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謂打人不打臉,罵人不揭短。


    禰衡攏共沒說幾句,雖然沒指名道姓罵誰,但每一句都在挖苦他人,弄得張昭顏麵無光。


    許褚人狠話不多,對禰衡路上的無聊問題,他一概閉口不答。


    望著禰衡消瘦的背影,龍驤好奇向張昭提問:“子布,桐木是什麽東西?好像有人拿它形容仲康胳膊?”


    “桐木者,梧桐樹幹也...”


    張昭解釋一半頓了片刻,咳嗽兩聲又繼續:“咳咳...前次合肥大戰,許將軍表現十分出彩,軍中將士戰後口口相傳,起初誇他膀大力無窮,後來不知怎的傳過了火,說臂膀如桐木都是輕的,甚至還有人妄言其臂上能走馬...”


    龍驤知道梧桐樹,但沒有張昭的解釋,他會將桐木理解成阿童木,鐵臂阿童木,倒也和力量選手搭邊。


    至於臂上能走馬,龍驤覺得這句子好生熟悉,感覺是形容某個猛男。


    “理解,理解,有些事就這樣,傳來傳去就成謠言,子布不用覺得難堪。”


    龍驤拉著張昭的手往回走,心說這件事我有發言權。


    單騎退張飛就是這麽來的,當初幫自己在壽春出了個小名,現在許褚勇武必已傳遍江東。


    張昭微笑著頷首,故意轉移話題問:“子敬提前回了合肥,龍都尉接管浚遒沒有?”


    “還沒...”龍驤搖頭。


    張昭連忙勸說:“你不會真在等詔令吧?既然劉縣長俯首來求,遷延日月恐寒其心...”


    “最近合肥事繁,等不忙了就去接收...”


    龍驤嘴上這麽說,心裏早排好了計劃。


    等送走袁家人就實施,有了九江南部都尉這虛名,劉曄更有勸降的由頭。


    張昭聽後捋須點頭:“子敬給你說過吧?回頭想辦法把阜陵、全椒兩縣也拿下,盡管那邊土地相對貧瘠,但每年多少會留些錢糧,好歹是個補充。”


    龍驤聽後苦澀搖頭:“能力有限、鞭長莫及...”


    “真人麵前不說假。”


    張昭腳步突然停住,指著前方城牆說道:“你能把荒城合肥,建成淮南首屈一指的大城,何必謙虛自己沒能力?是不願意吧?”


    “這個嘛...其實我有些擔憂...”


    龍驤吞吞吐吐,似有難言之隱。


    張昭皺起眉頭:“憂從何來?”


    龍驤表現得糾結,好半天才為難解釋:


    “全椒、阜陵與廣陵交界,我現在與江東交好,若陳元龍因此記恨,而後從廣陵率兵入寇兩縣,豈不弄巧成拙?”


    “龍都尉原來擔心陳登?哈哈...”


    張昭指著龍驤大笑搖頭,龍驤隨即露出一副懵態。


    “先生何故發笑?陳元龍足智多謀又善用兵,擔心不是應該的麽?”


    張昭捋了捋胡須,勸慰曰:“首先廣陵治所被陳登遷去了射陽,離全椒、阜陵的有六七百裏;


    其次廣陵西南人煙稀少,連個大型城池都沒有,他沒必要千裏迢迢入寇淮南;


    其三我主與陳登勝負還未見分曉,陳登怎有暇來找你麻煩?別那麽多妄想...”


    “有些道理...”


    龍驤如受教般小學生點頭,但聽了就隻是聽了,絕不表態。


    張昭見狀,沉聲補充:“揚州尚有不少割據勢力,龍都尉選擇和江東交好,說明你的眼光沒問題,我家主公要和陳登決一勝負,也希望龍將軍從旁牽製,不需要你真實出兵,隻要拿下全椒、阜陵兩縣,派些斥候在交界區加強巡邏即可...”


    “這...”


    見龍驤猶豫不答,張昭小聲提醒:


    “不損一兵一卒,大家互利互惠,對兩家都是好事,...”


    “光是巡邏自然沒損失,可這樣卻要得罪陳元龍,而且攻打兩縣要損兵折將,合肥現階段承受不住...”


    龍驤仍是搖頭。


    張昭一聽好家夥,你是一點也不想付出麽?心說攻城略地哪有不死人的?你這廝太摳門。


    “浚遒可以兵不血刃,全椒、阜陵同樣可以,至於擔心得罪陳登?江東就是你堅實後盾...”


    “浚遒還沒接管,全椒、阜陵扯遠了,容我好好想一想,反正會盡力配合孫將軍。”


    龍驤邊走邊和張昭拉扯,全椒、阜陵在他計劃之內,現在故意講困難說顧慮,無非想在江東撈點好處,畢竟要幫孫權‘牽製’陳登,但張昭來來回回全在務虛,沒有一句落在實處的保證,所以原先的話題,漸漸轉移到他處。


    入城之後,三人在南門內側的涼棚休息。


    舉目可見,街道上袁家人排隊往城外走去。


    直到申酉之交,袁術的家眷、遺臣、宮女等數千人全部登船。


    此時坐在涼棚下麵看天,太陽從頭頂西移至城牆上方,還有一個時辰沒入地平線。


    張昭見狀欲請辭,龍驤連忙起身指著太陽挽留:


    “日頭已經西斜,船隊行不了多遠就會天黑,不如留宿合肥一晚,我也好盡一盡地主之誼...”


    “昭若留宿合肥,置那些船上之人何地?太陽落山還有些日子,能走多遠就走多遠,我們以後還有相見之日,下次再好好聚首。”


    張昭拱手一拜,眼神充滿了堅定。


    “子布真我輩楷模...”


    龍驤對著魯肅笑了笑,兩人隨後便送張昭出城登船。


    直到船隊順水而下,兩人回城途中見到許褚,才想起驛館中還有個禰衡。


    龍驤見許褚臉色凝重,便走上前好奇詢問:


    “驛館離南門也不算遠,仲康怎去了兩個時辰?禰正平安頓妥當了?”


    “嗯,就是此人毛病多,剛才路上就怪話不斷,到了驛館又各種生事,一會嫌房間太熱,一會又嫌蚊蟲多,一會又嫌床硬...我差點就沒忍住...”


    惜字如金的許褚,今日卻對龍驤滔滔不絕,講了許多禰衡的壞話,龍驤看得出他很生氣。


    魯肅聽完長舒一口氣,歎道:“許將軍幸好忍住了,聽說禰正平就是這樣的狂士,以前在許都對曹操都如此...”


    “曹賊居然沒殺他,真是奇怪...”許褚喃喃自語。


    魯肅苦笑道:“禰正平才名卓著,曹操不想落下害賢之名,所以就送去了荊州,劉表容不下又送給了黃祖,沒想到孫權剛繼位也不願要他...”


    “此人究竟憑什麽?就憑名士的身份?殺了他又會怎樣?”龍驤蹙起眉毛追問。


    魯肅搖頭歎息:“若是害賢殺士,會讓他人裹足不前,沒人才再去投奔,並且還可能有別的後果,當年曹操殺了邊讓,兗州就出事了...若實在受不了他,我們也必須送走。”


    龍驤倒不怕沒人來投,以他的出身和現在的名聲,本來就吸引不到人才,隻是怕以後連累劉備。


    他麵露苦澀說道:“禰衡在諸侯間轉了一圈,有誰還願意收留他?即便有,我們也送不去...”


    魯肅突然眼前一亮,急切說道:“禰正平恃才傲物,很少有人能容下他,如果雲起胸懷夠寬廣,或許是個成名的好辦法?”


    有的人死了,但沒有完全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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