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曄聽到呼喚,當即正了正衣襟,從角落走到中央,拱手語出驚人。


    「諸位說了兩個時辰,其實沒有抓住問題核心,龍驤原來在橋蕤麾下籍籍無名,他突然就割據城池、斬殺鄭寶,難道因為他有經天緯地之才?非也...」


    「嗯?繼續說下去。」


    劉曄的觀點異常新穎,劉勳和眾人都來了興趣。


    反是張勳緊鎖著愁眉,心說龍驤可真不簡單,上一個輕敵的張闓,早已化作塵埃。.


    劉曄拈著胡須,玩味說道:「龍驤的主簿魯子敬,是我多年的好友,此人熟讀兵法、謀略超群,我猜是他相助,才能讓龍驤站穩腳跟,鄭寶不知深淺強攻合肥,安能不敗?」


    「魯子敬?我似乎聽說過此人。」劉勳捋須皺眉。


    楊弘搭話補充:「魯肅原為東城長,去年不知何故棄官離去,陛下知道後曾派人攔截,可惜沒能攔下來...」


    劉勳點頭又問劉曄:「魯肅為何去投龍驤?他們兩人也是好友?」


    「龍驤之前一直在從軍,應該和子敬沒有交集,我也不知道他為何...」


    劉曄對這件事也極為不解,他之前見袁術有滅亡之兆,便寫信建議魯肅去投鄭寶。


    沒成想魯肅卻投了籍籍無名的龍驤,而且順道把鄭寶給滅了。


    劉勳隻想解決麻煩,並沒有糾結原因,便繼續追問:「子揚與子敬之情誼,比得上龍驤與子敬否?」


    「龍驤僅僅十九歲,聽聞才到合肥兩年,我估計子敬南下路過合肥,被他強行扣在了城中,論交情自然不如我。」


    劉曄很是自信地點頭。


    劉勳聽得欣然:「既然魯子敬與子揚關係匪淺,我欲讓你去合肥與龍驤交好,有子敬這一層關係在,你應該能圓滿完成任務吧?」


    「定不辱命。」


    劉曄答應得很爽快,他想當麵找魯肅問清楚,為何甘心為龍驤效力。


    劉勳滿臉欣慰說好,跟著就遣散堂下聚集的官員,把劉曄單獨留了下來。


    待人走淨,劉勳把劉曄招至麵前。


    「子揚與子敬既是至交,定不願看到明珠蒙塵,能否想辦法把他帶回廬江來,不可讓智者辱於奴隸人之手...」


    「這...恐怕...」劉曄麵露難色。


    劉勳小聲提醒:「如果難度過大就算了,明的不行可以來暗的,子揚此去與子敬約為內應,咱們便可強取合肥。」


    劉曄吃驚地問:「太守真要圖合肥?」


    「合肥位置如此重要,交給外人我豈能放心?龍驤原是小小曲侯,怎配占據這樣的城池?」


    劉勳冷冷一笑。


    劉曄點頭對曰:「太守說得有理,但最好等我探完虛實,再做計較。」


    「甚好,你先回去準備,我會挑選一員將領隨行。」


    「唯。」


    劉曄與廬江、壽春兩邊將領都不熟,劉勳斟酌再三選了老實人秦宜祿隨行。


    袁術指給他為妻的劉氏宗女,正好是出自劉曄一脈的侄女。


    夜裏,秦宜祿在家中獨酌。


    此時正逢八月十五,月亮如白玉盤似的高懸天上。


    秦宜祿癡癡地望著窗外圓月,又一次思念起杜氏和幼子秦朗。


    不知妻兒在下邳城破之後,是否還活著。


    沉思被叩門聲打斷,秦宜祿遂放下酒杯,然後走出屋外拉開木門。


    吱呀一聲,月光之下,赫然是同袍郝萌。


    郝萌把帶來的酒壺提起,抱拳說道:「今天中秋夜,我本想找人喝點酒,可路上思來想去,皖縣就你一個舊友,於是...」


    「來的正好,我也在喝寡酒。」


    秦宜祿連忙將郝萌迎進小院,雖然袁術對兩人都不錯,但淮南文武卻有意疏遠這倆降將。


    兩人原本都是呂布的部將,所以彼此之間往來比較多。


    郝萌進屋以後,看見桌上有酒無菜,便笑著打趣:「嫂夫人呢?今天大過節的,沒讓人準備下酒菜?」


    秦宜祿示意郝萌就坐,然後苦澀笑道:「我讓她先睡了,廬江情況你也清楚,突然湧入了幾萬人,能有口飽飯就不錯了,這酒都是妻弟送來的...」


    「那也不錯,有漢室宗親當靠山,都能額外受些照拂,卻不像我...」


    郝萌坐下黯然搖頭。


    秦宜祿給郝萌取碗斟酒,勸慰曰:「漢室宗親太多,些許照拂聊勝於無,看來郝兄日子也不好過,既然大家來了廬江,隻有忍耐別無他法,要怪就怪運氣不好...」


    「其實也不見得,若跟在呂布身邊,說不定去年就死了,現在起碼還苟活。」


    郝萌說完端起酒碗,朗聲道:「來,咱們先吃一碗。」


    秦宜祿一飲而盡,再次看了看窗外:「能與妻兒死在一起,死了也就死了...」


    「秦兄還在想念前妻?沒想到你如此多情,也對,嫂夫人生得貌美,不像我家那個樣貌頻頻...可呂布也不...算了,還是喝酒...」


    郝萌想起傷心事,便開始自斟自飲。


    秦宜祿見郝萌神傷,連忙安慰:「陛下待兄不薄,可惜天不假年,至於劉太守就...」


    「劉勳?小人得誌。」


    郝萌先是不屑的搖頭,跟著又道:「這廝欺淩舊主不說,對我們也沒半分好臉,這幾日你親眼所見,張將軍被擠兌成什麽樣兒?以前還同殿為臣呢...」


    秦宜祿一怔,著急提醒:「郝兄慎言,出門後不可再說,我們現在寄人籬下,還是低頭做人為妙。」


    「哼...劉勳欺人太甚,廬江的日子,早晚過不下去...」郝萌憤憤然。


    秦宜祿歎息:「事已至此,無可奈何...」


    「未必,這天下之大,難道隻有廬江能容身?」


    郝萌說到激動處,直接拍案站了起來。


    秦宜祿回頭看了看裏屋,見沒有任何動靜又示意郝萌坐下,並小聲追問:「郝兄打算離開這裏?」


    郝萌點點頭:「找好後路就離開。」


    「呂布已死、袁術已亡,後路在哪裏?難不成也去做賊?」


    秦宜祿虛眼追問的時候,發現郝萌正表情堅定地指向自己,於是驚訝地問:「我?」


    郝萌肯定道:「然也,準確來說,是秦兄幫著找後路。」


    「我沒有聽懂...」秦宜祿一臉茫然。


    郝萌突然壓低音量:「聽聞秦兄要護送劉子揚去合肥,我昔日的副將曹性可能也在,你如果在合肥見到他,就幫我帶幾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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