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著城上之人的驚訝目光,龍驤緩緩走到城下駐馬抬頭。


    通過千裏鏡,龍驤看見‘老熟人’張昭也在,所以他剛一湊近,便望著城上露出笑臉。


    “子布先生,別來無恙乎?”


    “你怎會在此?”張昭吞咽著口水。


    龍驤指了指後方軍陣,意味深長說道:“還用我說麽?正所謂來而不往非禮也。”


    “咳咳.前次我們攻打合肥主公其實受了小人挑唆,我們兩家向來睦鄰友好,有些許衝突完全是誤會,龍將軍最好慎重一些,別弄得最後不好收場.”


    張昭吞吞吐吐說完,扭頭與朱治對視一眼。


    五味雜陳的心情有口難吐,心說這才過了短短半年時間,怎麽就被龍驤打到家裏來?


    老夫難道在夢中?


    偷偷掐手心,痛感依舊。


    “孫權興兵十萬,我還怕不好收場?哈哈哈.”


    龍驤仰首大笑,收聲時又冷冷反問:“子布先生,你是覺得我會怕?還認為龍某好糊弄?”


    “不不不不是”


    張昭被懟得語無倫次,情急之下連忙轉移話題:“將軍與吳侯原本相交甚厚、情同手足,弄到今日局麵定有原因,何必非要刀兵相向、你死我活.”


    “快打住。”龍驤伸掌止住張昭,正色說道:“嗬?孫仲謀的手足?龍某不稀罕也看不上,子布先生莫不知我將軍封號?”


    張昭聽得一怔,旋即冷聲回曰:“曆來同將軍號者多也,龍將軍對破虜之號曲解,可知董卓也有過此號?將軍據淮南而成諸侯,已成就光宗耀祖之大德,更應量力而行、安民守土,如今無端侵入我江東,非君子也。”


    “君子?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孫氏兄弟入主江東以來,殺戮過多、兵禍不絕,以致民不聊生、百姓怨聲載道”


    龍驤話到一半忽起高亢,朗聲繼續:“我奉天子詔興兵伐罪,大軍過處皆望風而降,先生乃識時務之高士,即便為了城中百姓,也該早早獻城投降,免得生靈塗炭。”


    言至於此,戰無可避。


    朱治便接過張昭話腔,指著龍驤沉聲冷喝:


    “龍將軍少年英雄,真當我江東無人乎?你能在合肥多次擋住進攻,老夫就不能守住吳縣?看你兵馬也就萬餘,想破城簡直癡人說夢,還是聽子布持重的建議,就此離去或能全身而退。”


    龍驤沒有及時反駁,而是扭頭詢問韓綜。


    當得知城上人為朱治,龍驤又一臉鄭重反問:“朱太守真有氣勢,但我會守城就會攻城,不試一試怎麽知道?聽說吳縣就是閣下攻克,你二人如此相勸龍某,莫是怕了?”


    “怕?簡直笑話。”


    朱治冷哼一聲直搖頭,看了張昭一眼又盯著城下。


    “合肥至此何止千裏?龍將軍涉水遠道而來,攜帶的糧草充足否?我吳縣城內軍糧充足,守上一年半載輕輕鬆鬆,就怕你在這裏耗不起;


    另外仲謀若知有變必然回返,即便你後續糧草能供應充足,一旦被我江東大軍切斷糧道,你這萬餘將士恐怕不是餓死,也得凍死


    “斷我糧道?哈哈哈.”


    龍驤扶鞍大笑,對曰:“我根本就沒攜軍糧,所謂的糧道不存在,聽聞江東殷實富庶,缺糧則隨地取用即可?所以不勞朱太守擔心。”


    “什麽?”


    朱治咬牙切齒呼吸急促,他完全沒想到龍驤不遵兵法。


    吳郡是整個江東最富庶所在,盜賊也是被剿得最幹淨的地區,又因為地處江東的‘大後方’,各地隻有少量士兵維持治安,若龍驤真把周邊縣城當著糧倉,那麽能耗的時間比吳縣還要持久。


    此時城上陸續來了不少人,其中不乏本地的豪強大族,龍驤剛才的言辭如同平地驚雷,就這麽炸裂在眾人心底。


    住在吳縣的豪強大族,他們的土地、田產、佃戶等,多分散在吳郡各縣各鄉。


    若是任由龍驤肆意搶拿,豪強大族們的利益就得受損,擔憂的情緒全寫在臉上。


    張昭見旁人臉色不對,暗罵龍驤無恥的同時,也佩服‘就地取材’的思路。


    他伸手扶住牆磚,又語重心長勸道:“龍將軍既然奉詔,縱兵掠民與盜賊何異?即便將軍糧草無礙,但你這萬餘士兵真不夠,且不說吳侯要回兵來救,隻是周邊的駐軍向吳縣增援,將軍隻怕就抵擋不住,你少年英雄,不可衝動.”


    “周邊駐軍?”龍驤故意看向韓綜,好似玩味地交流起來:“子布先生莫非在說令尊,以及烏程朱休穆(朱桓)的部曲?除此之外還有別的?”


    “千人以上駐軍,我記得就這兩處,其餘委實不知”


    韓綜誤以為龍驤在詐自己,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表忠心。


    不待龍驤回答,城上朱治先動怒,指著韓綜破口大罵:“韓綜,你這個無恥叛徒,最好別落在我手裏,否則把爾生吞活剝。”


    “朱將軍何必動怒?你能在此看到韓小將軍,難道還指望韓老將軍從宛陵來救?別忘了我是從丹陽過境,而且也經過了烏程”


    龍驤模棱兩可的話,令城上人再次驚愕,大家紛紛腦補猜測。


    韓當兵少或擋不住,但是朱桓有上萬部曲,即便合肥兵戰力堪比曹軍,也不可能把烏程駐軍全消滅。


    直到龍驤兵臨城下之前,烏程也沒一個逃兵來報訊,一切都顯得那麽不合理。


    想到此處,朱治激動地追問:“龍雲起,你對烏程做了什麽?”


    “做了什麽?”龍驤再次看向韓綜,然後雙手一攤,回身言曰:“我與朱將軍相談甚歡,所以他把部曲都留在烏程,朱太守應該等不到了。”


    朱治聽龍驤的意思,似乎兵不血刃拿下烏程。


    雖然聽起來很荒誕,但結合種種卻也合理。


    孫權這兩年待朱桓甚厚,朱治不相信朱桓會投降,畢竟龍驤若是不能成事,朱家就會麵對孫權的清算。


    吳郡四姓顧陸朱張,朱桓是朱家的族長,他代表的並不隻自己。


    朱治越想越奇怪,便蹙眉追問:“你把休穆怎樣了?”


    “朱將軍就在營中作客,隻是受了些風寒在後休息,朱太守如果開城投降,正好找個郎中給他治療。”


    “不信?韓少將軍可作證,朱將軍真在我營中。”


    朱治看到韓綜點頭心下一沉,當即一拳砸在牆磚上,冷冷說道:“龍雲起,你了不起,可要我投降.”


    狠話剛說到關鍵處,突被身旁張昭拽袖打斷。


    “君理,先等一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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