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點時,時承已經在附近兜了一圈,確定了等會兒用餐的地方,就回到學校門口給得一爾撥了一個電話。


    得一爾剛忙完了小班的事情,就呆在辦公室吹空調,歪坐在椅子上轉圈圈,一想到等會兒要和時承去吃飯,莫名的發慌,她不知道這種慌亂是為何而起,又要如何撫平。正走著神,放在桌子上的手機一陣振動,得一爾坐直了身子,拿起手機看到是一個陌生來電,沒有多想,接聽說了句:“喂,你好,我是香得一爾。”


    電話那頭沒有回應,就在得一爾把手機遠離耳邊,準備掛掉時,電話那端傳來好像帶著笑意的一句:“嗯,你好,我是時承。”


    得一爾看著手機,愣了愣,而後又把手機重新放到耳邊,不由自主的清了清嗓子:“怎麽了?”


    “沒事兒,就是快十一點半了,看你會不會放我鴿子。”手指一下一下的拍著方向盤,時承彎著一雙桃花眼,話裏笑意深重。


    看了看時間,已經十一點二十了,得一爾一隻手收拾著桌麵散落的試卷,一邊回複道:“我現在就出去,你在校門口?”


    “嗯,我在。”時承低聲回道,桃花眼更彎了。


    掛了電話,得一爾拿起包就急匆匆的往校門口趕,她下意識的不想讓時承等她,但到了校門口,一眼就看見那輛軍綠色的車停在路邊一棵香樟樹下,車上的男生左手手指一下一下的點在方向盤上,彎著眼睛朝她看過來,待看到那男生上揚的嘴角,想到電話裏笑意深重的話,得一爾立刻放慢了腳步,若是看到她這副急匆匆的模樣,怕不是腰也要笑彎。


    但時承已經看到了她過來時一路的變化,得一爾坐到副駕駛時,忍不住打趣道:“你到底是急還是不急啊。”


    “急!急著吃飯。”


    最讓人上頭的是曖昧未滿,但又有苗頭,偏這苗頭還時不時的被掐斷,後又長出來,如此反複,直至成熟結果,又恢複平淡,落葉。


    時承找的飯館開在一條及其偏僻的巷子,把車停在了不遠處的停車場,時承和得一爾又走了十分鍾的路,拐進一條狹窄的巷子走到頭就是飯館。進了店裏,得一爾四周看了看裝潢,不華麗更不像其他飯店似的桌子板凳整整齊齊,而是四麵白牆,一格一格小包間,由於店麵不大,包間隻有三個,時承又帶著她進了裏麵,得一爾這才知道這家飯店別有天地。


    進個門是更大的院子,這院子裏擺放的倒是像個飯店的樣子了,露天,原木椅配褐色大理石桌麵,旁邊幾株葡萄架,這混搭風讓得一爾又多瞅了幾眼。


    過了院子,迎麵來了一位工作人員,帶領他們進了最裏麵的一間包間:“二位請稍等。”


    “你怎麽知道這地兒的?”得一爾把包掛在門口的原木的架子上問道。


    “是我上級推薦的,我跟他說要招待我和王教官的救命恩人,他就說要好好招待。”時承幫她拉開實木的椅子,又放上一塊軟墊。


    原來是招待救命恩人。


    得一爾坐下去,語氣疏離:“沒必要這麽客氣,隨便吃點就好。”


    “菜我已經按照我對你的了解點過了,你等下看看是否合你口味,不喜歡的話我們再重新點。”時承沒有順著她的話說下去。


    “你對我的了解?行啊,我看看你的這份了解是自以為是還是真的了解我。”話風犀利,口氣諷刺,倆人相處加起來不到一個月,哪來的了解。


    時承隻是笑笑,也不爭辯,拿過她桌前的餐具一一用熱水燙一遍,剛放回她麵前,包房的門被打開,走進四個人,其中三個人手上端著托盤,剛才領他們進來的那位工作人員站在三個人的前麵微弓著身子柔聲說道:“打擾一下,這邊給您上下菜。”


    “這道是我們這兒的招牌,蜀香味鮑。”青花瓷盆裏紅油還在滋滋作響。


    “這道是我們這兒的人氣菜,味蕾刨花。”純白的盤子配上紅色的玫瑰葉,下麵包裹著芒果味的慕斯。


    “這道是我們這兒主廚推薦菜,清蒸鱸魚。”依舊是青花瓷的魚盤,一隻鱸魚上麵幾顆堅果,這個做法得一爾倒是第一次見。


    後麵又上了四道菜,據時承說,前三道菜是這家店的特色,一定要嚐一嚐,剩下的菜就是時承自己點的,得一爾看了看,基本全是辣的,還有些清爽的菜用來解膩,倒是誤打誤撞選了自己喜歡的口味。


    “怎麽樣,是你的口味嗎?”時承夾了一塊鮑魚放到得一爾的盤子裏,問道。


    “你怎麽知道我喜歡吃辣的?”得一爾夾起那塊鮑魚咬了一口,問道。


    時承拿過她的水杯,往裏填了一些涼水:“在醫院的時候,你吃飯會挑著菜裏的辣椒吃。”


    得一爾挑了挑眉,在菜裏挑辣椒吃,這事實在不怎麽光彩:“那是因為醫院的菜太清淡了,誰受得了啊。”


    時承笑,夾了一塊魚給她,順著她的話說:“嗯,是怪菜太清淡了。”


    倒是沒有揭穿她,得一爾抬眼瞧了一下時承,他正低著頭挑著魚裏的魚刺,挑幹淨後夾到她的盤子裏,忍不住開口:“你也吃啊,你老夾給我幹什麽。”


    時承依舊是笑,一雙桃花眼彎著,泛著光看向得一爾:“你喜歡吃,就想讓你多吃一點。”


    臉上一陣發熱,得一爾急忙低下頭,拿起水杯往嘴裏灌,這曖昧實在令人上頭,可這曖昧為什麽惹她臉紅?


    “你也吃。”得一爾往時承的盤子裏夾了一些菜。


    “好。”


    兩個人安靜的用了會兒餐,用到一半時,時承放下手裏的筷子,雙手交叉放在桌麵上,看著對麵還在挑菜裏的辣椒吃的得一爾,不由得莞爾調侃:“這麽能吃辣,喜歡女兒嗎?“


    “嗯?”得一爾迷茫著抬頭,反應過來他說的話也沒有害羞扭捏,認真點了點頭:“喜歡,女兒兒子都喜歡。”


    時承也點頭,眼睛看向桌麵的某一處,語氣突然變得認真:“你身上的傷好了嗎?”得一爾昏迷的那幾天裏,時承過去看過她,勒痕遍布全身,傷口處的血液已經凝固結痂,歪歪扭扭的血痂觸目驚心。


    “早就好了,就是留了疤。”得一爾說著就擼起一隻胳膊的袖子伸到時承麵前,潔白的皮膚上大大小小肉色的傷疤,得一爾收回胳膊,把袖子又重新放下去,半遺憾半玩笑的說道:“以後不能穿露胳膊露腿的衣服了。”


    看到那胳膊上的疤痕,時承眨了眨發酸的眼睛,喉結上下浮動著,好一會兒才將胸膛中酸楚的情緒給壓下去,再開口時,聲音嘶啞:“我會給你找最好的祛疤醫院,全部的醫療費用由我來承擔。”


    “不用了,這種疤有什麽的,大不了就穿長袖唄。”得一爾不在意的揮揮手,她是真的不在意這些,比起疤痕,她潛意識裏不想讓時承覺得他有愧於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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