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熱的中午,太陽像一個火球無情地烤著大地。


    烤著正在地裏辛勤勞作的人們,烤著地裏的花兒,草兒。


    梁大勇擦了把額間的汗,說道,“網到魚給你一成沒問題,可押金的事兒,我們幾個,說實話是真湊不出來,家裏爹娘管的緊,況且這個押金隻是為了防備漁網不能損壞,大家都是地裏做活的,心疼它還來不及哪能搞破壞,即便損壞了到時候我們也肯定會賠,能不能……”


    宋歡搖頭,“押金的事兒不可能免了,若是你們怕我不返還押金可以立字據。至於十文錢,我相信你們很快就能拿出來,你們網魚網多了拿去鎮上賣,到時候錢自然就掙到了,然後再把押金補上。”


    “我相信你們真弄壞了也會賠,可是,弄壞的人願不願意賠?不願意賠怎麽辦?到時候還需要我去跟他商榷?


    恕我直言,若是如此,我便是把漁網放壞了,也好比去跟人家爭執的好,畢竟我是一個姑娘家,一旦鬧大長輩介入,我又如何自處?


    我上無父母長輩,下還有年幼弟弟,到時候誰來幫我主持公道?你們能嗎?


    況且,你們倆不也不能幫其他夥伴保證不是嗎?若你們換成我,你們會不會像我這樣做?”


    “畢竟我們都是一個村的,我想著放著也是放著,能讓大家夥多個收入也算結個善緣,大家互相幫助,關係處著處著也就慢慢近了。


    但是,若是出了問題,出了麻煩,還要我出麵料理,我寧願不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們姐弟倆都已經自顧不暇了,難道還要上趕著自找麻煩嗎?”


    對麵兩少年被宋歡這番說辭說的啞口無言,平心而論,宋歡沒錯。


    她隻是在為自己上保險,在保護自己,東西是人家的,人也有不借的權利,出發點也是為了大家夥好,話也說這份上了,他們要還繼續就真有些強盜了。


    梁大勇雖然是孩子王,但是,畢竟涉及到錢財問題,他也不敢擅自做大家的主,最後兩人又隻能先下了山。


    宋歡還想留人家吃口飯,誰知這倆跑的忒快,一個轉身人就溜了,人家白白幹了一早上活,她也怪不好意思的。


    以後有機會再說。


    兩人一離開,傅淵之也出來了,早上聽著聲音他就沒再出來,都在看書。


    宋歡拍了拍阿弟的背,正襟危坐道,“為什麽兩哥哥會跟你一起去地裏忙活?是你要求的?”


    阿弟搖搖頭,“我想幫阿姐,給哥哥們倒了水就讓他們在這等阿姐,我就出去拔草了……”


    宋歡拍了拍阿弟的腦袋,“家裏有客人,不能這麽失禮,知道嗎?”


    阿弟搖搖頭,不懂,“什麽是失禮?是讓他們在這等著阿姐,我去拔草就是失禮嗎?”


    宋歡想了想,換種方式說,“那你想想,如果阿姐帶你去哥哥家,哥哥不搭理我們,讓我們自己在院子裏坐著,你覺得好不好?”


    阿弟想了想阿姐形容的場景,搖搖頭,“阿弟會傷心。”


    宋歡點頭,“是啊,所以阿弟下次不能這樣對待客人了,知道嗎?”


    阿弟點頭,“好!”


    宋歡又問,“阿弟為什麽不叫阿姐起來呢?”


    阿弟低頭,不說話。


    宋歡把他抱過來,坐在自己的腿上,“是不是覺得阿姐很辛苦,想讓阿姐多睡會?”


    阿弟抬臉快速看了一眼宋歡,又馬上低下頭,弱弱點頭。


    宋歡抱緊了阿弟,額頭貼著阿弟的額頭,“阿姐很開心,阿弟一直照顧阿姐,為阿姐著想,但是,阿弟願意聽見其他哥哥姐姐們,說阿姐是大懶蟲嗎?”


    阿弟眼含淚珠,奶音帶著哭腔,“阿姐不懶,阿姐每天都很辛苦。”


    宋歡輕輕擦掉阿弟掉下來的金豆子,“是呀,但是別人不知道呀。誒呦呦,阿弟不哭噢,金豆子都掉下來了。”


    阿弟吸吸鼻子,小拳頭揉了揉眼角,淚汪汪,奶聲聲,“阿姐,阿弟知道了!不能讓別人誤會阿姐是大懶蟲。”


    宋歡皺眉,她是不是引導錯了,她重點不是讓阿弟對待客人不能太失禮嗎?怎麽歪到不能讓外人誤會自己是大懶蟲了?


    宋歡隻能繼續問,“還有嗎?”


    阿弟一邊吸鼻子,一邊回想,片刻後才說道,“不能把哥哥們單獨丟在院裏,自己去做活。”


    宋歡呼出一口氣,還好阿弟聰明,話題被扭轉回來。


    宋歡激動的親了一口阿弟的臉頰,“阿弟真聰明!”


    阿弟瞬間臉紅耳朵紅,趕緊從阿姐的腿上爬下來,留下一句“阿姐羞羞!”就一溜煙跑去找他老師了。


    宋歡覺得自己第一次引導孩子成功還是很有成就感的,哼著小曲就丟下害羞的阿弟進廚房煮飯。


    宋歡把紅薯切成丁,混著米煮了一鍋紅薯粥,甜糯香稠,暖人心胃。


    飯後休息了一刻鍾,宋歡就把鬥笠一戴,扛著鋤頭出了院子開荒去了。


    中午阿弟是需要午睡的,傅淵之洗好碗筷後,跟著阿弟小憩一會兒,一個時辰後這才開始今天的學習。


    宋歡床頭旁的窗欞被叉杆支撐起來,帶著燥意的微風就這麽直直吹了進來。


    傅淵之和阿弟兩人就這麽一教一學,一讀一跟,一背一指,慢慢將聲音浸入風中,逐漸融合,燥意也逐漸微涼。


    山林間一處不大的院子,院外的人揮汗如雨,院裏的人朗朗書聲。


    宋歡把茶壺的水一飲而盡,拎著空壺又進廚房滿上,經過水缸的時候,雙手捧水澆臉,暑意一驅而散。


    這太陽可真烈啊,但也隻能趁著天氣好的時候做,等冬天地上被凍硬了更不好挖,還好不是特別寬,一丈而已,辛苦一段時間就好。


    宋歡鋤鋤停停,雖然汗水直流,忙裏偷閑也悠然自在,累了就坐在樹蔭下納涼,喝茶,鬥笠放在手邊,一舉一動中都能畫下,作《山中農作圖》。


    傅淵之出來看見的就是這副場景,手指微動,若是有紙,他也想把這一幕畫下來。


    宋歡的勞作沒有村裏人那種壓抑的感覺。


    怎麽形容呢?


    村裏的那些人,每每都累的一臉苦相,少有說說笑笑的場景,周圍縈繞一種名為沉悶的氣氛。


    而宋歡,則恰恰相反,是把勞作當做一種享受,她享受其中的每一刻,隨心所欲,率性而為。


    兩種心態碰撞,迸發出兩種不一樣地光景。


    這,就是修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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