄的部將?這兩年落草的將領不少,我與橋兄有同袍之情,豈能把他家眷交給閑雜之人?你姓甚名誰?」


    「末將姓龍名驤,原是橋將軍麾下曲侯,張將軍也許...」


    「龍驤?」


    龍驤見張勳表情奇怪,心說我在壽春不是挺有名麽?難道你沒聽過龍跑跑?


    「末將官職低微,張將軍...」


    「哈哈哈,我還真記得你,果然很不簡單,都有自己人馬了,不過橋家已有人照拂,回去吧...」


    龍驤見張勳言語客氣,心說你這家夥可夠陰的,暗中與李屯勾勾搭搭,這會就想把我搪塞走?莫非我隻能硬搶?


    怎麽才能以最小代價,把橋家人救出來呢?


    不能暴露橋家人知道內情,現在又必須找個借口要人,急切間隻能搬出橋蕤。


    「末將受橋將軍遺命,要護佑橋家後人的安全,如今壽春遭遇這麽大的變故,別人照拂我不放心,哪怕李屯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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