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肅與龍驤越聊越深入,張飛插不上話有些犯困,便抱拳向兩人請辭。


    “你們先聊著,俺回屋泡個澡去”


    “此時還”魯肅指了指門外欲言又止,好像在說天都沒黑,這個時候要去泡澡?


    印象中的張翼德時常習武,是校尉府內‘男人味’最足之將,他什麽時候這麽愛幹淨了?


    張飛見魯肅存疑,便衝龍驤努了努嘴,嘟囔道:“俺們上午淋了雨,雲起說喝薑水、泡熱水澡能驅寒防受涼。”


    “哦”魯肅頷首恍然大悟,笑著打趣:“張將軍體魄強悍,還以為你不會生病.”張飛撓頭解釋:“俺本來不怕淋雨,但馬上要去汝南,總得預防預防,你們聊得太深,反正俺聽不太懂,正好打發時間。”


    “也好,翼德快去。”龍驤點頭提醒:“要是趕路疲乏,讓人在水裏加點鹽”魯肅詫異地看著龍驤,讚曰:“雲起年齡不大,生活經驗真豐富。”


    “俺可以幫大哥衝鋒陷陣,這動腦子的事還得靠你們.”張飛起身抱拳恭維,剛走出兩步又停下轉頭:“差點忘了雲起愛洗澡,俺等會讓夫人去趟後宅,囑咐兩位弟妹也給你燒水備好.”


    “呃好.”龍驤聽得有些意亂,他想起今日是雙數日,心說二小姐素來大膽,晚上要不要試試鴛鴦浴?


    魯肅知道張飛耳力不俗,等到對方消失在殿外以後,他才搖頭歎息:“可惜皇叔不在合肥,這麽遠問計容易耽擱事,我剛才提到招撫汝南賊寇,不知皇叔能不能做好.”


    “使君身邊缺謀主”龍驤蹙起眉頭,盯著魯肅問:“子敬覺得子揚怎樣?能不能說動他去汝南?”魯肅原以為龍驤要讓自己去,聽到對方點名劉曄非常意外,於是捋著胡須追問:“雲起有沒有將心意與他講過?”


    “暫時沒有.”龍驤搖頭回答:“不過以子揚的機敏,看見我收留翼德,應該能猜到吧?”


    “子揚乃淮南高門宗親,不一定能跟皇叔吃苦,昔日袁術盤踞淮南他都沒走,我擔心子揚一心求安寧,未必能舍故土而奔波四方,若皇叔那邊實在缺人,我去輔佐便是”魯肅言罷頓了頓,又補充:“不過我的家眷,還是留在合肥”


    “子敬未見使君一麵,卻願拋家舍業去投奔,我真不知道說什麽好”龍驤握住魯肅雙手滿眼感動,這個時代的人才多為家族而活,從漢末到魏蜀吳三國鼎立,除了劉備麾下有部分理想主義者,孫曹兩家的文武都有極重的士族烙印。


    曆史上的魯肅,是江東少有的俊傑,本身有勇有謀、胸懷大誌,可惜主公的上限,注定了臣子的上限,他到死也沒施展出抱負,這次龍驤幫他換了賽道,應該有個更好的結果。


    “雲起此言差矣”魯肅笑著糾正:“我可不是糊塗之人,雖沒見過皇叔,卻也有所耳聞,張將軍忠心不二,雲起如此推崇,皇叔豈是庸主?再者我把家眷留在合肥,還得靠雲起照拂,談不上拋家舍業.”


    “有這份信任,你這朋友就沒白交。”龍驤拍了拍魯肅後背,肅然說道:“咱們還沒問過子揚,怎知他不願匡扶漢室?況且子敬與孫權、周瑜都有交情,留在合肥能幫我牽製江東,如果你公開去輔佐使君,我與使君的關係可能暴露,很多事情便不好處理.不過有你托底,讓我安心不少.”


    “此時天色未終,不如請子揚來此一敘,行與不行都該早定下來。”


    “也好。”龍驤深以為然,一麵派人去請劉曄,一麵讓後廚準備晚飯,他要和兩人通宵商議。


    劉備此時如魚入海,既然要幫他匡扶漢室,就要先定個‘隆中對’類似的規劃,但袁紹、曹操還沒分出勝負,孔明的三分天下戰略,用在當下不合時宜。


    在等劉曄的過程中,龍驤又讓人取來各州輿圖,為待會研究戰略作準備。


    去年孫策遇刺身亡,揚州嚴象被誘殺,梅成洗劫壽春城,孫權滅李術屠皖城,一係列事件讓合肥坐收漁利,加上龍驤主動示好江東、迷惑朝廷,讓合肥一城堪比一郡,在淮南大地上實力首屈一指。


    合肥外部威脅越小,劉曄為龍驤獻計的機會也少,這幾個月主要幫魯肅分攤壓力,處理一些政務和文書工作。


    龍驤在入夜前相召,劉曄本能覺得不正常,他到校尉府看見魯肅也在,更覺得事情可能有些大。


    潦草寒暄,劉曄垂手開口:“將軍此時喚我來見,莫非有什麽急事?”龍驤看著劉曄,一臉嚴肅說道:“我有一個問題,請子揚能如實回答。”


    “請將軍試言之。”劉曄扭頭看了魯肅,發現老友神色肅穆,不知龍驤葫蘆裏賣什麽藥,所以回答得相當小心。


    “子揚乃漢室宗親,不知對漢室感情如何?”


    “嗯?”劉曄不覺得龍驤在問廢話,他正在揣摩對方用意,龍驤緊跟著補充:“我還是換個表達方式,如今漢室傾頹、群雄並起,有袁術一個稱帝者,將來就有出現第二個、第三個子揚願意看到劉家江山,落入外姓人之手否?”


    “我乃劉家子孫,當然不願看到這一天。”劉曄皺眉追問:“將軍此為何意?”


    “天子困在許都,政令皆出曹賊之手,說句大不敬的話,大漢已名存實亡”龍驤頓了頓,調轉話鋒又問:“先生聰慧過人,你覺得曹操會篡漢麽?”


    “我大漢綿延四百載,出過的權臣不在少數,曹操雖奉天子以令不臣,卻任以漢臣自居,想來不會.”見劉曄心存幻想,龍驤出言打斷:“他欺天子殺皇後,名為漢臣實乃漢賊,也就是現在天下未定,再過幾年未必如此,子揚何必把漢室的希望,寄托在外人的良知上?有些人是沒有良知的.”劉曄拱手一拜:“將軍不妨直言”


    “我這個人,奉行求人不如求己,沒有糧食自己種,沒有城池自己建,那樣才能掌握主動權。”龍驤解釋完頓了頓,反問劉曄:“你們劉家的江山,劉家人自己救不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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