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一整天的高強度訓練,此時丁字號石洞內早已是鼾聲一片,吳戰抱著腫脹的胳膊輾轉難眠。


    這幾天發生的事情太多了,自己原本隻是吳家坳裏一名無憂無慮的村童,爹爹好不容易回家,自己一家人好不容易過上幸福的生活,可是頃刻間竟落得家破人亡的結局。


    爹爹和娘親的音容笑貌還在,自己卻與他們天人兩隔……


    想到這裏,吳戰忍不住熱淚盈眶,伸手握住掛在脖子上的玉佩,透體的冰涼令吳戰精神一震,不知道趙政和他娘回家了沒有?如果不是因為他們,或許我們一家也不會遭此無妄之災……


    “你睡了嗎?”一把低沉的女聲傳來,那是一一九號的聲音。


    吳戰揮袖抹去臉上的淚水,連忙回道:“沒……我還沒有睡。”


    “你把頭轉過來。”一一九號調整了自己首足的位置,與吳戰隔著過道頭對頭低聲細語。


    “今天……謝謝你了……”一一九號低聲說道。


    “嗨,我還以為什麽事呢,小事一樁。”吳戰嘿然笑道:“對了,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我叫清兒。”


    “清兒,你為何到這裏來?這裏究竟是什麽地方?”吳戰好奇問道。


    清兒沉吟片刻,才低聲道:“這裏是秦國訓練幽冥暗衛的地方,被送到這裏來的,大都是無父無母的孤兒……”


    聽到“孤兒”兩個字,吳戰不自覺地心頭刺痛,原來他們竟與自己有著同樣的悲慘經曆,想到這裏,吳戰隻覺和清兒關係又近了一步。


    “什麽是幽冥暗衛?”吳戰翻身趴在床鋪上,雙手托著下巴問道。


    清兒低聲道:“幽冥暗衛是秦國最神秘的一支部隊,主要負責從事那些見不得光的危險任務。他們神出鬼沒,生殺予奪,猶如幽冥地府的幽魂,卻又對秦國忠心不二。”


    吳戰砸吧砸吧嘴,好奇道:“我見今日參加訓練的共有甲乙丙丁四營,每營不過三十人,合起來也才一百二十人左右,這麽點人能有什麽作用?”


    “你觀察的很仔細,每一期雛鳥一百二十人,每三年為一期,咱們是第幾期我不知道,但聽說每期隻有十二人才能通過最終考驗成為幽冥暗衛。”清兒沉聲道。


    “隻有十二人合格?那其他人呢?”吳戰忍不住驚問道。


    清兒眼神有些黯淡,隻聽她幽幽道:“未通過考核的人,將全部被殺,變成真正的幽魂……”


    “什麽?”吳戰聞言大驚失色,這也太殘酷了吧。


    “能通過選拔成為幽冥暗衛的,必定各方麵都是最強的,未通過考核的人如果活著,勢必會將這裏的一切暴露給世人知曉,所以,這些人注定了必須死!”清兒解釋道。


    “怎能如此殘忍?”吳戰氣憤道:“再怎麽說他們也都是活生生的人啊。”


    清兒淒然一笑,道:“在那些當權者眼裏,我們哪裏算得上是人?作為亂世中的一名孤兒,決然不可能在世上活下去。我們本來早就該被凍餓而死,是他們給了我們又一次活著的機會。”


    吳戰聞言,不自覺地握緊了拳頭,對東方雲、幽冥暗衛充滿了不滿和憤慨。


    “所以,如果你想要繼續活下去,隻能把自己變得更強,強過其他所有人才行。”清兒抬手扶了扶額前的秀發道。


    吳戰一聲冷哼,自信滿滿道:“我一定要成為最強的,我要給我爹娘報仇!”


    清兒聞言心中不是滋味,自己身體嬌弱,想要強過其他人是不可能的,好在對麵這名男子有此雄心,希望他能夠成為活下去的幸運兒。


    “你怎會知道這麽多?”吳戰盯著清兒繼續問道。


    “我隻是平時比較留心去收集信息罷了,這些消息都是我一點一點收集回來的,再加上我分析揣摩,便知道的多了。”清兒倒也不隱瞞。


    吳戰心道:爹爹說間諜首要能力便是收集信息情報,看來這位清兒姑娘有當間諜的天賦。


    “那這裏的甲乙丙丁四營又是怎麽回事呢?”


    “這裏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對所有人進行一次考核,根據成績名次依次排入甲乙丙丁四營,我們丁字營便是成績最差的。”清兒有些不好意思。


    看來想要在這裏活下去,首先得想辦法進入甲字營才行啊……


    吳戰二人就這樣在其他人的鼾聲中一問一答,聊到了很晚很晚。


    一抹似有似無的月光自洞頂斜射入內,整個地下基地安靜異常,火把燃燒的劈啪聲都能清晰地聽到。


    忽然,一道黑影自丁字房洞外掠過,不遠處站崗執勤的守衛竟沒有察覺。


    黑影身手矯捷,飄忽不定,將自己隱藏在火光照射不到的黑暗處,不片刻功夫便已經來到另一間寬敞明亮的石室門外,說是門外,是因為這石室裝有木門。


    黑影抬手推開木門,閃身進入門內。


    隻見寬敞的石室內燈火輝煌,一群人此刻正圍坐在一起,似乎在商議著什麽。


    “東方兄這下放心了吧,難不成辛某還能欺負你那徒兒不成?”辛教習裂嘴調侃道,其他幾名教習聞言紛紛仰頭大笑起來。


    黑影摘去臉上黑巾,露出他的本來麵目,不是東方雲還能是誰。


    隻見東方雲將黑巾收入懷中,徑直坐到石桌旁,先是端起桌上的茶碗淺飲一口,這才緩緩道:“我自然相信辛教習和各位教習,吳戰是我大秦烈士吳老三的獨子,我希望各位教習能夠好好培養這個孩子,當然,對他的要求一定要高過其他人才行。”


    郭教習微微一笑,道:“看來軍侯對此子期望甚高啊,就是不知此子是不是一塊可雕之材。”


    “我對他有信心!”東方雲仰頭喝幹碗中茶水,起身拱手道:“我有要務得離開數月,拜托各位好好培養吳戰!”


    見他麵色鄭重,其他幾位教習這才紛紛起身,拱手回道:“定不負所托!”


    東方雲這才轉身朝外走去,他要去哪裏?執行什麽要務?無人可知,也無人敢問。


    接下來的日子裏,吳戰得到了一眾教習的額外“關照”,別人跑十圈,吳戰得跑二十圈,別人射一百箭,吳戰得射二百箭,別人負重俯臥撐一百個,吳戰得俯臥撐二百個,別人一對一練習近身搏鬥,吳戰卻要以一對二……每天各種“加餐”使得吳戰苦不堪言。


    但是在這裏,叫苦抱怨沒有任何用處,吳戰在心裏一遍一遍問候著一眾教習的父母長輩,卻又隻得咬牙堅持,好在他天賦不錯,又有爹爹前段時間的悉心指導,總算還是堅持了下來。


    當他額外訓練累成狗的時候,其他所有人都在捧著飯碗嘲笑他,當他堅持完成額外訓練癱倒在鋪位上時,所有人都早已憨聲如雷。每當這時候,清兒便會取來濕巾和藥物,細致入微地幫吳戰料理傷口,緩解疲憊。


    冰涼的藥粉灑在吳戰新添的傷口上,蜇刺難忍,清兒溫熱柔軟的手指觸碰到吳戰的皮膚時,又使他內心充滿舒適和幸福……


    這日,所有人完成三十圈疾跑後,辛教習站在隊伍前列,臉帶邪笑,衝著吳戰喊道:“一百二十號,出列!”


    吳戰聞令而動,疾步走到隊列前應道:“到!”


    辛教習踱到吳戰麵前,先是上下端詳他幾眼,心道這小子越來越壯了,眼中精光四射,渾身充滿陽剛。


    “我們如今的訓練強度已經增加了三倍,所以今日你還得再跑三十圈才行。”辛教習幸災樂禍道。


    此話一出,一眾雛鳥紛紛嘈雜起來,有人幸災樂禍,有人嘲笑指點,有人同情不公……


    “肅靜!”辛教習一聲斷喝,隊伍中的嘈雜聲頓時戈然而止。


    “一百二十號,你還在等什麽?”辛教習背著雙手低頭問道。


    “為什麽?”吳戰這次沒有盲目執行,而是迎上辛教習的目光冷聲問道。


    “為什麽?”辛教習猛地提高音量吼道:“這裏從來都沒有為什麽?隻有聽令行事!”


    “可是這不公平!”吳戰倔強道。


    “公平?哈哈哈……”


    辛教習揚天長笑,道:“這世間哪裏有什麽公平?當一眾諸侯漠視周天子蒙難,唯有我秦人肯護衛周天子東遷,卻被封到西北蠻荒之地建國,與戎狄蠻族拚殺,這公平嗎?”


    “當山東六國整日靡靡之音,高談禮義廉恥君子之道時,我秦人卻窮困潦倒,在生死線掙紮,這公平嗎?”


    “當我秦人經數代君王勵精圖治,終於變得強大起來,卻被山東六國連縱圍攻,這公平嗎?”


    辛教習一把揪住吳戰的衣領,狠狠地盯著他的眼睛,厲聲道:“小子,公平是寫在經卷裏的,現實中永遠沒有公平可言,你記住了嗎?”


    吳戰被他氣勢所迫,竟不由自主地避開了辛教習火辣辣的眼神。


    “一百二十號,你聽明白了嗎?”


    “聽明白了!”


    “那就開始執行!”


    吳戰隨即聞令而動,一個人開始繞著廣場跑了開去。


    晚上,石室內。


    郭教習捧著陶杯輕畷香茗,邊有意無意道:“咱們是不是有些過分了,吳戰目前的訓練強度已經超過一名老鳥了,再這樣下去,我擔心會欲速而不達。”


    “你小看這小子了!”辛教習把手伸進衣袖抱在胸前,老神在在道:“雖然他的訓練強度在不斷增加,可他卻總能完成,我不知道他的潛能還有多少未發揮?”


    “可是再這麽下去,萬一哪天給他練出個好歹來,我們如何跟東方軍候交代?”郭教習仍有些擔憂。


    “哈哈,你別忘了正是東方軍候讓咱們好好關照此子的哦!”辛教習提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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