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史慈武藝出眾,雖然暗連丹陽,卻事出有因,若借張遼之手不成功,恐會將他逼反為敵所用,所以.”


    呂蒙先講出理由,略略停頓又繼續補充:


    “末將打算明著配合太史慈進軍,再暗中遣一軍去占領曆陽,隻要擒住將士妻兒老小,太史慈必束手就擒也,如此.主公的威脅既除,也不損傷我江東軍力。”


    “不錯,不錯。”


    孫權連連點頭:“釜底抽薪、斷其根本,還能顧全江東大局,子明當了大都督後,果然進步不少。”


    呂蒙謙虛回應:“主公謬讚,末將與周都督相比,有許多不足的地方.”


    “誒”


    孫權蹙眉擺手,寬慰曰:“你要對自己有信心,我就認為做的不錯,眼下攻取江陵不利,子明有沒有什麽想法?江東今後當如何?”


    呂蒙捋須想了想,抱拳答曰:“從當前的局勢推斷,曹操滅袁紹已成定數,北方諸侯早晚皆不能存,是故暫時不能與其爭鋒,主公唯有繼續西進奪取荊州,再北進中原與曹操爭霸不遲;


    即便屆時曹軍勢大無力北進,我們也可退守長江一線,利用江東精銳水軍,配合長江天塹必能割據半壁。”


    “善,子明所謀進退有據,就說你不比公瑾差。”


    孫權聽得眼前一亮,忍不住連續誇了兩句,緊跟著又蹙眉露出憂色。


    “可我們要想拿下荊州,就必須攻克重鎮江陵,但江陵守軍以逸待勞、騷擾糧道,極大影響我軍的攻勢,得想辦法化解頹勢”


    呂蒙頷首對曰:“經過這次江陵之戰,末將得到一些感悟,我現在試著說一說.”


    “哦?”


    孫權聽得一喜,欣然說道:“勝敗皆有悟,我果然沒看錯人,速速道來。”


    呂蒙隨即從懷中取出輿圖,鋪在桌案上手指江陵說道:“江陵到沙羨這段水程較遠,江北這一片區域又多沼澤,其中有不少支流小河,我們的戰船吃水深無法駛入,但守軍可用漁船小舟隨意騷擾;


    而漢水與長江匯流處,又在沙羨下遊位置,所以為了保證糧道暢通,既要盯防漢水方向的敵人,又要防範雲夢澤冒出來的小船,造成江東兵力被強行分散各地,無法形成合力”


    孫權見呂蒙語氣停頓,便著急追問:“然後呢?”


    呂蒙隨即把手指南移,指著荊南四郡意味深長說道:


    “強攻地利優勢的江陵,避免不了這些麻煩,咱們不如化被動為主動,轉而把目標改為荊南四郡,劉表派兵來救必經長江,咱們水軍就能發揮優勢,劉表若是見死不救,荊南四郡就會和江夏一樣。”


    “對啊,我怎麽沒想到?真沒必要死磕江陵。”


    孫權聽後恍然大悟,荊南四郡占荊州半數,劉表作為州牧焉能不救?


    呂蒙隻需利用水軍打援,就能慢慢消耗襄陽的援軍,等到襄陽援軍被打光,再取江陵難度會大大降低。


    孫權和孫策、孫翊一樣,身體裏都流著孫堅的血,內心也十分喜歡冒險。


    但由於父兄都死於非命,繼位時又有無數明槍暗箭,讓孫權收斂起那分祖傳的個性,轉而專攻權謀不再行險招。


    在淮南被曹操‘教訓’,孫權才意識到天外有天。


    與其浪費資源啃硬骨頭,不如像欺負黃祖那樣挑軟柿子捏,所以呂蒙所獻之計很對胃口。


    正想到美妙之處,呂蒙又出言提醒他。


    “這次攻打江陵,引起劉表的警覺,再攻荊南必有防備,我建議先休整一段時間,了解清楚四郡弱點及兵力布防,再出其不意而擊之。”


    “甚好。”


    孫權點頭肯定:“荊州就交你全權負責,但眼下得先解決後顧之憂,我會留程老將軍守在江夏,你處理好太史慈的事,就率主力撤回柴桑屯駐,然後謀取荊南。”


    “主公這樣安排極好,隻不過.”


    呂蒙瞄了孫權一眼欲言又止。


    孫權見狀蹙起眉:“有什麽就直接說,不必這般遮遮掩掩。”


    呂蒙回答道:“沙羨經曆數次戰亂,整個城池已破損不堪,且漢水其下遊匯入長江,襄陽水軍隨時能斷其後,程老將軍守在此地恐不妥”


    孫權捋須回問:“有道理,你有什麽好建議?”


    “東邊的鄂縣與柴桑相去不遠,河道比沙羨相對狹窄,地形也比沙羨更適合防守,而且還能與柴桑遙相呼應,末將建議把江夏治所改到鄂縣。”


    “遷治所倒是個好辦法,隻不過咱們的目標是謀取荊南,但現在主動放棄沙羨城,就等於放棄該段水域,以後豈不有個風吹草動,都能被荊州的守軍發現?那還談什麽出其不意?”


    麵對孫權提出的質疑,呂蒙點到輿圖一處,正色說道:“襄陽戰船多依漢水而出,主公可在地築一座小城,然後派少量兵馬扼住漢水口,這樣一來,無論以後攻打荊南或江陵,都能用最小代價擋住一路敵人。”


    孫權俯身仔細察看輿圖,隨後拍案讚曰:“你選這個地方真不錯,在漢水口建城與在濡須口建塢堡,有異曲同工之妙,沙羨兩萬百姓正好趕去築城,也算給他們一條生路。”


    呂蒙聽完微微頷首表示肯定,城中百姓消耗了不少軍糧,間接影響了前線將士的補給充足。


    現在無論留在江夏或帶回江東,這兩萬人都是坐地等吃的不安定因素。


    現在正值寒冬臘月,待到明年開春種糧、夏天收獲,前前後後還要養大半年。


    孫權覺得他們是累贅,本來打算直接坑殺在沙羨,然後讓將士在城中自取財物,算作這半年西征的嘉獎。


    現在決定趕百姓去築城,雖然暫時保留了一條性命,然而真正能活下來的十不存一。


    這些底層百姓、戰爭俘虜,根本沒被上位者當作人看,這時候甚至不如牛馬畜生,最後要麽累死、要麽餓死。


    與修建合肥新城的民夫相比,待遇天上地下。


    呂蒙率部趕赴淮南先行,孫權命孫瑜到漢水口築夏口城,又與程普把治所遷移至鄂縣,並將縣名改為武昌。


    江夏原來的治所沙羨被掠奪一空,破破爛爛宛如衣衫襤褸的老人,就像曾經的合肥一樣被人為遺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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