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策此時正是壯年,一兩年怎麽可能亡故?他若三年之期不死,子敬先生就要去江東,你誇先生有濟世之才,他若成了孫策謀主,你還守得住...”


    張飛話到一半突然停住,調轉話鋒給龍驤使眼色:“你們三年之期啥時候起算的?有沒有寫下什麽文書?口說無憑,沒寫就馬上寫下,從現在起算...”


    見張飛胡攪蠻纏,龍驤欣然笑曰:“翼德不必如此,正所謂人無信不立,若明年期滿孫策不死,我必須要履行諾言,合肥守不住就不守,屆時淮南必然落入孫策之手,我正好帶部曲去投使君。”


    “唉...這你腔調怎麽和大哥一樣...難怪你們見麵不多,大哥還如此信任你...”張飛搖頭苦笑。


    魯肅見狀笑道:“雲起與皇叔皆是仁義君子,也是我願留在合肥的原因。”


    張飛歎息:“仁義君子容易吃虧,這離三年之約隻剩一年零三月,不知那時我和大哥是否在汝南,雲起若是帶走合肥的部曲,必定同時帶走部曲家眷,幾萬人的遷徙談何容易...”


    “一年零三月,時間也並不算短,我有足夠時間準備,剛才子敬已經分析過,袁曹短時不能分出勝負,使君便沒這麽快去汝南,翼德既然來了合肥,不妨幫我練練兵?”龍驤依舊豁達地笑著。


    張飛嚴肅頷首,肯定答道:“俺正好閑不住,有事做自然最好,明天就練怎樣?”


    龍驤擺手笑曰:“翼德不用著急,你這幾個月奔波勞累,先好好休息一段時間,我打算在施水建烽火台、屯田區建防禦哨所,等這些設施建成再練不遲。”


    “好吧,那你多多派出細作打探,有了大哥、二哥的消息,第一時間告訴俺。”


    “不用翼德提醒,我們一直在關注袁曹大戰,戰爭結局不但關乎袁紹、曹操本人,也對其它諸侯特別重要。”


    “這又怎麽說?”


    “讓子敬給你解惑。”


    魯肅得到龍驤示意,捋須解釋:“曹操挾天子以令諸侯,袁紹坐擁四州兵精糧足,無論此二人誰取得勝利,都對其它諸侯不是好事,皇叔若有逐鹿中原之誌,則袁曹兩家打得越久越好,他們兩敗俱傷才能給外人機會,否則這天下不是姓曹就是姓袁。”


    “說得真好...”


    張飛直點頭:“俺終於明白什麽叫謀主,子敬先生有經綸濟世之才,你這樣才配叫謀主...”


    “張將軍客氣了,魯肅才疏學淺,當不得經綸濟世四個字,就是在這合肥城中,也有人智謀勝過我。”


    “合肥?先生是說龍雲起?”


    魯肅笑了笑沒回答,龍驤則聽出在說劉曄,便笑嗬嗬對張飛解釋:“子敬在說他朋友劉子揚,子揚的確是智謀之士,他寄居在子敬的主簿府,回頭我介紹給你認識。”


    “也姓劉?俺是得見一見。”


    劉備之前沒和張飛說過劉曄,見魯肅和龍驤都這麽推崇,張飛猜測此人有些本領,旋即感歎其人與人際遇不同。


    大哥飄零半生,還是中山靖王之後,這麽多年都遇不到一個謀主;龍驤才剛滿二十,完全不是顯赫出身,卻一下弄到兩個謀主,說出去都難以置信。


    龍驤見張飛低頭沉思,並沒告訴他劉曄真實身份,人家那漢室宗親的含金量,可比劉備要純粹得多。


    經過龍驤、魯肅聯袂開解,張飛便踏踏實實在合肥住下。


    下雨的時候,張飛在軍司馬府與人喝酒聊天,劉曄的談吐和智慧讓他佩服;天晴則跟龍驤外出督建烽火台、哨所。


    合肥特有的水泥、特有的匠人營,保證了建設速度和質量。


    龍驤從打灰砌磚開始,手把手開始教橋伷土木工程,看得觀摩的張飛嘖嘖稱奇,心說龍雲起竟然精通營造。


    男人們白天在外忙碌,夏侯涓也沒在房內枯坐,有龍驤提前與陳氏打招呼,她常被請到後宅作伴。


    夏侯涓早年喪父,雖然後來被夏侯淵收養,但日子也過的貧困且簡單,跟張飛顛沛流離到達合肥,反而因為她年紀小,張飛與龍驤關係緊密,橋家母女便對她很照顧。


    幾個女人除了聊天,陳氏教她如何相夫教子,橋薇與她交流針線技藝,橋婉則教她麵條做法...


    被迫離開家鄉,夏侯涓反而感受到久違的親情。


    龍驤這幾年的經曆,從橋家姐妹口裏的講出來,聽得夏侯涓羨慕又感慨,她夜裏轉述給張飛聽,夫妻兩人都對龍驤讚不絕口,甚至有結娃娃親的想法。


    這段時間,壽春隔幾日就有情報傳回。


    起初多是廬江北部的消息,陳蘭、梅成等勢力在嚴象與李術間左右搖擺,並沒有實質倒向任何一方。


    到了四月中旬,慢慢出現黃河戰場的消息,其中就有關羽在白馬斬顏良,氣得張飛一天都沒吃飯,最終經過龍驤苦口婆心勸說,張飛才不再動怒,表示相逢會當麵問清。


    曹操在白馬、延津兩戰兩勝,卻主動將戰線後移至官渡,與袁紹開啟了長時間對峙拉扯,戰場消息再次陷入停滯。


    五月初五,時令臨近小滿,合肥暴雨。


    暴雨天,農民休息、匠人停工。


    龍驤得閑,邀城中文武,齊聚軍司馬府,與眾喝酒飲宴。


    席間談及袁曹之戰,眾人都不解曹操為何得勝而退,又為何把戰場選到離許都很近的官渡。


    龍驤當即請魯大師為眾人解惑,而魯肅則表現出謙虛,把表現的機會讓給劉曄。


    合肥官員間氣氛融洽,與廬江的惡劣情況天差地別,劉曄心有感觸便離席站了出來。


    “袁紹強,曹操弱,河北物豐,河南糧少,此為眾所周知,而且黃河下遊渡口眾多,曹操以劣勢兵力據守黃河一線,想完全守住不切實際,退守官渡不但能縮短己方糧道,也延長了袁紹的補給線,此乃一舉兩得也。”


    “先生說得好。”


    張飛第一個站出來支持。


    劉曄輕輕點頭致意,拈須補充道:“官渡我雖沒去過,但能猜到那裏地形比較險要,曹操兵少隻能守不能攻,借住地理優勢是必然的。”


    “袁紹不是也有謀士麽?為何曹操退到官渡他就要跟去?完全可以繞開官渡險地嘛...”


    郝萌是除張飛之外,合肥經曆過戰鬥最多的武將,此時他提出的疑問,也是眾將最想問的問題。


    “這個嘛...”


    見劉曄遲疑眉頭蹙起,魯肅從懷裏掏出一張地圖,順勢接過話題:“因為袁紹沒得選。”


    有的人死了,但沒有完全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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