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趕到醫院的後院時,就看到得一爾坐在海岸上一塊兒巨大的礁石上麵,短發被風吹的胡亂拍在臉麵,大大的水鞋襯得腿更纖細了,晃晃悠悠的蕩著,薄薄的衣服被風吹得鼓鼓囊囊,整個人像個被打了氣的大氣球,海風像是要隨時把她刮到海裏去。


    “得一爾!”香廂看到眼前的情景,嚇得大喊了一聲。


    聽到喊聲,得一爾轉過頭看了一眼,但看見時承後又轉了回去,她現在不想看見他和王教官,這兩天她一直在想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錯了,為了兩個不相幹的人得罪全村人。


    她自問她不是聖人,她的善良向來是在自己力所能及的情況下實施的,為了幫助他人而讓自己受傷,這一點在她眼裏向來都是愚蠢的行為。


    可是昨天下午她看見飛機撞倒神樹,她下意識的覺得會死人,看到一個即將死亡的人而自己可以救助卻不施以援手,她即使不是無私之人也做不到視若無睹。


    醫院依海而建,後院海風大,一般病人不會到這裏來,久而久之這裏就被荒落,雜草橫生,還有從病房裏扔出來的各種垃圾,建造醫院留下的石塊和鋼筋都留在了後院,香廂想往前再走一點,可是時承是個軍人,一米八三的身高,加上常年鍛煉,並不算瘦弱,香廂用了全身的力氣都沒有推動時承半米。


    時承讓香廂扶著他站起來後,他一個人一隻腿蹦著靠近得一爾,礁石離地麵有半米高,時承右手撐住身體,左腿一個用力就坐在了礁石上,他又轉動著身體,打了石膏的右腿稍微用了點力整個人就站了起來,這點難度還比不上他在部隊裏訓練的程度,隻是一隻腿蹦著,姿勢有些滑稽。


    沒一會兒時承就蹦到了得一爾的身邊,長腿一曲也隨著得一爾的樣子坐在了礁石上,開口說道:“王教官的意思不是你想的那樣,他什麽都不知道。”


    “我想的是哪樣啊?我想的是什麽你們知道嗎!”得一爾高聲反問道,她現在不想看見他們,為什麽還要一個勁的出現在她眼前。


    時承看著怒火充麵的得一爾,微微抿了抿唇,輕聲說道:“對不起。”


    得一爾愣了愣,滿腔的不快被這三個字拂去了一大半,他們沒有對不起她,他們之間沒有誰對誰錯,為什麽要道歉啊?得一爾心中又矛盾了起來,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幹什麽。


    時承繼續說道:“讓你處在這樣的處境裏,真的很抱歉,等我們出院,我們會親自去村裏道歉。”


    噢,原來他是因為這個道歉的啊。


    時承大方主動承擔的態度讓得一爾覺得自己好像是在撒潑的小孩子,做錯了事得不到原諒而委屈的小孩子。


    得一爾放軟了聲音說道:“你們出院後就離開村裏吧。”村裏對兩個外人是不會寬恕的。


    “那你呢?”


    得一爾扭頭看著時承,好笑的扯著一邊的唇角:“我?那是我的家,我從小長到大的地方,無論什麽時候我都要回去的,而這件事總要有一個人去承擔結果,我是村裏的人,他們不會懲罰我太重的。”


    時承的眉頭又緊壓著一雙桃花眼,目光炯炯的注視著得一爾,沉聲說道:“這件事我們是始作俑者,就算有果也是該我們來承擔,讓你一個女生擋在我們麵前算什麽樣子。”


    得一爾被他這話逗笑了,軍人渾身的熱血氣概,沒想到大男子主義還挺重,時承看得一爾輕笑著,一直提著的心終於落了下去,繼續說:“而且,我們是軍人,什麽樣的懲罰都可以扛得住。”


    “你們先養好傷吧,現在村裏人還沒有具體說要怎麽懲罰我,等出來後你們就替我去承擔吧。”得一爾說著玩笑。


    村裏人反外,這些年村裏禁止外人出入,曾經有旅遊業的人來這裏,想要將這裏開發成旅遊景點,都被全村人一起轟了出去。


    所以,村裏根本不可能再讓這兩個外人靠近他們敬仰的神樹。


    時承點點頭,得一爾的話他當真了。


    視線放到了遠處湛藍的海麵上,時承又開口說道:“這裏的海這麽美,為什麽沒有人來這裏旅遊?”


    得一爾心裏一顫,隨口說道:“這裏經濟沒有被發展起來,沒什麽可玩的,氣候又不好,交通也不發達,很少有人來的。”得一爾曾經聽媽媽說,這裏以前是有人來遊玩的,但是村民們都排外,對那些遊客極其不友好,可以說是臭名遠揚,所以越來越少的人來這裏。


    時承不在說話,兩個人安靜的看了一會兒海,得一爾突然想起來香廂,回頭去找香廂時已經沒有人了,得一爾發了一條消息給香廂,問她是否回家了,過了一會兒香廂回了消息,說是,得一爾沒有再回。


    她向來不喜主動示好,很多上學時的好朋友也都在畢業後各奔東西,她從不會主動聯係,漸漸的,她的身邊除了學校的同事,再也沒有可以交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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