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口中的使命即征召華歆,讓張紘返回江東任職,隻是政治交換。


    張紘滿心歡喜答應了下來,他等這一天等了近兩年。


    遠離家人留任禦史,張紘在許都找不到半分歸屬感,所以在拿到朝廷詔書第二日,就與使者劉由一起返回江東,生怕曹操臨時反悔。


    與此同時,曹操遣秦翊為使,奉詔書、攜官印到合肥冊封龍驤。


    秦翊本為袁術部將,於建安初年聽從劉馥的勸說,與時任東城令戚寄,帶著部曲投奔曹操。


    出使淮南,故地重遊,感慨良多。


    滿懷欣喜渡過淮水,卻見曾經沿岸的繁華不再。


    下蔡、壽春、等臨淮大城,由於這幾年的連續變故,如同被遺棄的荒城一般。


    去年袁術離世,袁胤、袁耀幾乎將城搬空;嚴象很不容易聚斂些人氣,又因被李術誘殺功虧一簣。


    秦翊此時所見,是梅成新的傑作,他把這座曾經的揚州治所,洗劫一空而去。


    梅成率賊眾占據壽春,本來就沒收刮到多少錢糧,卻經常遭到各勢力的勒索,那日子可謂苦不堪言,又因傅禹‘假傳消息’讓他憤懣。


    後來孫權發兵攻打廬江,梅成擔心誘殺嚴象被遷怒,便果斷放棄壽春返回灊山,打算坐看觀虎鬥而漁利。


    撤出壽春之前,梅成下令對壽春掘地三尺,帶走了城中一切能帶之財,城中絕望的百姓,不得已南下投奔合肥。


    秦翊再到壽春的感覺,與龍驤第一次到合肥時一樣。


    寂寞與荒涼。


    更不幸的是,此時是冬天。


    秦翊使團駐蹕壽春,連找口熱湯的地方都沒有。


    順著淝水南下行至成德,情況與壽春不相伯仲,破敗與腐朽與冬日時令很契合,秦翊一度以為來錯了地方。


    直到在施水發現烽火台,看見原野上成片的莊稼,遠方那些密集的村落,以及熱火朝天搞建設的百姓。


    刹那間,秦翊仿佛進入了另一個世界。


    這就是合肥郊外?什麽時候這般繁榮?


    百姓好像在砌築城牆,是用來擋野獸還是怎樣?


    由於前後反差太大,秦翊的內心無比震撼。


    現在的他,就像好問的少年兒童,有十萬個為什麽在等著。


    咦,那些高塔是做什麽的?


    秦翊正在疑惑之際,一隊騎兵迅速圍了上來,他就這麽被帶入合肥城。


    途中他道明了身份,於是被安頓在驛館之內。


    當時龍驤外出巢湖考察,打算在巢湖至濡須水一段修船舶休息區,但真實目的也是為了烽火台的作用。


    龍驤給每個休息區設計了醒目高塔,建成後用旗幟顏色來傳遞信息,對外則宣稱為漁民停船方便服務。


    這段時間,孫權率萬帆進擊廬江。


    江東船隊的龐大規模,讓龍驤感到壓力,他隻能未雨綢繆搞點預防措施,不至於等到背刺發動才倉促準備。


    壽春方向近期南逃的流民,讓城外百姓越積越多、村落越來越大,加上雷緒也奉命去搬取家眷,到時候光城外居民,就有六七萬之多,龍驤隻能讓新城動工開建。


    人口就是生產力,人口好不容易聚集而來,龍驤絕對不會輕易放棄。


    即便孫權調轉船頭來打合肥,龍驤也會選擇盡力一戰。


    龍驤回城剛過城門甬道,就看見一個黑影疾馳而來。


    那身形和氣勢,不用說也知道是張三爺。


    龍驤抬頭望望天,心說這個時辰還沒下工,他應該在城外督工才是,為何跑到城裏來了?


    莫非是饞酒了?


    “翼德?”


    “雲起,你可回來了,快跟俺去驛館。”


    龍驤一愣:“驛館?有誰來了?”


    “是許都來的使者,聽說是來給你冊封的...”


    張飛看上去很著急。


    “大概是孫權給我表奏的九江南部都尉下來了,兩日前張紘、劉由不也路過合肥被發現了麽?不奇怪...”


    張紘、劉由路過合肥並未入城,而是繞道向南去廬江找孫權,沒留下半句話就匆匆而去。


    龍驤還以為孫權的舉薦被否,沒想到曹操還真派來使者。


    龍驤明白朝廷封官再高,都是華而不實的虛名,實打實給些糧食、馬匹、武器那才叫真支持、真拉攏,所以表現得還不如張飛興奮。


    張飛不是恨曹賊麽?他這麽興奮幹什麽?


    龍驤話剛落音,張飛便急躁提醒:“這使者自許都來,說不定知道大哥的消息,你快跟我去審一審。”


    “有道理...”


    龍驤詫異地看著張飛,心說你的腦子咋開竅了?莫非是和魯肅、劉曄待久了?


    想到此處,龍驤好奇地問:“翼德怎麽沒自己去問?”


    張飛撓了撓頭:“雲起讓俺對身份保密,子敬也不讓俺去問,說那樣可能會誤大事,俺隻好找你同去。”


    “翼德能耐住性子,了不起,了不起啊...”


    龍驤點頭肯定,跟著勸道:“翼德外形醒目,又曾在許都住過,同去驛館恐被使者認出,你不如先去城外督工,我會設法問出使君下落。”


    “倘若那廝狡猾不說呢?”


    “哈哈,我有子敬相助,應該沒什麽難處,實在不行就設宴灌酒,正所謂酒後吐真言。”


    張飛聽得深以為然,突然搖頭感慨:


    “可惜俺的酒量...竟無用武之地...若那廝酒力驚人,你又該當如何?”


    “虒伯、伯安等將皆擅飲,如果來人酒量實在不俗,我合肥還有數千守軍,到時抽調幾百人來敬,我就不信他擋得住。”


    龍驤自信一笑,他以前做過部隊的項目,竣工後與業主喝過酒,剛開始都是軍官來敬,喝上頭就不知敬酒者是誰,總之他最後喝斷片,是被抬回項目部的。


    張飛聽得震驚,喃喃道:“你這都想得出來?似乎有些勝之不武...”


    “哈哈,以量取勝不丟人,拚酒哪有輸贏?但實在太能喝也不行,咱們合肥釀酒有限,還是要盡量控製,到時候我會和子敬配合,不怕套不到情報。”


    “哦...也好...”


    張飛憨憨點頭,附和道:“雲起下個月要完婚,被那廝喝光也不成,那你一定要問出來。”


    “翼德放心。”


    “俺先去督工,晚點去找...”


    張飛話到一半,想起晚上龍驤要設宴款待,遂改口說道:“算了,等他明日離開合肥,俺再找你問清楚...”


    龍驤看著張飛的背影,想了想沒去驛館,而是打馬往主簿府而去,他要先找魯肅核實使者真偽。


    有的人死了,但沒有完全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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